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夏芫乾巴巴地接過花球, 勉勉強強說個謝字。
盧國公夫人輕斥了蔣三郎一句, 道:「好了, 讓孩子們在這玩吧, 咱們到外院去。」
院長一走, 眾女神情都是一松, 又熱熱鬧鬧地玩起來。
花球傳到沁瑤手裡時, 沁瑤只覺花球上那股異香似乎微妙地變了些味道,沒方才那麼濃郁了。
正玩得高興,忽然一位小丫鬟走到沁瑤身旁, 趁給她几上的酒杯斟酒的功夫,不動聲色在她腳邊丟了一個紙團。
沁瑤趁人不注意,將紙團撿在手裡, 暗暗掃一眼, 見上面寫著兩行字。
第一行是: 「元真道長,自莽山一別, 好久不見, 近來可好?」
第二行只有兩個字:「裝——暈。」
沁瑤一震, 元真是她的道號, 莽山是她跟藺效相識的地方, 兩條信息合併在一起,只有一個結論:這紙條是藺效寫的, 或者至少是在他授意之下寫的。
裝暈?沁瑤暗暗琢磨這兩個字的意思,聯想起蔣三郎方才的舉動, 隱隱猜到了什麼。
藺效從不無的放矢, 既然是讓她裝暈,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不如全力配合,免得誤事。
醞釀了一會,便撫著額頭做出頭暈狀。
夏芫一直在對面暗暗觀察沁瑤,見狀,忙關切地問:「瞿小姐可是身子有些不適?」
沁瑤似乎暈得厲害,緊閉著眼睛道:「好難受。」
裴敏等人都嚇一跳,忙扶住沁瑤,細看她道:「莫不是醉了?」
「瞿小姐看來酒力不佳啊。」康平插言道,「先扶她到廂房裡歇一會,喝點醒酒湯什麼,等咱們大傢伙一起回書院的時候,沒準就醒了。」
不由分說便讓身邊的雪奴紅奴扶沁瑤下去,自己也親自跟著。
王應寧等人不敢忤逆康平,卻放心不下沁瑤,只好寸步不離地陪著她下去了。
馮初月怔怔地看著沁瑤等人遠去的身影,神情陡然間變得極其緊張,攥緊了膝上的裙子,兀自出了回神,突然像下定了某樣決心似的,拿起几上的酒杯,仰脖一飲而盡。
因康平在一旁,沁瑤不敢睜眼,一路被扶著走了許久,只覺所走之路甚為僻靜,路上少有人聲喧嘩。
跨過一道門檻,上了幾道台階,耳邊響起吱呀聲,卻是門開的聲音,撲鼻而來一股幽香。
沁瑤眼睛忍不住偷偷張開一條縫,卻見腳下的磚已變成墨綠青玉磚,是勛貴人家常用來鋪卧房的地石顯見得已到了內室。
再過一會,雙膝碰到一處厚重的木板,爾後一陣天旋地轉,不自主倒到了一處極舒軟的所在,底下錦緞絲滑柔軟,卻是被扶到了床上。
王應寧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殿下,阿瑤不省人事,怕一會酒後無狀,唐突了殿下,不如您先回席,讓我們在此處照看她。」
康平不虞道:「本公主正好也有些乏累了,那邊還有一榻,我要在榻上歇一會,你們先回席。」
裴敏忍不住道:「殿下,醉酒之人少不得人照顧,說不得會吐得滿地都是,未免玷污了殿下,還是讓我等守在此處吧——」
她話未說完,忽然聽得噗噗幾聲,裴敏的聲音戛然而止。沁瑤聽這聲音,暗自一驚,莫不是被點穴了。
就聽康平道:「將她們幾個看好,莫壞了咱們的事。」
雪奴紅奴應道:「是。」
隨後便是一陣衣物窸窣聲,腳步聲在屋中響起,漸行漸遠。
沁瑤聽得清楚,那腳步聲是一個人的,雪奴紅奴顯然還在房中。
她不敢妄動,斂聲屏息躺著,過了許久,門外行來一陣腳步聲,聽動靜,正是朝這間房來的。
床旁的雪奴紅奴忙快步走到門前,打開房門,便要呵斥來人。
誰知只聽一陣拳腳相加聲,來的那幾個人竟一聲不響地開打了。
沁瑤豎著耳朵聽著外頭動靜,雪奴紅奴身手不弱,來得那幾個人功夫也甚為了得,經過一番纏鬥,外頭終於重新歸於平靜。
沁瑤正暗自心驚,不知究竟是哪方得勝,忽聽一聲門聲,又有人進來了。
沁瑤忙閉上眼。
這回進來的人腳步極輕,輕手輕腳走到床旁,端詳了沁瑤一陣,含笑輕聲道:「瞿小姐,我們蔣三公子在外頭等你呢。」
沁瑤再裝不下去了,不得不睜開眼睛,果見床旁立著個容長臉的大丫鬟。
丫鬟見沁瑤狐疑地打量她,笑著解釋道:「瞿小姐不必害怕,等一會出去見了蔣三公子,自然會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若這人要對付她,何需說這麼多話,早出手對付她了,沁瑤便放下戒備,一骨碌地起身。
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裙,轉頭見王應寧等人都木頭樁子似的坐在桌前,面上都有痛苦之色,想起方才雪奴紅奴之舉,忙上前幫她們三人解穴。
劉冰玉身子得動,揉了揉酸麻不堪的胳膊,氣呼呼道:「康平公主到底要幹嗎?」
裴敏和王應寧也是又驚又怒。
沁瑤拉她們起來道:「走,咱們出去看看。」
出去後,沁瑤抬頭一望,見是一個清幽小院,廊下一排廂房,顯見得是在國公府後院某處。
自己方才睡的正是其中一間廂房。
蔣三郎果然負著手在庭中候著,見沁瑤出來,迎上來道:「瞿小姐。」
饒是沁瑤聰明,也一時沒明白今晚這些彎彎繞繞,不免帶著幾分困惑道:「三公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蔣三郎神情輕鬆,笑道:「方才之前,我也不明白康平他們到底要搞什麼鬼,不過眼下已一清二楚了,瞿小姐隨我來,我帶你看一出好戲。」
沁瑤幾個面面相覷,見蔣三郎已往前走了,只好趕忙跟上。
沁瑤想到之前蔣三郎揀花球的舉動,忍不住問:」三公子,那花球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蔣三郎轉頭看沁瑤一眼,「不錯,花球里加了東西,就為了對付你。」
沁瑤訝道:「對付我?可剛才傳球時,花球在每個人手裡都轉了幾圈,要害人豈不人人都逃不了,怎麼能單獨害我一個?」
蔣三郎譏諷地笑道:「這葯是胡人常用的把戲,我且問你,在傳花之前,你們是不是喝過酒?」
沁瑤低頭思忖著回答:「是喝過酒,但我怕酒里有問題,沒敢喝,趁她們不注意,都撒到了地上。」
說到這裡,聲音猛的一頓,「莫不是,不喝酒才會遭暗算?」
臉色一沉,好惡毒的算計!
蔣三郎定定地看著她道:「這人為了對付你,可謂處心積慮。她料到你不會喝酒,特地設計出傳花球的環節,其他喝了酒的都不會有事,唯獨你這沒喝酒的會中毒。」
沁瑤心裡一股怒火熊熊燒起,杵在原地,沉著臉不語。
經蔣三郎這麼一剖析,害沁瑤的到底是誰,顯然已經昭然若揭。
裴敏和劉冰玉同時啐道:「什麼東西!還郡主呢!真叫下作!」
王應寧素來溫軟柔和的臉龐上也破天荒露出個嫌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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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荻欲推開眼前緊閉的門,剛一伸手,又停在半空。猶豫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推開房門。
因怕橫生枝節,屋內並未點燈。
夏荻緩緩走到床前,撩開床幔,迎面撲來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甜香,這味道獨特清冽,他立即辨認出是沁瑤慣用的臘梅香,頓時心跳如鼓。
挨著沿床坐下,怔怔看著床上那人,對著黑暗久了,漸漸辨認出一點床上人的輪廓,雖然看不真切,仍依稀看得出那人有著一張輪廓小巧的臉龐。
他喉結動了動,忍不住伸手觸上對方的臉頰,只覺所觸之處說不出的細膩光滑,讓他心底一陣悸動。
他渴望地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一路親吻,終於尋到一雙飽滿嫩軟的唇,身上頓時如同又酥又麻,忍不住啞聲喃喃道:「阿瑤——」
床上的人氣息陡然間紊亂起來。
夏荻撬開她的唇,舌頭探進去,只覺馨香甜軟,讓人無從抵擋,他嘆息一聲,滿心歡喜,開始遵從最原始的慾望,忘情地流連探索起來。
漸漸呼吸粗重,根本不能自已,夏荻邊吻邊掀開裹住那具嬌軀的錦被,覆身上去,帶著憐惜道:「阿瑤,原諒我,我只欺負你這一回,往後會一輩子都待你好的。」
許久之後,雲消雨歇,屋內重新歸於寂靜。
夏荻意猶未盡地從那具溫軟的身子上翻身下來,動作輕柔地吻了吻她,將錦被重新將她嚴嚴實實地裹住,自己則找了方才胡亂丟在床下的衣裳穿上。
一切收拾停當,就聽門外恰到好處地出現一陣嘈雜的人聲。
緊接著,腳步聲漸近,大門洞開,呼啦啦進來許多人。
「怎麼回事?」盧國公夫人的聲音。
夏荻不動聲色地一笑,好整以暇地等著掌燈。
屋內驟然亮起,來的人幾乎填滿半個屋子,當前的正是盧國公夫人和康平夏芫,連德榮公主也在內。
「這到底怎麼回事?」看清床上的凌亂,德榮公主和盧國公夫人都是一震,齊齊出聲道。
夏荻做出頭痛欲裂的模樣,撫著頭看向眾人,茫然道:「怎麼了?」
夏芫捂著帕子驚叫一聲,看著床上那女子道:「哥,你是不是和瞿小姐——」
她話未說完,夏荻身後那人哭著擁著被子坐著起來,不敢抬頭,只悲憤莫名道:「我、我沒臉活了,嗚嗚嗚。」
夏荻聽著這聲音,面色一變,等回頭看清床上的人,身子一晃,險些從床沿上跌到地上。
夏芫這時也已經認出床上人是馮初月,腦中倏然一空,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康平,怔了一會,咬牙道:「你?你竟然——」
康平先還不敢跟夏芫對視,漸漸想明白了什麼,神情又變得有底氣起來,見馮初月哭得淚人似的,忙上前將她摟住,對仍未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夏荻嚷道:「夏二哥,你酒後失德,禍害了小娘子的清白,你、你、你別想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