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化干戈為善念 鐵馬以為第五名擔憂錢不夠，安慰了幾句；隨即帶起一副橡膠手套喜氣洋洋地蹲地上點著，連零帶整，一萬塊算作一堆。茶几上最後整整堆出了二十六七堆！ 「小三十萬！」鐵馬喜上眉梢。雖說不多，可畢竟是自己一手策劃並深度參與的營銷項目，頗有些自豪。伸手推推第五名，「這夠了吧？姓賈的說幫你買錦鯉苗，也才用二十萬。這些錢，足夠你再養一水潭真錦鯉。明兒咱們就找賣家去！」 錢來的太容易，第五名都有點不知所措了。不知道是該說聲謝謝呢，還是當即就給鐵公子磕一個。要這麼掙起來，還養什麼正經錦鯉呢？隨便弄點兒什麼破魚都能發家致富了！ 鐵馬知道第五名沒見過這麼些錢，不禁有些同情。用力剝掉手上的手套，朝垃圾桶里一扔，朝第五名臉上撩撥一下：「往後跟哥哥混，包你吃香的……」 「滾！」推開鐵馬，桌子上拿起個大塑料袋一把把將鐵馬已經分類好的貨幣混裝進去。錢可真是好東西啊，回想剛剛自己產生的念頭，差點就入邪道了。用力將袋口一紮，可眼不見心也不靜，心跳的撲通撲通的。 鐵馬看第五名一連串詭譎的動作和精分的表情有點擔心，「啪」的在第五名耳邊合掌一拍，驚第五名個哆嗦，清醒過來。 「中邪了？」 「有點兒……」第五名扔了手裡的塑料袋，點了根煙靠沙發上用力嘬了幾口。「這不成！」 「這會兒就別檢討總結了。」鐵馬最近和第五名和錢哥學壞了，本來在小學的時候把煙都戒了，在終日熏陶下又開始復吸。從第五名手裡抓過煙，塞嘴裡吸了口：「想學賺錢，哥哥教你！這才開始，時間長了就掌握門道了。別說錦鯉，就算死魚到我手裡，也給它賣出甲魚的價錢來！」 要學這本事，自己何必辛辛苦苦跑省城讀大學呢？父親、哥哥命都搭上了，嫂子含辛茹苦就是為了培養個騙子出來？還拿著家鄉貧苦的傷疤跑城裡來騙錢。這說出去，別說鄉親面前，就孫婷跟前都抬不起頭來。看著腳下的塑料袋就想起孫婷臉上常出現的那種鄙視。第五名又不禁帶了點兒情緒，她要不耍小脾氣，這會兒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兒！ 「鐵馬……」第五名猶豫半晌，看著鐵馬，「這錢，還是算了吧。」 「啥意思？」鐵馬驚愕。 「這錢是你打著公益的名義掙的。既然是公益活動，那你就拿去做公益。」第五名看著小三十萬，心裡的天秤左右搖擺了幾秒鐘，還是堅定地調整好了。越是艱難的時候，越要扛住誘惑。 「你吃錯藥了？」鐵馬不可思議地看著第五名，「公益那就是個說法。咱不是為了躲城管嗎？」 「不行。這錢我用著不踏實。」想通了，說話也更加流利，「你那邊請人出車的，該扣多少扣多少，我只留成本就行。」 「我差你這點錢？真要花錢請人家攝製組，桌上這些錢都給人家，也請不起！」感到一片好心被第五名糟踐，鐵馬火大起來。長這麼大，還沒為了幫誰這麼忙前忙後呢。竟然還不領情！「我要是搞公益，隨便賣個表都比這多。我這是幫你渡難關。你捐了，拿啥去買真錦鯉？沒有真錦鯉，你養個屁呀養？」 「你別急。這事是我不對，之前沒想清楚。」第五名看鐵馬生氣了，拽著他想讓他坐下，卻被他一手甩開。 「不就一批魚嗎？咱們又沒傷天害理，用個商業營銷手段，哪兒來那麼多怪想法。」鐵馬不理解第五名的思路。但見第五名有些歉疚地看著自己，又不禁心軟，語氣稍微緩和下來：「就算你真想捐，等錦鯉上掙了錢，再朝你鎮上捐也是一樣！」 「也不是朝我鎮上捐。沒聽說過拿人手短的話？」第五名又煩躁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跟鐵馬說。「你們城裡人愛自以為是。山裡人又不是殘疾人，沒你們捐助，難道就活不下去？沒見村裡院子門上貼的橫批——貴在自立！」 「貴在自立？你也好意思提這幾個字？當初誰告訴我，村裡訛縣上幫忙修公路來著。」越聽越覺得第五名的情緒不對，好像開始有城鄉針對性了。頭一回討厭起了第五名。什麼身材好、長得精神；在階級矛盾面前，一切優越外表都沒用，窮嗶就知道惦記自己心裡那點小九九。不就是進了城，感受到了各種差距，覺得人和人之間不那麼平等嘛。 聽鐵馬揭皮似的刻畫自己內心糾葛，第五名臉皮發燙，卻不承認鐵馬的說法。「我沒那麼多想法！我就是覺得這錢有點……不踏實。畢竟咱打著扶貧的招牌去的，就不該……」 管你啥道理。說來說去，反正就是不想要這些錢唄。「你就說，這錢你拿不拿去買錦鯉吧？」鐵馬氣呼呼地瞪著第五名。 「不拿。錦鯉的事兒我再想辦法。錢既然是扶貧……你朝哪兒捐都成。」第五名怕自己經不起誘惑，不敢再多想，先把話說死不給自己退路。 「狼心狗肺！」鐵馬一腳踢飛塑料袋，二十來萬塊錢瞬間四處翻飛，鋼鏰滿地亂滾。「一點兒破錢而已，作來作去！」抓起錢哥留在桌上的半瓶西鳳酒朝錢上撒去，「乾脆，一把火燒了，大家都乾淨！」說著掏出打火機就要把錢給點了。 「你放下！」第五名趕緊上去搶打火機。瘋了這是，不要捐款就要燒錢？城裡富二代實在太放肆了！擰住手腕子就把打火機朝下掰，鐵馬卻死活不放手。別以為穿粉紅色襯衣的戰鬥力都低，也是健身房裡摸爬滾打過的，人魚線誰沒有呀！掰著第五名手指頭要把打火機搶回來，鐵馬大喊大叫發誓今兒一定要把這些錢都燒光，反正在第五名眼裡它們都是贓款。 倆人正搶奪縱火工具的時候，外頭響起一連串的敲門聲。忙著撕逼，哪有空開門呀。「下班了！」鐵馬朝外喊了一嗓子，張嘴就咬到第五名手腕子上，不信不放手！ 「你屬狗的？」第五名疼得哎呀一聲，手裡打火機就掉了地上。鐵馬眼疾手快地抓起來，啪地就給按開了。一手把第五名擋開，不讓他碰。 眼看火苗就要舔上百元大鈔，第五名急得朝打火機猛吹。 對第五名獰笑著，鐵馬告訴他：「別費功夫了，我這打火機是限量版，防風是基礎功能。」說著，就把火苗朝淋了白酒的錢上按。 「開門！警察！！」 外頭敲門聲更大。亮出的身份讓第五名、鐵馬非常意外。 警察來幹啥？倆人對視一眼，第五名指指打火機。「燒錢是犯法的。」 「還沒燒呢。他們未卜先知？」鐵馬趕緊把打火機收起來，跑過去開門。 門打開，外頭倆警察也嚇了一跳：滿地都是人民幣，大大小小的連零帶整，撒得跟泡澡一樣，還一股濃濃酒氣……這典型的犯罪窩點特徵啊！ 第五名、鐵馬也很尷尬。倆人一邊收拾地上的錢，一邊請警察坐。 「不客氣，我們是來調查情況的。」警察同志拒絕了第五名的讓煙行為，詢問他們去重點中學門口賣魚的事情。 「學校把我們舉報了？」鐵馬上學的時候，就對學校的印象不太好；這會兒就更壞了。 「你們賣魚的行為，擾亂了他們正常的教學秩序。」 警察的解釋，讓第五名聽出些門道，趕緊強調。「同志，我們是做公益，義賣。」這就和其他小商小販有本質區別了。雖然兩人剛還為錢的用途撕打，但這會兒得一致對外。 「問題就在於此。」警察指出，第五名和鐵馬這次所謂的公益活動，在電視台、以及相關部門都沒有備案。「你們的活動涉嫌詐騙。麻煩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回去協助調查。」和顏悅色地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卻不容兩人拒絕。 涉嫌詐騙？第五名和鐵馬看著彼此，出了一身冷汗。鐵馬突然慶幸第五名剛才拉著自己吵架。要是按自己說的，直接跑去訂購錦鯉，這會兒詐騙罪怕是板上釘釘了。 「同志，我們是真的捐錢，不是詐騙。」第五名趕緊收拾地上散落的鈔票，「這不，我們正清點呢，點完就去捐。店面也是有合法執照的；真要詐騙，我們不早跑了。」 「同志。你們是否形成詐騙罪，得通過調查、取證等一系列過程才能得出結論。不是由你一面之詞決定的。」警察語氣和藹，但腳步挪了挪，不吭不響就把出入門口的路徑給堵住了，明顯是怕第五名和鐵馬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