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要把兩個孩子之間的那個什麼小萌芽給掐了……我想問問，小萌芽指的是什麼？」李臨看著思明媽媽。 思明媽媽已然有些不悅：「早戀呀，還能是什麼。」 「只有我們那代人，才把早戀看做是一種罪名，是犯錯，是過失，要懲罰，搞不好還要挨一頓打。你們要是關注現代教育，就會發現，現在『早戀』這個詞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什麼叫早戀？那從人性自由的角度來看，戀愛這件事，它本身就沒有早晚。」 「不對啊，李老師，你把我給繞進去了。你剛才不是說自由嗎？行，我也跟你說說這個。你說，就那麼大點的孩子，就算咱們給他們自由了，他們能拿自由來幹什麼？要讓他們現在選擇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他們中的一多半，說不準都不上學了！」 「就是……」許夢安接嘴，「高中課業負擔重，高考可就在眼前了。現在這個時候，任何事情都應該為高考讓步。」 「所以啊，我跟思明聊過，我也答應他了，等他和雲階考上大學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誰也不會管。」 思明媽媽一下站起：「以後怎麼樣還說不準呢。要我說，他們的事，咱們現在就應該管。要是不管，就不是合格的家長！就怎麼任由他們發展，萬一要是影響了學習，誰來負責？李老師，你能負責嗎？」 「我……」 許夢安按了按李臨的手，轉對思明媽媽：「我們不是說了嗎，今天是聊孩子的事，我們誰也不激動。」 「我沒激動！可是你看李老師說的這些話，就好像他是個開明的家長，我呢，我就是個不懂教育的粗人。是，我是沒有你們倆有文化。但再怎麼樣，我也把兒子培養進了一中！」思明媽媽的臉都漲紅了，「我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家是兒子，你們家是女兒……要是怎麼著了，吃虧的是你們家！」 「哎，思明媽媽，你怎麼說話呢，你……」李臨的情緒也上來了。 許夢安忙道：「李臨，你先去書房，我跟思明媽媽再說兩句。」 「不是，夢安，你……」 「去吧。」 等李臨去書房了，思明媽媽總算冷靜下來。雖然思明媽媽剛才說的「吃虧論」讓許夢安有些難堪，但她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一擊即中，打到了她的心口。兒子和女兒，確實不一樣。養育女兒，要更精心，也會更操心。 「雲階媽媽啊，咱們總得想個辦法吧。」思明媽媽唉聲嘆氣。 「你別急，這件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聖誕節這天，許夢心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留在了家裡。上午，她跟老賈一起，把賈母從醫院接回了家。很久沒下廚的許夢心，不知是怎麼了，竟做出了一桌子豐盛飯菜，驚得老賈一愣一愣的。 待一家子吃完午飯，許夢心又忙著收拾餐桌，說她負責洗碗。老賈跟進了廚房，要給她幫忙，她也沒說什麼。兩口子默默在廚房忙碌著，老賈用一塊抹布把抽油煙機和煤氣灶足足擦了三遍。而妻子的碗，似乎總也洗不完。 「心心……」老賈耐不住，終於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昨天我的話，說得有些重了，我跟你賠不是。從今往後，咱倆合理分配時間精力。家裡的事，我不會撂挑子，能管的絕對不會往你這兒推。既然你還是想做你的事，我也支持，我再不說讓你回家帶孩子這樣的話了。不過，我也希望你每天都能早點回家。」 「還有別的話嗎？」許夢心一雙手在水龍頭下面來來回回地沖著。 「我知道，你想讓我表態，這就是我的態度。」 「可是你心裡，你壓根就不是這麼想的。」 「我沒有……」 「你向來看不上做小買賣的，也從來沒覺得我許夢心能幹出什麼大事業來。」 「你是我老婆，是熊熊和小西瓜的媽媽，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是，這些很重要。可是，我首先是我自己，我是許夢心！」 「心心，我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我就是想讓你明白，我也有事業！」 「你別跟我逞強了，行么？我懂，你這是在跟我胡鬧，在跟我唱反調……你說，就以前，你沒工作的時候，在家裡管管孩子，閑了出去逛逛街，那時候的你，不也挺開心的嗎？難道說，那個就不是你了？」 「我跟你說不清楚！」 「心心，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因為這點事，咱倆買完沒了。你現在，要麼是不搭理我，把我當空氣。要麼，你就揪著點小事，跟我大吵大鬧……」 「賈浩文，你……」許夢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既然咱們倆誰也不願意讓步，那就……那就暫時分開吧。」 「暫時分開？什麼叫暫時分開？」 「我帶著孩子搬到辦公室那邊去住。」 「我沒聽錯吧？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又要工作，又要照顧他們？你確定你要這樣？」 「我沒問題。」 「是，你沒問題……你是沒問題，但孩子們呢？他們做錯什麼了，要跟著你去吃那種苦頭。」 「那就……小西瓜留在這，讓媽來照顧。我呢，我帶著熊熊走。」 「你這是……你這是暫時分開嗎？你就是擺明了不想跟我過！」 「咱們倆與其整天這麼不對付，還不如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下。這樣，對孩子們來說，也未必是壞事。孩子們那裡，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我不同意！」 老賈把手裡的抹布扔進了水池，水花濺起來，濺了許夢心一臉。 許夢心關了水龍頭，伸手擦了把臉，笑著：「我沒在跟你商量，既然我說出口了，這就是我的決定。」 「你憑什麼做這個決定？」 「那你又憑什麼攔著我，不讓我走？」 「行，行啊，」老賈在狹小的廚房裡來回走了兩步，「你走吧，你走，你走我不攔著。但是，你別想帶走我的孩子，一個都不能帶走！」 「你的孩子？賈浩文，他們也是我的孩子！」 「他們倆姓賈！」 許夢心不可思議地看著老賈，喃喃道：「是啊，他們倆姓賈，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他們倆可是姓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