395.開刃（三） 第五名叮囑富國美趕緊開飯，等大夥吃完趕緊拉到廣緣寺，自己還得過去招呼那些壕。 看到胡支書甩著白毛巾過來，富國美明白飯菜都備好了：「你去忙你的，不會給你公司丟臉。」 第五名客氣請大夥趕緊上席，拉著胡支書就朝小錢的車裡塞，「廣緣寺那一托還得胡叔操持。」 「我都中風了，受不了累……」老支書話沒說完，第五名從後備箱提了一箱紅酒給老頭看，「勉為其難吧。你們這些資本家啊，就不把勞動群眾當人看。」 小錢倒車鏡里笑了聲，「這麼大場面，咋沒見咱如花似玉的孫董呢？是不是看不起人的病又犯了？」 「開你的車！」第五名最怕這個。孫婷昨晚熬夜才把魚初定下來，小錢要趁機搞事那就難收場了。「大姐，你安寧兩天，算我求你了！」 「對啊，家裡的事家裡鬧，外面還得給男人家面子嘛！」老胡賣力的活動自己僵直的中指，「名娃，你是個有富人。能全心全力的搞事業，那是因為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知足吧。」 糟老頭，該死。小錢倒車鏡里瞪了胡支書一眼，正要換擋加油，第五名立刻叫停，「小錢，就停鎮街上，我等鐵馬他們一起上山。你先帶胡叔去廣緣寺。」 老支書看第五名下車，剛想聲稱自己要溜溜腿，車門已經關了。好車有個特點就是提速快，風馳電掣的起步也符合小錢現在的心情，第五名透過後窗看到老胡在裡面甩的東倒西歪，帶著慶幸的揮了揮手。老人家還是百密一疏啊，既然上了車為啥還要得罪司機呢？ 一個道理，俱樂部老闆努力提醒自己，既然身處險境，就要處處小心，要和地頭蛇搞好關係。但田鎮長早已看出俱樂部老闆在這幫大佬面前微不足道，加上剛剛阻止自己歡迎儀式的事，便努力朝更高的群體里擠，壓根不搭理老頭。 所以叫狗眼看人低。忙了一早的第五名有點餓了，趁等人工夫到涼皮攤上墊兩口，就遠遠看到俱樂部老闆被群體排擠在外。同桌的鎮委書記不是太喜歡田鎮長這做派，「第五經理，你們這活動有點招搖了，縣裡都打電話詢問了。」 到石坎鎮就必須經過縣裡。那麼一大長排車隊，在這山區小縣肯定會引起矚目，不可避免。「節前的民間小活動，先別勞動人家縣裡。等賽事結束，要是結果不錯的話，再彙報也不遲。」 書記很滿意，這孩子是個謹慎人，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體貼的幫第五名要了碗稀飯，「行，具體事找田鎮長負責，我就不過分參與了。祝你們玉立公司一帆風順！」 國家為啥發展的這麼迅猛？制度的優勢不能忽視，第五名都想給玉立公司找個書記了，第五名看那幫人就要過來了，掏錢付賬，卻看到賣涼皮的沖自己笑的旖旎。「咋了？」 「第五老闆。來的都是大老闆，一碗四塊錢太寒酸，就添了一塊錢湊個整。」賣涼皮的還展示了下自家攤位才換的新玻璃框子，「看著乾淨多了吧？」 連賣涼皮的都想趁機佔便宜，有點哭笑不得。看著乾淨有屁用，誰家有錢人會吃這個？口袋裡摸出個鋼鏰遞過去，「小心鎮上人罵你！」 「呦，這不是第五經理嘛，不跟你鐵董在一塊兒，一個人跑出來偷吃！」有對第五名印象不錯的大會員上來親昵打招呼，還伸著鼻子朝攤子上聞了聞，「這油潑辣子香！多少年沒吃過正宗擀麵皮了，調一碗我嘗嘗！」 有餓了的，有被這鄉間野趣痴迷的，一群財主們呼啦就給這小攤子坐滿了。第五名趕緊解釋上面已經備了上好的飯，上車就到。 「我們來一趟，就要享受在地的樂趣！」老吳吩咐辣子油加足，也不坐了，蹲了地上就嘩啦起來。回歸鄉野嘛，大夥都活出童趣來了，還有比誰能吃辣的，辣的額頭見汗，一個勁的說美。 鐵馬看第五名驚愕，一副理解的樣子解釋，這幫大多都是創業的第一代，看著光鮮，其實啥苦都吃過，就讓人家懷念下以前的崢嶸歲月。囑咐賣涼皮一會把攤子挪到廣緣寺旁邊，這幾天免費供應，回頭找玉立公司結賬。有鐵董欽點，那還不得上天？趕緊叫媳婦在後廚抓緊收拾，這可是受過真正大老闆們品鑒過的，往後名正言順五塊一碗，旁邊賣肉夾饃的嫉妒的眼圈都紅了。 這就屬於雞犬升天。田鎮長感覺長了見識，忽然想通了，自己以前把個俱樂部老闆當大腿，那是小狗沒見過大坨屎。虧得伍家溝拚死忙活的修了這半條路才有今天這盛況。趁大家都在吃涼皮，拉過第五名，「叔給你道個歉。」 第五名措手不及，不知道這鎮長抽啥風，警惕心滿滿。 「董家寨的魚塘本來該由你玉立公司接手的，叔當時……犯了糊塗，中間作梗讓你落空了。」田鎮長本來想組織下措辭，可看和第五名打交道這些人的身份，就不用惺惺作態了，「名娃，你一句話。叔馬上出個政策給董家寨那倆攆走，絕不拖泥帶水！」 這話聽著就實誠，帶著決心來的。趕緊給田鎮長道謝，客氣的阻止了這份熱情。開玩笑，剛和高矮倆人緩和了下矛盾，人家今天還要參加賽展呢；你下手連鍋端了，當著這麼些大會員鬧起來，這不是給玉立公司找事嘛！田鎮長知道自己莽撞了，決定暗中找富強商量下，給高矮倆人穿穿小鞋，讓其知難而退？有了這功勞，就有了和玉立公司高層密切往來的資本，給自己積累下扶植明星企業的政績。 陪著眾豪客走上伍家溝的新山路，就像奔向人生新起點。田鎮長為自己的想法自豪，覺得自己終於摸到當領導的竅門了，為以後的仕途上的制霸打下堅實基礎。 了斷大師也等著制霸呢，山門口轉了幾十圈卻沒個人影。看著孫董太陽底下曬的暖和，靠在台階上睡著了，心裡越發焦急。伍魁首騎了小電車衝過來，看到孫婷打瞌睡，趕緊壓低聲音彙報：「快到了！」 大師瞬間恢復沉穩，寶相莊嚴的倒孫婷身邊調了調嗓音，沒想到孫婷蠕動幾下，又睡了。算了，大師解下袈裟，輕輕蓋了孫婷身上，示意伍魁首在外面接引，自己則深呼吸幾下，穩重的進了廟裡。 於是眾人到來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副脫俗的景象。周邊蒼林古木，遠處山脈巍峨，乾淨寬敞的山門前，一個小沙彌輕手輕腳的撒著水，靜若婉玉的女孩覆著袈裟猶在夢中。不是畫卷，勝似畫卷。和剛剛社情歡迎的場面判若兩極。 「是孫老闆……」 有人剛出聲，立刻就被噓住了。隱約飄忽的鐘聲，也彷彿帶走身上最後一絲凡塵俗世的氣息，讓心靈進入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寧靜的讓人感動。 不枉此行！不管之前來沒來過的，都被感染了，老吳招手示意伍魁首過來，指了指裡面。 伍魁首雙手合十，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停止交流，拿著灑壺繼續凈街，彷彿這一群商界鉅子與自己無干。身上僧袍雖已洗得發白，但一塵不染，可見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比那些商業和尚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看著伍魁首的目光里，便都帶上了一絲敬重。 大家不約而同的放輕了腳步的上台階，了斷大師卻偶遇般的走了出來。看看大師身上的粗布僧衣，再看看孫婷蓋的袈裟，眾人馬上明白其中緣故。大師果然是真正得道高僧，可比百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朝第五名暗使眼色，才引領大家進了廟裡。 高！鐵馬朝第五名一豎大拇指，沒想連進廟的環節都設計的這麼巧妙，可惜這劇本自己沒有參與進去，嘆服孫婷演技之高強，以假亂真矣。 「沒設計，她是真睡著了。」第五名想上去叫醒孫婷，卻被鐵馬攔住。 「別急，咱倆還有出前世今生呢！」叫過導演，就此情此景，沙彌為背景，女色為渲染，兩個美男子在世外古剎相逢時那驚鴻一瞥。 「妙啊！」導演有點小激動，可遇不可求的場景，簡直太那啥了。當了背景的伍魁首特激動，尤其導演要求他側臉神情凝視孫婷的特寫，拍的別提多投入了。蒼天的誤會，倫情的遺憾，今世無法攬你入懷；來生再與你相見。 「咱倆就屬於來生！」鐵馬攬著第五名一臉深情，特入戲。 第五名不好在人前推開鐵董，敏捷的退後一步。「那還是悲劇啊！」 「不不，也許對你是悲劇，我就不同了！」鐵馬一臉的激情，交代導演把剛剛那驚鴻一瞥的鏡頭換個角度再來一遍，「記住，一定要讓畫面有一種……對，時間停止的感覺，感覺世間萬物要定格在這一刻！」 「沒問題，航拍準備！多角度，大範圍平行轉換，鏡頭拉起來！再拉高，群山的廣角收起，好……停！」導演整個過程和沒呼吸一樣，大口喘氣，額角冒汗，一副攬獲奧斯卡全部獎項的那種激動，「好演員，好選景！鐵董，第五名，你倆不混娛樂圈可惜了！」 不可惜。第五名看出來了，這裡演技最好的是導演，當然還有起床氣十足的孫婷。 「還然不讓人休息了！」給身上的袈裟用力捲成一團扔出去，一臉情緒：「吵什麼吵，都他媽給我閉嘴！」 這就是好演員戲裡戲外的區別，導演見怪不怪了，吩咐趕緊進廟裡繼續拍攝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