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 01
籌建辦的同仁都是中年,只有宋運輝是個不到三十的,因此他們在部里或多或少有過去的同事,有以前會議結識的老友,宋運輝沒有,即便是他岳父也沒有力關係,他岳父的位置純粹是承蒙水書記的恩惠,但同時又被水書記有效管制,沒有接觸部委的可能。可以說,他在北京的人脈幾乎一窮二白,只除了老徐。
宋運輝很清楚,未來的工作,如水書記所說,他再無曾在金州擁有過的社會關係,他需要獨立建立新的社會關係。但是,宋運輝很不習慣上門拜訪領導,以前上門拜訪水書記也是批評與自我批評無數次才做出,而且還都在被事情逼迫的情況下才肯登門。他心中總是帶著一些從小所受教育給他的影響,帶著一些不肯阿諛權貴的書生氣,對以前登門拜訪水書記,他還有不得已的自我解釋,但是現在,則不同了。
宋運輝還是硬著頭皮去了老徐的家。到了老徐家,聽說老徐不在,他反而就像做賊沒得逞,又得以安全撤離一樣的輕鬆。從此踏踏實實地工作,不再作他想。
元旦,一個意外客人來訪。天寒地凍的,虞山卿穿著跟金州時候差不多的長呢大衣,而當年的大衣裡面是一件毛衣一件西裝什麼的,現在只見虞山卿走進宋運輝的房間,脫下大衣,裡面就是襯衫西服,看不到毛衣的影子。
宋運輝笑道:「不怕冷嗎,還是毛衣穿襯衣裡面?」
「別笑,你還是出過國的,你怎麼出來了?聽說閔趕你出來?」
宋運輝沒有否定:「看樣子待不住了,還是出來。現在的籌建辦環境稍微單純一點。你呢?不是自己做貿易嗎?怎麼說說就去外商辦事處了呢?愛人呢?」
虞山卿笑了笑,搖頭:「沒走出金州之前,你壓根兒想不到做個體戶的難處,社會地位那個低。錢是賺了一筆,但賺得太低三下四,不夠遮羞。正好同學給我這家美商辦事處要人的消息,可我沒北京戶口,沒法進北京外商服務公司人才庫,怎麼辦?我自己找上去,像我這樣的,又有貿易經驗,又有行業技術,還有英語水平的,他們哪兒找。一拍即合,他們給我辦理進京戶口,我愛人也很快就能辦理北京戶口。怎麼樣?」
宋運輝略一思索,不由得笑道:「我還說你怎麼查到我電話,看來以後我們有的是合作機會啊。」
虞山卿拍手大笑:「小宋,你幸好賴在國企不肯出來,否則連外商這邊的好位置也得讓你搶了。怎麼樣,你們的項目有眉目了嗎?」
「要是有眉目,我現在不應該住這兒,而是在海邊搭茅草屋了,看到去年九月份的《通知》了沒?」
「有,我們總代理也正為這個犯愁,我們原先在進行的幾個洽談現在都不得不暫停。我已經無數次深刻領會到一個政策對一群人的影響。幾個月前剛進辦事處時,我跟老外聊起來問為什麼不把辦事處設在改革開放程度比較高的珠三角地區,才不到四個月,我已經承認這個問題問得很傻,經濟與政治是密切相關的。」虞山卿沖著宋運輝莞爾一笑,「但是,政治與政策,又是兩碼事。」
宋運輝想了會兒,才道:「你說得有理,你是不是已經找到解決方案了?」
虞山卿微笑:「我只能說是給你找到一條路,可是走路的人,還必須是你們項目組自己。」
「什麼路?」宋運輝眼睛一亮。
「你先答應我,我辦事處必須是你們設備採購的首選。」
「這很為難,你應該知道,都是集體決策。」
「我只知道,集體的技術決策,掌握在你的手上。價格的衡量,是死的,而技術的衡量,則是有彈性的。」
宋運輝笑道:「你先告訴我,你指給我的路是哪一條?」
「呵呵,我差點忘記撒魚餌了。《通知》中有那麼一條,壓縮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但是,你聽著,對重點企業採取傾斜政策。就跟你項目的技術衡量有什麼指標,全在你小宋心中一樣,你說,這個重點企業怎麼確定,是不是也有那麼一個人在衡量?靠你們往部里跑有用嗎,根本就是跑錯方向了。」
宋運輝豎起耳朵,一字一字聽完,若有所思地看著虞山卿問:「你既然有門道,為什麼至今你們已經在接洽的企業沒一家被允許有所進展?」
「就是這個問題。他們那些項目端岀去沒法讓人產生重點的感覺。而你們不一樣,憑你對行業的理解,你可以重新確定思路,拿出那種一端上來就讓人耳目一新的方案。跟你實說,我們辦事處現在的工作,一塊是幫拿批文,一塊是推銷設備。」
宋運輝一時錯愕,隱隱開始明白虞山卿說的把辦事處設在北京的真實動機是什麼了。他以前還真是背靠著金州這棵大樹,不知世事的錯綜複雜。
虞山卿也默默看著宋運輝,他對宋運輝最佩服的一點就是,宋運輝沉得住氣,遇到不便回答的問題,就不回答,因此既不會出錯,又讓說話對方覺得他深沉,讓他站在主動位置上,宋運輝不怕被人笑話遲鈍。虞山卿自己常會被人擠對得爭辯到底,可事後覺得不應該衝動。他自嘲,他就是反應太快,聰明過頭。這回,他有意堅持著不讓自己多嘴,一定要先等到宋運輝的反應。
宋運輝其實在想以前審批過程中的一道道步驟,看現在他們籌建辦的問題究竟出現在哪裡。可還真是想不出,他以前只要管住技術,其他跑批文的事都不是他在做,反而是虞山卿還做過一些。但是他不能答應虞山卿,他怕把虞山卿背後可能有的靠山得罪了,未來影響東海工程。因為他不可能自作主張把未來的設備鉚在虞山卿的辦事處。因此,他只有拖,他相信,虞山卿跟他一樣著急。
「小虞,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思路。這樣吧,我們小組討論一下,看要不要行動。有結果我立刻照你名片上的電話通知你。」
虞山卿怎會不知道宋運輝的滑頭,只微笑道:「行。不過你別把我前面的那些要求放心上,那都是跟你玩玩的,知道你這人認真。我們都幾年的交情啊,同一個理由進金州,同一個理由岀金州,就憑這點交情,你什麼時候要我幫忙,什麼時候一個電話。今天去哪兒走走,來北京這麼幾天,長城去了嗎?」
宋運輝本來他鄉遇故知,準備與虞山卿一起出去,不想床頭的分機電話響起來,雷東寶說他已經到老徐家,趕得巧,老徐剛好因為什麼聖誕節回國,要宋運輝立刻過去一起聊天。宋運輝大喜,向虞山卿道歉,各自出門。
冬天的北京城很陰沉,到處都是灰濛濛的,看上去一糰子的臟。老徐家門庭依舊,遠看似乎也是灰濛濛的,近看才見乾淨,油漆並不光鮮的大門似乎不落一絲灰塵。
雷東寶反客為主,大呼小叫地跑出來,先來中庭迎接,老徐隨後笑眯眯出來,沒什麼架子,很是親和。宋運輝離家那麼多天,看見雷東寶不知多開心,飛快與老徐打個招呼,就劈胸給雷東寶一拳:「你來北京也不說事先來個電話,怎麼又胖了?我爸媽好嗎?」
不等雷東寶回答,老徐已經哈哈笑道:「我剛說小雷,君子不重則不威,小雷現在走出來夠威風。小宋,好久不見,快請進。」
「還虎虎生威呢,難怪我媽說現在人稱大哥雷老虎。」宋運輝拉雷東寶進去,雷東寶沒這兩人嘴巴靈活,這會兒才有份插嘴:「你爸媽都還行,不好不壞,就想著你春節能回去多住幾天,你來北京怎麼反而胖了?」
「工作輕鬆唄,不用像以前總沒日沒夜的。老徐,我離開金州了,現在東海項目籌建辦。」
老徐笑道:「剛剛小雷說你現在北京,我還奇怪。也是,每次部里上新工廠的時候,都是從各下屬單位挑選得力人手支援的,可見你到金州幾年上進迅速。」
雷東寶早嚷了出來:「啥啊,小輝進步是挺大的,可他來北京是讓人趕出金州的。」
宋運輝無奈,只得把在金州的事簡單說了下,然後道:「最後水書記還挽留了我,是我自己要求調動。」
老徐想了會兒,道:「也好,既然出來了,就別去想它了,好好乾以後的工作。部里準備上什麼新項目,還是年初那個嗎?」
「是,部里的設想是……」宋運輝這回詳細說明。雷東寶聽著無聊,背起手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對那些個暗沉沉的擺設沒有興趣,再加坐了一夜硬卧,累得慌,就坐一張寬大太師椅上睡起覺來。說話的兩個人聽到打雷一般的鼾聲響起,一齊看著雷東寶發笑,但很快言歸正傳。宋運輝雖然見老徐對他不咸不淡,可為了東海項目,他得拚命抓住任何一根稻草,他把最近的處境詳細介紹給老徐聽,包括虞山卿剛跟他說的辦法,不管老徐是真有興趣還是假有興趣。
雷東寶雖然鼾聲如雷,可也心知這不是睡覺的地方,下意識提醒自己別睡著。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得宋運輝狐疑地說聲「真的嗎」,他立刻嘟噥著搭腔:「老徐要麼不說,要麼不會騙你,他什麼人啊,只要他說的我都聽,你也聽著。」
徐宋兩人聽了都笑,老徐更是扭頭笑道:「人說老虎打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雷老虎打盹警惕性也很高啊。小宋,我出國學習告一段落,節後上班我幫你問問,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聽信你過去同事的話,亂找門路。你們東海項目不是那種不起眼的小工程,部委不會沒有統籌考慮。」
見宋運輝答應,老徐就換了一種腔調,很是不嚴肅地對雷東寶道:「別老虎打盹啦,呵呵,跟我說說你們小雷家這半年都幹了些啥。」
「讓小輝說,小輝說得明白。」
「我來北京這兩個月你又沒多給我電話。你自己說。」
雷東寶依然半睡半醒,見兩個他生命中的重要人物都看著他笑,一定要他說話,他很不情願地坐直了,伸個懶腰,才道:「我這不是去大邱庄學習回來嗎!那次我激動啊,拔腿就趕來北京找你老徐,你不在,我就回去照著大邱庄的那套推行了。我送了村裡十幾個沒考上大學的孩子上大專去,叫定向培……委培?反正他們畢業了沒戶口,還得回我小雷家來工作。這次送去的都是讀機電、會計的,下批送去讀農大,我們學什麼的都要。」
「這很好,做得很對,我看你雷老虎要是多讀幾年書,做出來的事更大。」老徐連連點頭。
雷東寶卻是搖頭:「你們讀書多的都膽小,沖前面的都是我們書讀不多的。大邱庄那個禹作敏文化也不高,可人家幹得很好。我看,帶頭的書不能讀得多,否則做什麼都束手束腳。下面做事的一定要多讀書,書讀多的做出來的事情好。」
老徐聽了好笑,宋運輝本來也笑,可想到金州時候費廠長劉總工鬥不過非大學出身的水書記,一時有些感慨道:「這也是我最近幾年疑慮的問題。我有一種感覺,知識分子想法多,可也瞻前顧後畏懼多,缺乏敢想敢幹的精神,在實踐上落後實幹的人一大步,越是年紀大的,顧慮越多。」
「這應該是特殊階段的特有現象。」老徐看著宋運輝若有所思,「但絕不應該是未來趨勢。」
「你們怎麼又扯上了,聽我的。」雷東寶只要真正想說,徐宋兩個都不是對手,他的嗓門壓倒一切,「我第二步,把權力下放,讓他們自己找項目,擴大規模。現在電線廠擴張,現成的老工人帶新工人。還打算開電解銅廠,我看隔壁幾個村那些小破電解銅廠都活得挺好,我們肯定也行。」
「那條河更遭殃了。」宋運輝搖頭,還是第一次聽雷東寶說起電解銅。
老徐看看宋運輝,想到去年在小雷家橋上看到的那條面目全非的河,「這就是知識分子的顧慮。」卻也不置可否,「小雷,你繼續說。」
「老徐我們聽你的,養豬場的沼氣弄好了,這東西真管用,燒水跟小輝廠里用煤氣一樣順,就是挺臭,哈哈。現在養豬場和電線廠全燒沼氣,跟白撿的一樣,不知省下多少煤錢。我們那麼多豬,以前愁它每天拉那麼多,運都運不完,一輛拖拉機全交給豬糞了,現在就愁它不拉,磚窯也想燒沼氣。忠富不幹了,豬是他養的,好像豬糞就是他拉的,他要把沼氣拿去養魚蝦。我以前填了他兩口魚塘,他心裡不知多惦記著。這回跟著省里的專家去弄來我手掌大的牛蛙,那麼長的羅氏沼蝦,還有長得跟田螺似的福壽螺,還有比河鯽魚寬的尼羅羅非魚。我說他伺候得過來嗎,他說沒問題,先都放在一個暖氣大棚里養著,拿沼氣燒的暖氣片焐著,說等春天自己搞繁殖。我不信那些東西有多好,紅燒了他一個牛蛙,好吃,肉多,比青蛙肉多。忠富跟我急,差點追著我打,哈哈。」
老徐和宋運輝都是哭笑不得。
雷東寶卻得意地笑道:「好吃,肯定有前途,我答應忠富他只要好好搞,錢不用愁,我替他解決。我兩年沒問縣裡批貸款,他們不知多急著要我去批,我就是不,急死銀行,操。」
老徐笑道:「好吃就有前途,很樸素。」
宋運輝沉吟道:「有鬼,你怎麼別的都沒吃,就只吃了一隻牛蛙?大哥以前跟我說起飛線釣青蛙來眉飛色舞。」
雷東寶呵呵地笑,並不狡辯。他看到忠富引進的四種東西,其他馬馬虎虎,唯有牛蛙這個玩意兒,他一見傾心,此後日思夜想,都是這麼大的蛙,肉會不會跟癩蛤蟆似的不結實,如果結實的話,那該是如何美味。於是他候著忠富出門,進大棚偷了一隻冬眠的牛蛙,回頭叫管著村食堂的四寶老婆加蔥姜紅燒了,果然好吃,只是一隻太不過癮。雷東寶現在最大的願望之一,就是希望棚子里的牛蛙快快長,快快生。
「那種尼羅羅非魚挺好養,一放進暖棚,才沒幾天就發春,生出來的魚子都含在嘴裡,賊奇怪。春節就能上市一批,大得還挺快,我倒是要看看有沒有人買。」
老徐一向很喜歡聽雷東寶那種粗得掉渣兒的話,忽然因此想到一件事,跟宋運輝道:「小宋,不好意思,你去隔壁書房坐會兒,我有件事問小雷。」
宋運輝不明白是什麼事,依言轉身出去。這邊老徐輕問雷東寶:「個人問題有沒有解決?」
「沒有,你不也還沒?」
「兒子差不多夠理性,時間也過去很久了,我們應該有所考慮。我已經有眉目了,你呢?」
雷東寶沒想老徐說得那麼坦白,不禁疑惑地問:「那你忘記她了?」
「怎麼可能忘記?但……也不現實。我現在找的是跟她完全不同的賢妻良母型,挺單純也挺單調。你呢?也別勉強自己,跟你以前勸我的一樣,你妻子在上面看著你生活不周全,不會安心的。」
雷東寶忽然紅了臉,吭哧吭哧地道:「有一個,本來挺好的,我常去她那兒,忽然不要我去了。不去就不去。小輝也勸我找一個,可我又不是看不出,他勸我時候的牙關都不肯張開,他都不情願,你說他姐會情願嗎?」
老徐沒想到是這麼個原因,只得為雷東寶感嘆一下,話說回來,讓宋運輝歡天喜地地督促姐夫再娶,還真不大現實,宋運輝能提起已經不錯。這一想倒是有些愛屋及烏地欣賞起宋運輝,他有與雷東寶一樣的經歷,他的妻弟挺不好相與。以前他不過是從水書記的角度看宋運輝好用不好用,對於宋運輝岀金州還有些不以為然,這會兒想法悄悄改觀。「小雷,你聽我的,找一個賢惠的一起過日子,你這樣一個人不好,吃穿沒人管,哪能胖成這樣的,答應我。」
雷東寶認真想了會兒,道:「我吃穿不講究,就是有時候晚上憋不住,這事兒你別管我,你先管好你自己。」
老徐知道雷東寶直而粗,但沒料到這麼直,笑道:「我從科學角度跟你說,總單身對身體不好。這樣吧,晚上住我這兒,明早我帶你到處逛逛。」
「不,小輝那兒兩張床,我住他那兒去,明天就上火車,北京灰撲撲有啥好看的。跟你說話還行,住你家不行,你一直就領導范兒,在你家裡睡不安穩。結婚的事兒我聽你的,你說的肯定有理。」
老徐只好笑著不挽留。
雷東寶和宋運輝在老徐家吃了一頓精緻的回來,可雷東寶沒吃飽,坐在公共汽車上東張西望到處找吃的,可首都人民就是不給他機會吃頓熱乎的。他只好進了宋運輝房間後挖出一條熏腸來吃。一邊吃一邊道:「剛老徐讓你出去,是問我個人問題。我要他幫你,他說肯定會幫。就是他現在不像以前在縣裡時有權,等他上班後問清楚怎麼回事,會指點路子給你。他的意思是,你們東海那個項目是他剛開始有機會做的什麼工作,他也不希望被中斷。」
「可老徐現在又不在我們部里,怎麼跟我們項目有關?」
「這種東西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你反正聽他的就是,他不會騙我,我的小舅子他也不會騙。」
宋運輝笑道:「我真奇怪,你們兩個怎麼會這麼要好。喂,你少吃幾口,你太胖了,對身體不好。」說著還是動手一把沒收了熏腸,可聞著好香,他也啃了口:「嗯,還真好吃。小楊拍你馬屁的?那小子行啊。」
「那小子,比泥鰍還機靈,都不知道他腦袋怎麼長的,掛靠我這兒弄了個電器市場,以後啥都不幹就能收錢,看他倒是個孝子,看不出。」
「那孩子人堆里混久了,做人非常油滑,有點不好掌握,你跟他打交道得小心。」
「不怕,他不敢。」
宋運輝想到雷東寶特有的手段:拳頭。像他們這種國營企業,又像他這樣掛著知識分子頭銜的,做事就不能如此直接。可有時候還真想沖著誰的鼻樑一拳打過去,尤其是閔。由此可見知識分子的虛偽和無力。
這回,兩人見面依然可以說很多小雷家的發展,只是雷東寶沒什麼問題要宋運輝幫拿主意,宋運輝想方設法問岀來的問題雷東寶也都差不多已有解決辦法,宋運輝又是替走上正軌的小雷家歡喜,又是再度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