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心剛做完直播，點了份夜宵在吃。不過，晚上的這次直播，效果不太好，沒賣出去多少東西。也是，她的精神狀態那麼差，苦著張臉，即便有笑容，那都是皮笑肉不笑，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煩，何況是顧客？ 白天她和老賈吵完架，她想暫時搬出來住的事，始終沒商量出個結果。可這邊的直播是早就在顧客群里預告出去的，不能不播。她只能往辦公室這邊來，硬著頭皮上鏡。 夜宵還沒吃完，她就聽到了敲門聲。她以為是老賈來找了，心下想著，還算他有點良心，知道來找她。不料，她一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許夢安。 許夢安披頭散髮，臉上的妝全都花了，腳底下就穿了雙居家的棉拖鞋。因為外面下著細雨，她的棉拖鞋上都是泥。 「大姐……」許夢心詫異地看著許夢安。 「方便收留我一晚嗎？」許夢安的嘴唇微微哆嗦著。 「什麼？」 「我說，我今天晚上住你這。」 「不是……你……那你先進來吧。進來再說。」 挨了老媽一巴掌的李雲階，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老爸站在門口喊了很久，她都沒有開口。後來，她聽到了咿咿呀呀的聲音，是弟弟小葡萄。 「雲階，弟弟在找你呢，你開開門，好么？」老爸說著。 「呀，呀……」小葡萄一隻小腳在踢門。 李雲階擦掉眼淚，把門打開了。 小葡萄也乖巧，看到姐姐開了門，就伸手要姐姐抱。本是老爸彎腰扶著小葡萄站立的，小葡萄一急一伸手，竟摔倒在地，但他沒哭。不過是八個月大的孩子，還不會走，便慢慢爬到了姐姐身邊。 「小葡萄……」李雲階抱起了弟弟。 老爸微笑著：「別難過了，爸爸相信你。你媽只是一時衝動……」 「我不想提她！」 「好，我們先不提她。蘭香表姑給你做了好吃的，你先吃一點，好么？」 「我不餓！」 「好好好，你不餓，那等你餓了再吃。」 「她呢？」 「誰？」 「我媽。」 「不是不提她嗎？」 「我……」 「她出去了。隨她吧，讓她出去冷靜冷靜。她呀，火氣太大了。」 李雲階沒吱聲，慢慢坐下，把小葡萄放在腿上，緊緊地摟著他。 許夢心擰了熱毛巾給許夢安，又找乾淨的衣服和鞋子讓她換上，還給她泡了杯熱氣騰騰的速溶咖啡。 半杯咖啡下去，許夢安的臉色總算好一些了。許夢心什麼也不問，只跟許夢安東拉西扯。到末了，還是許夢安自己把今晚的原委告訴妹妹的。 「我打熊熊，被你說了一頓……現在倒好，你居然打雲階……大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雲階太不讓我省心了！」 「她開微博，就是想找個地方宣洩宣洩。這就跟我們小時候寫日記一樣。你不記得啦？你的日記還是鎖在抽屜里的呢，有次被媽翻到，你當場就跟她急眼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看她微博的……」 「是不是故意，你都看了。你啊，其實是個特別矛盾的人。你一邊呢，想當特別開明的媽媽，一邊又不相信雲階。我要是雲階，我也生氣。」 「你就別火上澆油了。」 「我不是火上澆油。大姐，雖然咱倆已經是三四十歲的人了，可我們也是從雲階那個年齡過來的。在父母跟前撒點無傷大雅的小謊，這樣的事情我們沒少干。我也不是讓你不管雲階，你就算是要管，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行，反正全是我的錯。」 「你看你……忠言逆耳嘛。」 許夢安將杯子里的咖啡全都給喝了，用毯子包裹著自己，躺到了庫房那張行軍椅上。 「你真要睡這？」許夢心無奈地問道。 「不行么？」 「不是不行，只是你睡在這，我睡哪兒啊？」 「你回家呀。」 「你這話有意思，那你怎麼不回家？」 「我不是跟你姐夫吵架了嗎？」 「噢，你跟姐夫吵架了，就躲到我這。我還跟老賈吵架了呢，你讓我躲哪兒去？」許夢心頓了頓，「我打算跟他暫時分開住，然後，我得把熊熊帶出來。他的作業得有人輔導，你都不知道現在學校裡布置的那些作業，全都要家長配合，我……」 「等會兒！」許夢安一下坐起，「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小學生的作業越來越難了……」 「上一句！」 「把熊熊帶在身邊啊，我們娘倆搬過來住。」 「許夢心，你這是……你幹嗎非要搬出來呢？」 「一言難盡。你別勸我了，勸也沒用。我打算另外租一套房子，大點的，至少得有間卧室，我們娘倆得住。這件事，我明天就辦。」 「老賈能同意嗎？」 「他不同意又怎麼樣，他還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是沒看到他那副樣子，我說要帶孩子出來住，他說，孩子是他的，孩子姓賈。我承認啊，我不是好媽媽，特別是熊熊剛出生那會兒，又有保姆又有熊熊奶奶的，這孩子我就沒怎麼帶……但再怎麼樣，兩個孩子都是我懷胎十月生出來的！聽他那意思，要是有天我跟他離婚了，孩子我一個都帶不走！」 「離婚？你想離婚？」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不排除這個可能啊。」 「你說得倒輕鬆啊，離婚離婚的。真的要離婚，前前後後好多事情都得考慮清楚……你們結婚不是一兩年了，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離婚』這兩個字，它不能老是掛在嘴邊的。」 許夢心看著許夢安：「你的意思是，要是有天我跟老賈真的過不下去了，我也得忍著？」 「我……」 「大姐，我發現你現在整個人都變了，也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要說以前，你叱吒職場、雷厲風行，當然，你在家裡，那也都是說一不二的，不管在咱們許家，還是在李家，你都是頂樑柱。可是再看你現在，磨磨唧唧地，我瞧著……我瞧著你還有點怨婦的氣質了……」 許夢安抓起手邊的抱枕，一下扔到許夢心身上：「你趕緊回家！讓我在這清靜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