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嗎？」聽趙立說完，老監獄長臉上不動聲色，淡淡的問了一句。 「是的，長官，暫時我就想到這些。」趙立點點頭。他也並沒有更多的想法，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是從以前的管理辦法上想到的，和原來的變化也基本不大，只是猜到了某些隱瞞的事實而已。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猜度老監獄長問這話背後的意義。 「很好！」老監獄長拍拍手，稱讚了他一句：「如果讓你和其他的獄警，我是指所有你認識的，對戰一場，戰勝他們，你有多大的把握？」 「對戰？」趙立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自己身邊的那些人戰鬥，老監獄長這麼一問，讓趙立顯得很是驚訝：「對不起長官，我沒有想過和他們動手，所以沒有估計過。」 「為什麼？你絕對信任你的隊友，是嗎？」老監獄長又恢復了那種毫不在乎禮數的享受姿態，雙腳高高的翹起，搭在辦公桌上。這樣的姿勢，趙立已經看過太多次，習慣了。 「是的，長官！」如果自己的戰友都不可信，那還有誰可以相信？雖然在這樣回答的時候有點小猶豫，但趙立還是很快的回答。 「那麼，你為什麼在那次海嘯的時候不相信你戰友的判斷，而是自己一個人做出不同的決定。」老監獄長慢悠悠的話語，但只是一句話就打破了趙立的堅持：「而且，似乎最後你相信的是那些囚犯，不是嗎？你的飛行器，給了詹姆斯操控。而且，你所賴以回到軍營的橡皮筏，是那些囚犯們紮起來的。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他們不值得你相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趙立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實際上，老監獄長的這個問題，正中趙立的軟肋。既然相信，為什麼還要自作主張？既然相信戰友，但卻更相信囚犯，這是為什麼？ 似乎趙立自己也都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自己以前堅持的東西都是錯誤的？還是說自己從內心深處，就不怎麼相信那些作為戰友的獄警們？這個問題埋在趙立心中很久，一直沒有相通。 又或者他們的行為超出了趙立堅持的道德底線，所以趙立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不過要這麼說的話，似乎那些囚犯們殺人如麻，對社會的危害更加的巨大才對，自己怎麼會和他們打成一片，還不惜以身犯險，在驚濤駭浪中拯救他們的生命？ 趙立說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從根本上，趙立就沒有想明白，難道自己的本性就不是一個好人，所以才會偏向於和囚犯們相處？還是近墨者黑，自己已經被他們同化影響了？ 「我想，你應該好好的思考一下了。」老監獄長也沒有逼迫趙立，反而讓他自己仔細的考慮。說著，自己拿起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而趙立，捧著杯子，什麼話也沒有說，現場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飛船緩慢的降落。微微的一震，才把趙立從沉思中震醒。低頭一看，手上的果汁還有半杯，自己居然就這麼在老監獄長面前發獃這麼長時間。 抬頭一看，老監獄長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桌上的酒瓶已經快空了。以老監獄長喝酒的速度，那至少過了快要兩個小時：「對不起，長官，我走神了！」 這就到了？這麼近？難道是在當地星球上？趙立有些疑惑，但卻沒有多問。蒙巴頓特種監獄級別之高，連蒙巴頓這個星球名字都是保密的，想來這個新建的監獄也同樣如此，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嘴。 「沒關係，反正我也喝的挺舒服。來，喝完我們下去。」老監獄長舉起酒杯，和趙立的果汁輕輕一碰，兩人把最後的一點飲料喝下肚，然後趙立起身，等著老監獄長命令。 從打開的艙門下來，趙立就看到這座與眾不同的監獄。似乎這個等級的監獄，不管是在蒙巴頓星，還是在眼前，都是和他學過的監獄管理中樣式和規格完全不同的監獄。 整個監獄，看起來就如同一個豪華的度假村，綠蔭縈繞，低矮的樓房隱藏在綠蔭之中，平整的地面，鋪著碎石子的小路，亭台樓閣，真真切切的就是一個古老的中式園林。 「這樣的環境，最是容易讓人產生天高雲淡的那種想法，也最容易讓人放下自己心中堅持的一切。我們古老東方的文化氛圍，真的是很神奇。」在放下兩人後，豪華戰艦就騰空而起，露出他們所在的一個巨大的運動場兼停機坪。老監獄長帶著趙立走到那片花園一般的建築邊，邊走邊說。 「當然，這種環境住的久了，會越發的嚮往自由。」似乎老監獄長此刻搖身一變成了趙立的導遊：「監獄設計成這樣，很矛盾的設計，不是嗎？」 「很神奇，把這樣的風格用在監獄中。」趙立猜到那些東西而老監獄長沒有反駁也沒有說什麼的時候，趙立就知道自己猜測的大體上還是正確的。所以，對於監獄這麼安排的用意也有了一絲清晰的認識。 「這是心理攻擊的一種，潛移默化，主要還是針對這些自制力和性格都特別堅持的囚犯。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個沙漠的綠洲之上。這個綠洲之外，附近數百公里都沒有任何的水源。」似乎大部分的監獄都是建立在沙漠之中，為的都是安全考慮，這點一點都不奇怪。 「在周圍的三個方向上，都各自駐紮著一個連的兵力，負責這裡的應急處理。」老監獄長說的，彷彿就是為了證實趙立剛剛的猜測：「此外，在數百公里外有一個軍事化小鎮，那算是這裡的後勤基地，所有的後勤補給都將通過那邊進行。」 「外圍是獄警和我的辦公生活區域，這次對你們的待遇也有提高，至少房間的條件比蒙巴頓那邊要好很多。」蒙巴頓監獄是在一個海上平台，造價高昂，地方相對狹窄，提高了囚犯們的待遇，獄警們反倒有些局促。這次看來是全盤的修改過了。 「我們飛的快，他們還要半個小時才到。」老監獄長見趙立奇怪沒有看到囚犯，耐心的給他解釋。 「你說的那些負責鬆散管理的獄警都已經到位，現在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只等接收囚犯。」不管他們兩人走到哪裡，哪裡的門就會自動打開，可以想像，肯定是有人在實時監控。而且門只能從外面打開，裡面絕對安全可靠。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優良的環境，不易逃脫的地點，周圍的應急響應部隊，以及鬆散管理的獄警。」老監獄長帶著他來到表明監獄長辦公室的地方：「現在，就缺少一個能夠鎮得住場面，讓他們不會有什麼想法的人了。你有沒有興趣？」 「我？」趙立一時之間，好像不敢相信老監獄長嘴裡這個重要的人居然是自己一般：「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不管在哪個方面，都可以鎮得住他們。」老監獄長看著趙立的眼睛，認真的給他解釋：「首先，你救過他們所有人的命，這一點毋庸置疑。軍隊出身的人，對這個很看重，雖然那些傢伙很多人對你還是那樣不冷不熱的態度，但是他們心裡肯定是有一個標尺的，他們所有人都欠你一次。」 「其次，你個人的武功，雖然現在還不敢說出類拔萃，但是已經足夠鎮住他們這些真氣被封印的傢伙。」第二點，卻是純粹的從暴力角度來考慮了。 「為什麼不是其他人？」趙立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這個人選：「他們服役的時間比我長的多，職位也比我高的多，雖然不知道武功怎麼樣，但我想，有您老調教的話，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你是說原來那批人？」老監獄長瞄了趙立一眼：「你難道還沒有發現，他們已經不適合做這些工作了嗎？」 「不適合？」趙立有些驚訝，在他看來，那些人監獄管理經驗豐富，尤其是針對這種等級的重犯監獄，應該是不二人選才對啊！ 「雖然我並沒有對他們說明這些囚犯的重要性，但是，我也同樣沒有對你說明過。」老監獄長似乎對他們那些人很是失望，說話的聲音語氣也有點蕭索：「可是，那種情況下，幾乎所有人都做出了那樣的選擇，除了你。」 聽到這裡，趙立還想搶著說些什麼，卻被老監獄長搶先一步制止。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並不算是什麼大的過錯。在正常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是什麼錯誤。」老監獄長雖然惱怒他們臨陣脫逃，但也承認這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們不應該在事後開始打擊和設計你。」老監獄長看著趙立有些驚訝的目光，笑了笑：「難道你沒有感覺到你被孤立了嗎？」 「有一段時間是這樣。」趙立在老監獄長的注視下也有些心虛，想替他們隱瞞的打算也不敢實施，老監獄長雖然人不在，但絕對是明察秋毫的：「不過後來就恢復了原樣，大家相處的很好。」這是事實，自從趙立一個人解決了那次監獄暴動之後，好像大家就重新接納了趙立，甚至趙立都不明白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你幫所有人掙了面子，爭取了在那個普通監獄享有超常待遇的資格。」老監獄長一點都不怕打擊到趙立，很是直接的把原因剖析給他：「在外人眼中，你們是一體的，如果排斥你這個表現優異的傢伙，會被那些外人們有更多的心思。所以在那種情況下，不得不接納你。」 「難道你以為，真的是你的努力獲得了他們的認可？」老監獄長的話像針一樣的刺進趙立的心底，難道真的是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單純的傢伙，你真的以為，那次騷亂是偶然爆發的嗎？」看趙立還是有些不死心，老監獄長索性增加了一個更重的打擊：「騷亂是在你休息的時候爆發的，而你在值勤的時候，應該檢查過那個鐵柵欄吧，那個東西，有可能自己打開嗎？」 這是趙立當初也懷疑過的，不過，既然上面都說是監獄管理漏洞，那麼趙立也就接受了這樣的想法。倒是從來沒有從深層次的分析過。現在聽老監獄長一說，卻立刻覺得那個管理漏洞也實在有些太大了。 「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在你一個人衝下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下去幫你？」這才是重點，老監獄長一句話，就讓之前趙立的掙扎蕩然無存。 雖然當時趙立獲得了一個最佳的練手機會，但是趙立也未免不會對他們那種袖手旁觀的做法感覺有些心結。只是後來他們噓寒問暖，而且還幫助趙立應付了連獄警一起解決的麻煩，所以趙立把這些都放在了心底，不再提起，現在卻被老監獄長翻出來舊帳。 經過康洪元提醒，趙立早已知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但只是自己不想承認而已。此刻卻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幾個月來，做人很是失敗。被同僚排擠，陷害，甚至還要幫他們擦屁股。 「可是，我坐了這個位置，他們會不會不服？又一次設計我？」想明白這點，趙立那種不服輸的性格又重新冒出頭來。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自己是軍銜最低的一個，卻完成了所有人都無法完成的任務，大家心裡不平衡而已。如果當時換成那個主管中校的話，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老監獄長給了機會，當然要抓住。康洪元可是不小心透露過，老監獄長能量驚人，向上爬是最好的階梯。 「我說過，他們已經不適合做這些工作了。」老監獄長看著趙立，很耐心的給趙立解釋了一遍。 「他們，不適合？」戰艦上只下來老監獄長和趙立兩個人，現在趙立頓時明白了為什麼老監獄長只是叫他一個人在他的專屬戰艦上。看來，其他人已經不知道被運到了哪裡，或者會被安排到其他的普通監獄，或者到現役部隊去服役吧！反正，這個高等級的監獄，他們不會再有什麼機會回來了。 「是的，這裡所有的人，全部都是新人。」老監獄長給趙立重新說明了一遍。 「可是，長官，我只是個上士……」後面的話不用說出來，老監獄長也會明白的，如果新人都是和上次一樣的長官，趙立還是沒辦法做的。 「這次的所有人都是萬全可靠的，不過他們在之前服役過程中，或多或少的犯了一點小錯誤，所以，現在全部是戴罪立功。」老監獄長笑著給趙立寬心：「鑒於這樣的情況，所以他們的軍銜全部被暫時剝奪，十七個人，現在都是列兵。」 老監獄長已經給安排的這麼周到，趙立再推讓可就有些說不過去。趙立當然不是那種傻子，他只是不願意多想而已。 「是！長官，保證完成任務！」面對老監獄長慈祥的笑容，趙立立正，一個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