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愛的奉獻 看來事情要弄大！想到可能要背上的罪名，第五名冷汗就下來了。鐵馬也沒經過這陣仗，加上的確是想花錢買錦鯉的，便有些心虛。 「同志，我跟你們走。」第五名知道躲不過去，上前一步，擋住鐵馬，不讓他和警察理論：這貨就不會跟人交涉，上次跟城管談了一次，就打起來了。襲警罪名可比那重多了。指指鐵馬，向警察解釋，「水族館是我負責的；這次公益活動也是我發起的，跟他無關。」 「第五名！」鐵馬剛要說話，就挨了第五名一腳。真疼，但剛剛心裡那股火兒這會兒全沒了。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這種品質真讓人面泛桃花。 「跟他無關？」警察對視一眼，調出手機里的視頻。「這是你們所謂公益活動的現場吧？」 誰這麼不講公德，竟然偷拍賣魚現場給髮網上去了？第五名痛恨背後下黑手這人，估計是個女的，咯咯笑著，鏡頭直朝透視裝里的腹肌使勁兒；還給了鐵馬一個大特寫，粉色襯衫猶如黑夜裡的一道閃電，光彩奪目得教人難以忘懷。 「難道這不是你？」警察同志指著網路視頻里的粉紅色襯衫男，對比了下鐵馬的穿著，自我肯定道：「這就是你嘛。一起帶走！還有錢，錢都帶上！不要讓他倆藏匿！」 倒了血霉了。做買賣的最忌諱這，警察登門把人都帶走，往後還怎麼做生意。鐵馬摟著大按摩椅不肯放手，請警察同志給自己一個機會，就在水族館裡澄清事實，不要朝衙門裡弄。 「呀，你這人咋這麼不懂事。又沒說要判你刑，只是帶走做個調查嘛。」警察也很無奈。這年頭公務人員難當得很，遇到鐵馬這種撒潑耍賴的，一旦手法不妥，就容易讓群眾誤解。要自家孩子，早抽倆嘴巴拉走了。 雙方拉拉扯扯的時候，門口又湧進來一堆人。為首的老漢進來就一把摟住了鐵馬，連聲誇讚。「幹得好！幹得好呀！」 這誰？團伙頭目？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當眾表揚起小弟來了？ 警察吃驚地看著這老漢，又瞅瞅第五名。 第五名也不認識他。倒是鐵馬，一臉不耐煩地推開老漢。 「你把我卡都停了，還來幹啥嘛。爸——」 果然是親爸。仔細一看，父子倆的相貌一脈相承；不像孫婷和趙老闆，站在一起，從容貌上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鐵老闆？第五名細細打量起鐵馬的父親。這位西京城巨賈、商界名人、家資數以億計的納稅大戶，在面對兒子的時候，跟普通的父親沒有任何的不同。可憐人，不管在資本市場多叱吒風雲，見了寶貝兒子，一樣笑得跟大太監似的。 「娃呀，爸錯怪你了。以為你整天無所事事，沒想到這回一下子就把咱公司的難題給解了；可咋不提前給爸說一聲？連公司的名字都不打呢？」鐵總表揚著兒子，又打量起第五名。不知道為啥，他挑剔的眼神讓第五名想起了毛倩倩的父母，汗毛登時豎起來了。 解了啥難題？鐵馬糊塗起來，下意識地看向第五名。 這笨慫！昨兒你不還給我說來著？第五名的眼神直朝辦公桌上的報紙瞄。鐵家集團控股的一個公司，前幾天發生了工人跳樓事件。雖然事後醫院證明對方有祖傳蛇精病，但被媒體一渲染，社會輿論的風向就不太對了。弄得老百姓都以為是鐵家公司逼死了人，再加上死者家屬想多弄幾個喪葬費，就整天跑公司去鬧，這一來二去，鐵家集團的名聲就有些不太好。 品牌受到影響，股票市場也看跌。鐵老闆正著急呢，卻被人拉去看了網上的一段視頻——公益賣魚活動，裡頭那粉嘟嘟晃蕩的小年輕，正是自家寶貝。富二代有正事兒，朝氣蓬勃地做慈善，這樣的家庭，人性能差了？連朋友帶同學的，都在網上紛紛跟帖，作證鐵馬是個好青年。連帶的，扭轉了輿論風向，鐵家集團跟社會大眾間的那點誤會，也就自動消除了。 聽到鐵老闆剛剛的表揚話，第五名就立刻從蛛絲馬跡中串接出了整個事件的脈絡。不得不說，鐵馬搞的這事兒，真可謂是歪打正著的一石三鳥，既重樹了他家產業的名聲，又處理了假錦鯉，還為購買真錦鯉苗湊夠了小三十萬的資本……唯一的缺陷就是把警察給勾引來了。 你幾個眉來眼去的幹啥？當咱們是空氣？旁邊被忽略的警察很不高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誰說有錢的富二代就不會詐騙了。該帶走還帶走，程序一環不能少。 「同志，請稍等；鐵總，事情是這樣的。」第五名怕鐵馬說錯話，看鐵老闆又不清楚當前事態，忙緊急說明起來：「鐵公子前陣子到我老家考察——」怕警察叔叔不明白，特意解釋，「就是寶雞五羊縣那邊的山溝溝。看到我們那兒孩子們的學習環境差；鐵公子就想幫忙改善一下。因為是真心做公益慈善，所以就沒打上貴公司的名號，怕讓人誤會他是為了出風頭。」 鐵馬腦子不比第五名慢，第五名剛想通的事，他也想通了。一聽第五名這話，就知道他是有意當著警察的面給兩人洗白。趕緊順著這話補充，「爸，你不也說過做慈善要低調嘛。不過這種公益活動，我又沒什麼經驗，好像需要啥手續，沒辦。警察同志認為我有詐騙嫌疑，這正要拉我去審問呢。」 開玩笑。寶貝兒子要啥沒有。幾十萬的手錶戴著，上百萬的名車開著。詐哪門子騙？想歸納為犯罪，也得有動機呀。別說什麼心理變態，有詐騙癮之類的；除了性取向成謎，娃其他方面都好好的！ 鐵老闆心裡不高興，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倒熱情地跟警察握手，連聲感謝他們，說跑一趟實在太辛苦了。「同志，這是我娃，這是我娃他……助手。」掏出名片給倆警察，上頭一溜頭銜。卡包里似乎不經意展現出的各種名片橫跨政商兩界。 沒有以勢壓人的意思，做人就要講理。鐵老闆告訴警察，兒子同情山裡孩子，又想幫忙拯救公司聲譽，就搞了這個公益活動。因為倉促，所以手續協調上發生了些誤會。「我們這就跟二位回去，一定配合調查。」鐵老闆展現了大商人的儒雅風範。一面督促鐵馬、第五名跟警察上車，一面打起了電話，請朋友幫忙補個啥手續。 等警車載著第五名、鐵馬到了派出所的時候，鐵老闆朋友那邊已經把各種手續都送過來了。各種簽字、蓋章一應俱全。 剛還疑似詐騙呢，這會兒功夫竟然全備好案了！ 第五名對鐵老闆在社會上的巨大能量，有了深刻的認識。倆警察也都沒話說了，甚至連筆錄都沒給鐵馬和第五名做，就告訴兩人這事兒過去了。近三十萬的錢款，也要全部返還給鐵馬和第五名。 「錢不用還。」鐵馬他爸的表現，讓第五名自慚形穢。老漢不跟人家反攻倒算，倒是客客氣氣地感謝對方依法辦事，「有你們盡心儘力，我們這些老百姓活得才心安。」又請他們和派出所其他同志當個見證，「如今咱手續都辦齊了。錢正好給人家山裡學校送過去。」說話間，地方台某主任已經帶著記者趕到，連鐵老闆帶警察，一塊兒採訪起來。 疑似詐騙的事件，被老頭一處理，反倒成了鐵家集團公司慈善活動的畫龍點睛之筆。 姜還是老的辣呀。第五名佩服的五體投地。人就特奇怪，本來是下決心不要這筆錢的，可這會兒一說全都變成善款了，心裡不禁又有那麼點兒失落。雖說錦鯉是假的，可畢竟也算是自己搭上的資本啊，是不是該說明一下收回點兒成本呢？想法立刻就被第五名推翻了。臉面啊！這玩意害人啊！ 「咱這算不算傳說中的裸捐？」鐵馬絕望地看著那一摞摞鈔票，情知自己和第五名是騎虎難下。 這不算裸啥算裸？第五名被鐵馬的情緒給感染了，竟然又有點痛心疾首起來。可心裡越這麼想，表面上就顯得越坦蕩。鐵老闆親自下鄉做慈善，那可是大陣仗大場面，得先讓鎮上預先有個準備才行。 接到電話的田鎮長立刻陷入了沉思，是自己在這種大資本家和大媒體面前獨佔鰲頭呢，還是朝縣裡先彙報一下？反正各有利弊。鎮委書記沒那麼矯情，第一時間就通電縣委，只是措辭上稍稍做了些修飾，一下把鐵老闆下鄉慈善的功勞鎖定在鎮政府不辭辛勞的多方努力上。 田鎮長覺得書記這麼說有點兒對不起第五名，可書記分析的有條有理：第五名能和百強企業大老闆關係頗深，身價自然不淺。人家是回鄉做好事是為了留名，只要往後鎮里把第五家當爺來敬就行。至於政績當然還是要留到鎮政府，第五名那種有錢人肯定看不上這虛頭。 透徹！田鎮長對書記的愛慕由生，這才是德才兼備的好乾部！既然人第五名是伍家溝的人，自己和老伍那傻叉又沾親，就不能太獨；讓上下級雨露均沾才是好領導。 接到電話的老伍第一時間陷入了懵懂。第一不明白鐵老闆到底是姓鐵的還是做鋼鐵生意的，第二想不通第五名為啥要給鎮學校捐錢，畢竟大部分攝影作品的實景是在伍家溝啊，要捐也得捐給村裡才實惠。唯一的慰藉是縣長要下來主持，能在那麼了不起的大領導面前露一小臉，也聊勝於無。 胡支書卻第一時間想通了。有遠見是第五家的傳統！當年第五名父兄搭上命也要給孩子湊學費，劉秀娟耽擱青春也要把小叔子供出來，沒有這一家齊心合力，就沒有第五名今天啊！第五名給鎮學校里捐款不就是為了更多的山裡孩子考出去長見識嘛！難得！ 胡支書說的有點激動，禁不住落下兩行老淚。全校眾師生望著檯子上聲情並茂的老支書，都被感動了。連一邊年經的縣長都有點吃不住勁，擦了擦眼角。雖說在堂堂縣長面前，胡支書這講話有點兒喧賓奪主，可自己治下終於有件能拿得出手的好人好事了，煞是動情。 不光是縣長，盲目募捐的鐵老闆也聽的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操持忙碌半生，產業越來越大，人味卻越來越淡；半涼半死的人工起搏心臟竟然被第五名這身世給暖熱了；喜的是自家這小破孩子終於和那幫跋扈紈絝為伍了，能找這麼個德才兼備的小夥伴，不容易。一邊感動著，一邊又打量了第五名身邊的劉秀娟一遍，好嫂子！ 劉秀娟作為模範家屬，陪著第五名坐在主席台上。起初又是縣長講話，又是鎮長講話，又是大老闆講話……自己一個神婆子在這場合有點不自在。可胡支書的話一下子就戳了心窩子里，眼淚忍都忍不住。小叔子這出息的不是一點半點啊，本以為的那種好日子竟然又有了新的上升空間，看著台下數百學生，這裡面往後誰再考上大學，不就算是自己間接供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