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芙蓉花 今成斷根草(3)
不懂得放手,亦看不開。死死地抓住,直到手裡的東西死去。她不曉得,即使是千年以後的現代女子也會面臨和她一樣的痛苦——男人一旦變心了,依舊是「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在愛情里「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的,又何止是她和劉徹?在愛里,我們沒有人被饒恕。人性的惡、貪和善並存,亦如金石,雖歷經千年不變。只不過現在有法律可以憑藉。男與女,彷彿站在一座天平的兩端,看上去平等自然,其實法律之於人也只是所羅門王對魔鬼的封印,只能禁錮而不能殺伐。法律所禁錮的東西,從來不曾真正被磨滅。有首《如意娘》詩:「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據傳是武媚娘在感業寺為尼時所作,因為當中的纏綿哀怨之意,不像是日後回宮受寵,步步上青雲的武媚娘的口吻。詩以寄情,她後來,沒了那份悱惻的心境。她思念李治,不甘心在尼庵里耗盡餘生,回想自己當年在大明宮的青蔥歲月,不相信自己就這樣顏老珠黃,被一群青春貌美的宮娥取代。任她一向心性堅定,在現實寂寞的壓迫下也不得不開箱驗取石榴裙,看著顏色鮮嫩如昔的紅裙才有一點自信安慰。但有時候越是憑弔,越是悲傷。就像阿嬌,請司馬相如做《長門賦》憑弔自己的愛情。她沒有才,只得花了千金請他人做槍手。忍住疼痛把傷口劃開,心頭血不但喚不回君王決絕遠走的心,反而化做別人筆下濃詞艷賦的主題,千秋萬載任人評說,實在是悲涼至深。司馬相如寫了又如何?那也是個見異思遷的男人;寫的真切感人又如何?到底是男人,不懂女人心。況且,這廂書罷墨猶香,那廂,多情手已把玩新人發,與他人結同心去了。君情與妾意, 各自東西流。挽留不住的,終究挽留不住。愛,需要寬容,但不是縱容。所以,一旦發現男人變心就放手吧,若有那個氣度還可以敝帚自掃,掃乾淨自家大門,真誠地請他,永遠地——莫再光臨。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不再見你,你才會把我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