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思明媽媽後，許夢安忍不住上了微博，註冊了一個小號，關注了李雲階。她從頭到尾翻看著女兒的微博，女兒的喜怒哀樂全都在裡邊。 比如，她剛懷小葡萄那會兒，女兒的態度是糾結的、猶豫的，女兒覺得父母不再愛自己。再比如，小葡萄出生後，女兒試圖去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弟弟…… 再看李雲階跟劉思明的互動，雖然互動很頻繁，各種點贊、評論、轉發什麼的，但這兩個孩子更像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什麼戀人。 就在許夢安略放下心來，發現女兒更新了一條新動態。 差不多同一時刻，思明媽媽打來了電話。 她聽起來特別著急：「我們都被騙了，他們根本沒在學校，而是去了大峽谷！」 是，女兒最新那條微博的定位就在大峽谷。在她曬的照片里，儘管只是一群孩子的背影，但是許夢安清晰地辨認出了女兒、劉思明、何璐等人。 「你先別急，我先給雲階的班主任打個電話，了解一下情況。」許夢安對思明媽媽說道。 接著，許夢安馬上聯繫了王老師。 「聖誕節活動？」王老師似乎很是納悶，「雲階媽媽，學校有好幾年沒搞類似的活動了。現在都提倡重視傳統節日，不提倡過這些洋節的。怎麼了，李雲階還在學校？她沒回家嗎？」 「這個……」 「你別急啊，我這就聯繫宿管，看看她在不在宿舍里。」 「王老師，你等會兒……」許夢安忙道，「噢……是這樣的，我剛收到雲階外婆發來的微信，說雲階在她那呢。」 「那就好……」王老師說著，「李雲階最近在學校的表現挺好的。剛開學的時候，她可能有點不適應高中生活，有那麼點不合群。但這個問題，現在基本都已經解決了。不過，有句話我還是得說。我這個班主任，全班幾十個學生，不可能隨時關注每個學生的動態，也沒法面面俱到。好多工作，還需要你們家長配合。」 「是，我們一定配合。」 「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掛電話了。」 「好的，謝謝王老師，王老師再見。」 「出什麼事了？」李臨走到許夢安身邊。 許夢安無奈地看了李臨一眼：「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這次大峽谷之行，劉思明事先就在景區的酒店訂好了房間。他和王哲，兩個男生一間房。李雲階、何璐、朱可馨、於美婷，四個女生呢，她們非要擠在一起，所以，她們住另外一間。為了相互照應，兩個房間是相鄰著的。 吃過晚飯，小夥伴便湊在女生那間房玩狼人殺。這間房的飲料喝完了，李雲階和劉思明就去另外一間拿。他們倆進房間沒多久，家長們就闖了進來。為首的是思明媽媽，後面跟著的是思明爸爸和雲階媽媽。 還沒等李雲階和劉思明反應過來，「啪啪」兩聲，思明媽媽已經拍了劉思明兩個耳光。 李雲階已經不記得他們是怎麼從大峽谷回來的了，她只知道，她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他們做錯什麼了么？他們無非是想出來放鬆一下心情，自由自在地玩上兩天。如果真的有錯，也就是事先沒跟家長打招呼。可要是跟家長說了，他們能同意嗎？ 更讓李雲階傷心的是，老媽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篤定了她和劉思明同處一室，篤定了他們…… 不管何璐他們怎麼解釋，老媽都黑著一張臉，死死拽著李雲階的手，就好像她會隨時逃走似的。 「你知道你錯在哪兒了嗎？」 一回到家裡，老媽就這樣問李雲階。 李雲階面無表情：「錯在事先沒跟你們說。」 「就是這個？」 「不然呢？」 「你再好好想想！」 「沒有的事，我怎麼想！」 李臨和蘭香見許夢安火氣很大，兩人在一邊少不了勸說。他們越勸，許夢安就越覺得可氣。 「走，去你房間！」許夢安拉著李雲階的手。 李雲階冷冷站定：「不管去哪兒，我都想不出來，我還有哪個地方做錯了。」 「你……」 「媽，要我說，你們才有錯。你和思明媽媽，你們在微博上偷窺我們的生活，這就像是在偷看我們的日記！那是我們的隱私，你們不知道嗎？」 「隱私……隱私是曬到網路上，給所有網友看的么？」 「對，就是給全世界的網友看，也不想給你們這些家長看！」 「李雲階！」許夢安一邊喊著女兒的全名，一邊甩手過去就是一巴掌，李雲階登時跌倒在地。 李臨走過去，抓住了許夢安的手：「你瘋啦！誰允許你打我女兒的！」 「都是你給慣的，你還怨我？」許夢安睜大眼睛看著李臨。 蘭香去扶摔倒在地的李雲階：「哎喲，作孽呀，打孩子幹嗎……」 李雲階穩穩地站起，直視著許夢安的眼睛，一字一頓說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說畢，她轉身就進了房間。李臨去擰門把手，發現房門已經被女兒給反鎖。 李臨深吸了一口氣，轉對許夢安：「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剛才幾個孩子給我打電話了，說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夢安，他們就是去大峽谷玩了一趟，這件事，犯不著上綱上線的。」 「在你眼裡，什麼都是小事，什麼都不用上綱上線！是，確實是一群孩子一起出去的，不單單是雲階和劉思明。他們倆只是去那個房間拿飲料，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李臨啊，你想想看，你女兒現在會為了出去玩，就跟我們撒謊，那以後呢？還有，她和劉思明眼下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那以後呢？你敢保證嗎？」許夢安問道。 「你打算怎麼做呢？接下來，把女兒關在家裡，不讓她去學校，不讓她跟劉思明接觸？」 許夢安疲憊地靠著牆：「我沒說要這樣！我懷小葡萄的時候，每次去產檢，好幾次都在婦產科看到了跟雲階差不多大的女孩，有個別的，年紀比她還小！你知道她們為什麼要去婦產科嗎？這些女孩，年紀都小，正處在青春期，對異性充滿了好奇，對性也充滿了好奇……她們的生理是成熟了，可是，她們的心理呢？要是有天，雲階也遇到了這種情況，我們對得起她嗎？那時候，我們就是最最失職的父母！一輩子都沒臉見她！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保護好她啊。」 「你別這樣，我沒說不管……」 「是啊，你沒說不管，可你真的管過嗎？噢，你以為你跟劉思明聊聊天，談談心，劉思明就能真的聽你的，遵守你們之間的那個約定？這些孩子，他們有思想、有行動力的，他們真的要背地裡做點什麼，我們能知道嗎？教育孩子不是嘴上說說的！」 「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什麼都不管的父親？」 許夢安不語。 李臨笑了笑：「你知道嗎？我特別喜歡一句話，說人的憤怒都是源於自己的無能。我要是你，我會好好檢討一下自己，問自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李臨，你……」 「我知道你有氣。雲階，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孩子都說出那種話來了，她說她恨你……現在，你又把矛頭對轉我了？我有心跟你商量對策，你卻在這冷嘲熱諷，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 「好，很好……」許夢安苦笑著，抓過自己的外套和包，「我現在是吃力不討好，在這個家裡，千般萬般地討人嫌了。我走還不行嗎？我現在就走。」 一旁本就無措的蘭香連忙拉住許夢安：「有話好好說，你別走啊。這大晚上的……」 「蘭香姐，你讓她走！」李臨一臉氣憤，「她自己的教育方法有問題，我才說了兩句，她就這樣……你別拉著她，讓她出去冷靜冷靜！」 「不是，李臨，你不能這樣……」蘭香有心勸和。 這時，許夢安甩開了蘭香的手，接著，她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