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5)
朱標的大轎落在門前。隨從佔了半條街,引得百姓都出來觀看。
宋濂正埋頭寫書,瞥見一大群人走進院子,便站了起來,這時朱標已進來,行禮說:「老師!」
宋濂急忙還禮:「這可不敢當,太子怎麼到這地方來了?我正打算去太子殿下那裡請安呢。」
朱標說:「天地君親師,我到什麼時候也忘不了先生的教誨。先生這樣的大才,卻去當縣令,這是叫人無奈的事,我一想起來就難過。」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已蓄起了淚水。
宋濂說他這次奉詔回京,本來是想辭官,回鄉和劉基結伴釣魚、吟詩的,皇上卻執意不放,又讓他到翰林院去做侍講學士。真是勉為其難。
朱標坐下,深感委屈先生了,侍講學士才是從五品,太子都很難為情。
宋濂笑道:「這不比七品縣令又升了好幾級嗎?太子知道我的為人,我並不看重這些,我平生最大的安慰是教過太子,可皇上並不滿意,認為我教了你一些沒用的東西,使太子變成了儒家的代言人,對日後治國不力。」
「我並不後悔。」朱標笑著說自己也許真的不是當皇帝的料,父親也說老四朱棣行,燕王在秋獵時殺一個犯了過失的武士,玩兒似的,殺完了人,談笑風生。他不明白,人君一定要這樣嗎?
宋濂也不知道。歷代君主都說要致君堯舜上,可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標側頭向桌子上看看,問老師在寫什麼?
「啊,老朽之作。」宋濂說原來是一部《孝經新說》,是他從前寫的,這次重刻,又刪補了一下。
朱標藉機告訴宋濂,他這兒還存著先生的一百兩黃金呢,今天給先生帶來了。
宋濂說:「我哪有一百兩黃金存在你那兒呀?真有這麼多黃金,老夫豈不是發財了!」說著哈哈大笑。
朱標說的是真的。原來上個月,日本使臣來進貢,他們好像是從韓國人那裡知道先生這本《孝經新說》的,稱讚得不得了,花重金要買回日本去。朱標把手頭的重刻了,送他們十套,他們就留下了一百兩黃金。說著一揮手,兩個太監抬著一口很重的小箱子進來了,打開箱子,金條整齊碼放,金燦燦奪目。
宋濂說這他不能收,一本小書,怎麼值這麼多錢。
朱標說:「洛陽紙貴,也許不止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