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魏武揮鞭 第五集 一錯再錯
就在曹操初步顯示出亂世英雄的政治遠見和豪邁氣概時,另一些人卻似乎在表現著自己的蠻橫和愚蠢。正是他們的蠻橫和愚蠢,反襯出曹操的雄才大略;也正是他們的蠻橫和愚蠢,成就了曹操的蓋世功業。董卓、袁紹、袁術這三個野心勃勃的梟雄,都在如何對待現任皇帝這個重大政治問題上犯了嚴重錯誤,而且並不以前車之鑒為後車之師。那麼,他們又是如何一錯再錯的呢? 上一集我們講到,在公元190年到公元200年這十年間,只有曹操才是真正的亂世英雄。其他那些頭面人物和各路諸侯,則充其量不過政客而已,註定了只可能是過眼煙雲。甚至就如董卓、袁紹、袁術這樣的梟雄,也都在同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上犯了嚴重錯誤。這個重大政治問題就是如何對待現任皇帝。這個問題不可以含糊的。在當時的情況下,皇帝是國家統一的象徵。對待現任皇帝的態度,也是考驗一個臣子是忠是奸是善是惡的試金石。在這個問題上犯了錯誤,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永世不得翻身。 先說董卓。 董卓對待現任皇帝的態度最野蠻,他的做法是廢立。董卓進京不久,就提出要換皇帝。至於理由,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因為少帝劉辯愚昧懦弱,陳留王劉協則有聖主的素質(堯舜之表)。這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據《三國志?董卓傳》裴松之注引《典略》、《獻帝紀》等書,董卓進京的時候,洛陽已經大亂。大將軍何進被宦官謀殺,十四歲的少帝劉辯和他九歲的弟弟陳留王劉協流落民間,千辛萬苦才回到京城。董卓帶兵來迎接聖駕的時候,少帝劉辯哭哭啼啼,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問陳留王劉協,則一清二楚,對答如流。董卓當時就起了換皇帝的心思(卓大喜,乃有廢立意)。 不過,這也未必是董卓換皇帝的真實原因。董卓是早就打算像以前那些權臣一樣,把皇帝當成傀儡捏在手裡,自己攝政掌權、繼而奪權篡位。既然是傀儡,那又何必換,愚昧懦弱豈不更好?當然,像這樣的梟雄,單憑自己的個人好惡和一時興起,硬要換他一換,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的真實意圖,恐怕還是為了樹立個人威望,控制中央政權。董卓是西北來的軍閥,粗野蠻橫,嗜血成性,既無人緣,又無威望。儘管他一再籠絡士大夫,士大夫在骨子裡還是看不起他。這就要想辦法。董卓這個人,野蠻歸野蠻,卻也狡猾。據《三國志?董卓傳》裴松之注引《九州chūn秋》,董卓初進洛陽的時候,兵馬其實只有三千。董卓怕鎮不住,就讓他這三千人每天晚上便裝出城,第二天再大張旗鼓地進來,一連四五天,天天如此,結果人人都以為他有千軍萬馬。 董卓忽悠成功,得意洋洋。他不但鎮住了滿朝文武,還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那就是京城裡面那些傢伙其實並不難對付。於是董卓便決定來個更大的動作,畢其功於一役,一舉建立自己不可動搖的崇高地位。這動作就是換皇帝。董卓的想法很簡單:你們不是都怕皇帝,都聽皇帝的嗎?如果我連皇dì dū能換,還怕你們不聽我的?而且,廢除了少帝劉辯,也就可以廢掉何太后,而陳留王劉協是沒有生母的,他的生母王美人被何太后毒死了。因此,立劉協為帝,就沒有什麼太后可以垂簾聽政。這樣一來,既剷除了障礙,又樹立了威望,這可是一箭雙鵰。 然而董卓萬萬沒想到,他這麼一鬧,就把自己鬧成了「人民公敵」,弄得「天下共討之,全國共誅之」。因為在當時正統的士大夫即所謂的「正人君子」看來,皇帝是不能隨便換的,哪怕換上去的也是劉家人。因為皇帝是「一國之君」,也是「一國之本」,豈能動搖?我們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老百姓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掌控著輿論的,就是這些人。這樣一來,維護現存秩序,保衛現任皇帝,就不但是「正義」,也是「民意」。 所以,撤換皇帝(當時的說法叫「廢立」),是有極大風險的,弄不好就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事早就有人干過。不過,他們要撤換的,不是漢獻帝,而是漢靈帝。據《三國志?武帝紀》,漢靈帝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冀州刺史王芬勾結地方豪強,蠢蠢yù動,yīn謀廢掉漢靈帝,另立合肥侯。這個合肥侯不知是什麼人,大約也是劉氏宗是吧!摻合這件事的,就有後來背叛袁紹投奔曹操又被曹操殺掉的許攸。這事他們也找過曹操,所以曹操和許攸也是老朋友。但是曹操斷然拒絕。《三國志?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書》記載了曹操的話。曹操說:「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也就是說,撤換皇帝,是天底下最不吉利也最兇險的事,必須慎之又慎。這種事情,以前是有人做過,比如伊尹放太甲,霍光廢昌邑。但那都是反覆權衡成敗、計算輕重以後才做出的決定,這才「計行如轉圓,事成如摧朽」。如果像當年」七國之亂」那樣輕舉妄動,那就必敗無疑。現在請諸位自己想想,你們的政治勢力軍事力量,比得上當年的吳楚七國嗎?合肥侯的身份地位人望威信,比得上吳王劉濞、楚王劉戊嗎?比不上,還要重蹈覆轍,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曹操這番話,實在是很夠朋友。他並沒有講什麼大道理,而是曉之以利害關係。可惜許攸他們聽不進去,一意孤行。結果yīn謀敗露,許攸逃之夭夭,王芬也畏罪自殺。可見皇帝確實輕易換不得。當然,董卓不是王芬,他的情況和條件都不同。他提出要換皇帝,居然也換成了。但他最後還是為他的「倒行逆施」付出了代價:被王允和呂布謀殺,死於非命。當然,這是後話。 可惜,王芬教訓並沒有人吸取,董卓的事情倒有人效法,這個人就是袁紹。 袁紹也是個想換皇帝的。不過他的方式和董卓又不相同。董卓的做法是「廢立」(廢掉一個,換上一個),袁紹的做法是「另立」(不廢這個,另立一個)。袁紹當了關東聯軍的盟主以後,野心就大了起來,但是膽子卻沒有野心大。他不敢殺去長安,趕走董卓,恢復漢室,而是打算另外立一個皇帝,候選人是幽州牧劉虞。據《後漢書?劉虞傳》,袁紹的理由是:「朝廷幼沖,逼於董卓,遠隔關塞,不知存否。」也就是說,皇上年紀小(當時漢獻帝才十歲),又被控制在董卓手裡,天南地北的,活沒活著都不知道。就算活著,也形同虛設。國不可一rì無君。劉虞是「宗室長者」,應該立他為皇帝。 袁紹的心思一看就明白,他是要在洛陽和長安的中央zhèng fǔ(當時董卓在洛陽,天子在長安)之外,另立一個「流亡zhèng fǔ」。這個「流亡zhèng fǔ」既然是他袁紹成立的,那麼,zhèng fǔ首腦(在當時就是大將軍)自然地非他莫屬。將來,這個流亡zhèng fǔ如果取代了中央zhèng fǔ,他袁紹就是「中興名臣」,可以流芳千古的。袁紹的算盤打得很精。 說起來這也不是不可以。成立流亡zhèng fǔ,也是非常時期進行鬥爭的一種手段,但有一個前提,就是原來的zhèng fǔ必須已經滅亡,或者被顛覆,或者被推翻、然而當時的情況,卻不是這樣、至少,劉協還是名義上的大漢天子,董卓也還是名義上的大漢臣子,大漢王朝並沒有被宣布滅亡。這個時候成立什麼「流亡zhèng fǔ」,那就是「另立中央」了。這是大逆不道。因此,第一個,劉虞自己就堅決不幹。劉虞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很清楚,如果貿然答應了這事,自己立馬就會變成一個靶子,非萬箭穿心不可。因此,劉虞在接見袁紹使節張歧等人的時候,發表了一番義正辭嚴的講話,痛斥袁紹等人不思「盡心王室」而「反造逆謀」。袁紹討了個大大的沒趣。 贊成的人也有,就是韓馥。這件事,袁紹是和韓馥、曹操商量過的。韓馥是個沒頭腦的,立馬贊成,還充當了挑頭舉事的馬前卒。不過韓馥並沒有從這件事裡面撈到什麼好處。皇帝沒換成,他自己倒被換掉了。漢獻帝初平二年(公元190年)七月,袁紹內外勾結軟硬兼施,從韓馥手中奪取了冀州。韓馥讓出冀州後,始終在驚恐中度rì,最後自殺在廁所里。 曹操就沒有那麼傻了。他既不認為袁紹能成什麼大事,也反對搞分裂。他的主張,是滅董卓,迎天子,恢復國家的統一,而不是另立中央。好在袁紹也沒有把曹操這個小兄弟太當回事。在袁紹眼裡,曹操大概還是當年和他一起偷新娘子的小夥子。據《三國志?武帝紀》正文及裴松之注引《魏書》,為了說服曹操,袁紹還在「促膝談心」的時候,悄悄出示了一顆玉璽(大約是袁紹私刻的),意思是說你看天命在此了。曹操看了卻在肚子里笑,心想你以為竊國也想偷新娘子一樣啊!不過,既然袁紹把自己看作兒 時夥伴,那就用兒時夥伴的態度來對待吧!於是,曹操就大笑著說,我可不聽你的,我就不聽你的!但在暗地裡,在心裏面,而且也就在這一天,曹操已經把袁紹認定為背叛國家的奸賊,一個厚顏無恥的竊國大盜,列入了必須予以消滅的黑名單(益不直紹,圖誅滅之)。 袁紹的弟弟袁術也不贊成,因為袁術蔑視和嫉恨自己的哥哥袁紹。袁紹和袁術可能是堂兄弟,也可能都是袁逢的兒子。袁紹年長,為兄,卻是「庶出」。袁術年幼,為弟,卻是「嫡出」。他倆到底是親兄弟,還是堂兄弟,諸家說法不一。但袁紹庶出,袁術嫡出,則可以肯定。嫡出就是正妻所生,庶出則是妾或婢所生。嫡出和庶出,在當時的情況下,地位確有高低之別。一般地說,嫡子的地位和待遇都要高於庶子,甚至認為其素質都要好得多。這一點,就連《紅樓夢》也不能免俗——嫡出的寶玉高貴無比,庶出的賈環則猥瑣不堪。 但這並沒有道理,事實上,袁紹雖然是庶出,甚至可能是婢女所生,但他的素質卻比袁術好,在政界的威望也比袁術高,人緣自然也好得多。這就讓袁術恨的咬牙切齒,非得和他老哥拼個你死我活,爭個勝敗高低不可。這個時候,大約支持袁紹的人是比較多的,《後漢書?袁術傳》的說法是「豪傑多附於紹」。於是袁術便破口大罵,說臭小子們,不追隨我,反倒去追隨我們袁家的奴才(群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乎)!又寫信給公孫瓚,說袁紹不是袁家的種(雲紹非袁氏子)。這就不但激怒了袁紹(紹聞大怒),也造成了極壞的影響,為他今後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其實袁術用不著看不起袁紹,他們這哥倆實在是半斤八兩,其共同特點,是出身高貴,自命不凡,又愚蠢頭頂,而且一個比一個牛,一個比一個蠢。至少,他們兩個都比曹操牛,也都比曹操蠢。袁紹比曹操牛,也比曹操蠢;袁術則比袁紹還牛,也比袁紹更蠢。也就是說,他們的愚蠢和他們的狂妄是成正比的。袁術最自命不凡的,也最愚蠢。 袁術接到袁紹的信,肚子裡面陣陣冷笑。袁術想,小老婆養的人就是沒出息,居然想出這麼個餿主意!另立皇帝?要立你就立自己呀!我們老袁家早就「四世三公」了,你弄個「擁立之功」,撐死了也就是由「四世三公」變成「五世三公」,又有什麼了不起?不過袁術的反對,表面上還是義正辭嚴。《後漢書?袁術傳》的說法是「托以公義不肯同」。《三國志?袁術傳》裴松之注引《吳書》則講得更具體:「志在滅卓,不識其他。」其實袁術哪裡會去打董卓!他不贊成袁紹,說到底,實際上是另有打算。什麼打算呢?自己當皇帝。 這就是袁術的做法——自立。 袁術是想做皇帝的,他一直都在做皇帝夢。袁術的邏輯是這樣的:一,大漢王朝已行將就木,姓劉的已rì薄西山,必將由他人取而代之。二,最有資格取代劉氏的是姓袁的,因為老袁家「四世三公」,沒有人可以相提並論。三,袁家人當中,最有資格的又是他袁術,因為他袁術是嫡出,袁紹則是庶出,哪有小老婆的兒子當皇帝的道理呢?不過,袁紹勢力大,人緣好,也不可小看。所以,袁術一直把袁紹看作競爭對手,必yù除之而後快。 袁術的想法也不是一點根據都沒有。他的手上有一塊傳國玉璽,是漢靈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太監張讓等人作亂時丟失,後來被孫堅獲得,又被袁術從孫堅夫人那裡強行奪過來的。這事《後漢書?袁術傳》有記載。耗子腰裡別了把槍,就起了打貓的心思。袁術有了這個寶貝,又誤聽了一些民間的謠言,他就覺得下一任的中國皇帝非他莫屬。到了漢獻帝建安二年(公元197年)chūn,袁術終於按捺不住,正式稱帝。 袁術的稱帝遭到了一片反對。和他關係最好的孫策,在得知他稱帝的打算時,就從江東來信表示反對,並與之絕交。袁術四處碰壁,又去找呂布,要和呂布結為兒女親家,結果呂布把袁術派來的使節抓了起來,押送許縣(當時曹操已遷都許縣)。袁術勃然大怒,派兵去打呂布,又被呂布打得落花流水。這個時候的袁術,已經是眾叛親離,四面楚歌。 其實,稱帝之前,袁術也是徵求過意見的。早在漢獻帝興平二年(公元195年)冬,袁術就曾經召開會議,說我想「應天順民」,諸位看怎麼樣?袁術的部下閻象馬上說,當年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尚且臣服於殷。明公比不上周文王,漢帝也不是殷紂王,怎麼可以取而代之?袁術不甘心,又去問張范。張范稱病,由弟弟張承代答。張承說,能不能取天下,「在德不在眾」。如果眾望所歸,天下擁戴,便是一介匹夫,也可成就王道霸業,意思是說,當不當得上皇帝,與是不是**沒什麼關係。可惜這些逆耳忠言,袁術全部當成了耳旁風。他實在是利令智昏。 於是曹操出手了。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曹操已非同一般。一年前,他已經地將漢獻帝迎奉到自己的根據地許縣,可以「奉天子以令不臣」或者「挾天子以令諸侯」了。這樣一個大漢王朝實際上的當家人,又是一貫主張國家統一,反對分裂的,那裡容得袁術出來跳梁?自然要來收拾這個小丑,「乃自征之」。據《後漢書?袁術傳》,袁術聞訊,當時就嚇了半死(術聞大駭),掉頭就跑(即走渡淮),軍糧也被他的「丞相」舒仲應全部分給了災民。袁術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舒仲應說,反正我們是死路一條了,何不用我一個人的性命來換這麼多老百姓的性命呢?袁術只好苦笑著說,閣下難道要獨享這個好名聲,不和我共享嗎?看來,袁術自己也很清楚,自從他走了這步臭棋,已經成了過街的老鼠,很難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不過袁術也還是苦撐了兩年。到了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夏天,走投無路的袁術終於發現他這個皇帝再也做不下去了,便決定把那傳國玉璽讓給袁紹,好歹那也是袁家的人。這倒很對袁紹的心思,因為袁紹其實也是一個想當皇帝的。據《三國志?袁紹傳》正文及裴松之注引《典略》,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袁紹打敗公孫瓚於易京(今河北省雄縣西北),「並其眾」,勢力大增。於是袁紹野心開始膨脹,不但對天子「貢御希慢」(供奉既少,又很無禮),而且私下裡指使(私使)一個名叫耿苞的主簿向他報告,說是赤德已盡,黃天當立,應順應天意。所謂「赤德」,就是指劉漢;所謂「黃天」,就是指袁氏。袁紹將耿苞的密報交給大家看,沒想到輿論嘩然,都說耿苞妖言惑眾。袁紹沒有辦法,只好殺了耿苞「以自解」。但他人還在心不死,皇帝還是想當的。因此,當袁術決定「歸帝號於紹」時,他心裡是高興的,《三國志》的說法是「yīn然其計」。 可是,就連這個想法,袁術也不能如願,因為曹操已派劉備在下邳(今江蘇省睢寧縣)截擊,單等他來送死。袁術沒有辦法,只好又掉頭回淮南。逃到離壽chūn(今安徽省壽縣)八十里的江亭時,終於一病不起,嗚呼哀哉,只當了三年半的皇帝,而且還是假的,沒人承認。 據說袁術死得很慘。《三國志?袁術傳》裴松之注引《吳書》說,袁術死的時候,身邊已沒有糧食。詢問廚房,回答說只有麥屑三十斛(音胡hu,十斗為一斛)。廚師將麥屑做好的端來,袁術卻怎麼也咽不下去。其時正當六月,烈rì炎炎,酷暑難當。袁術想喝一口蜂蜜水,也不能夠。袁術獨自坐在床上,嘆息良久,突然慘叫一聲說:我袁術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啊!喊完,倒伏床下,吐血一斗多死去。 袁術的死實在是罪有應得。當他求蜂蜜水而不可得的時候,不知他是否想過他當年的驕奢yín逸和對人民群眾的橫徵暴斂。《三國志》說,袁術起兵之時,就「奢yín肆yù,征斂無度,百姓苦之」。《後漢書》也說他「不修法度,以鈔掠為資,奢恣無厭」。稱帝以後,更是「荒yín滋甚,後宮數百皆服綺縠,餘梁肉而士卒凍餒,江淮間空盡,人民相食」。在他的治下,人民過著水深火熱的rì子,「江淮間相食殆盡」。他自己每天山珍海味,手下的士兵卻一個個凍死餓死。這樣的東西,不失敗才是怪事! 當然,袁術的失敗,並不完全是他個人的責任。袁術這個人,還是很有些優點的,也是很有些本事的。《後漢書》說他「少以俠氣聞」,《三國志》說他「舉孝廉,除郎中,歷職內外」,董卓專政時當到後將軍,豈能是草包?實際上,是皇帝的至尊地位和至高權利使他鬼迷心竅。他是皇權制度的犧牲品。 這樣一說,事情就清楚得多。從政治的角度講,袁術最蠢的地方,還是他在大家都想當皇帝,又都不敢挑頭的時候,迫不及待地當了出頭鳥。要知道,出頭的椽子是要先爛的。尤其是在群雄割據、勢力相當的情況下,誰挑這個頭,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袁紹他們懂這個道理,因此儘管心裡痒痒的,也只好忍住。曹操更是心裡透亮。孫權勸他稱帝,他一眼看穿孫權的鬼心眼,說這娃娃是想把我放在火上烤。袁術卻不懂。他以為只要他一搶先,便佔了上風,別人就不敢怎麼樣了。沒想到皇帝的稱號不是商標,搶先註冊的結果只能是玩火**。 袁術死了,袁紹也得死。消滅袁紹的,也是曹操。其實袁術和袁紹兄弟的愚蠢,正在於他們始終沒弄清楚誰才是自己真正的對手。於是,就在袁紹兄弟禍起蕭牆爭風吃醋的時候,曹操在他們眼皮底下悄然崛起,成為政壇上和戰場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並一舉打敗了這兩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事實證明,他們兩個一開始都沒放在眼裡的曹操,才是真正的政治高手,也才是公元208年赤壁之戰前政治鬥爭中最大的贏家。因為曹操比他們更有政治頭腦,知道應該怎樣對待皇帝,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在這個重大問題上立於不敗之地。 董卓廢立,袁紹另立,袁術自立。那麼曹操是怎麼做的呢? 請看下集:深謀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