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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所屬書籍: 離開的,留下的
我們都已經談到這一步了,我丈夫的姐姐認為,我的婚姻是一場錯誤,而且她直言不諱地說了出來。我不知道該哭還是笑,我覺得,這是對我很不愉快的婚姻生活一個冷靜的評判。但我能怎麼辦呢?我告訴自己,成熟意味著鎮靜自若地接受生活的波折,要在實際生活和理論之間划出一道界限。時間一天天過去,我慢慢地平靜下來。我的大女兒黛黛提前進入了小學一年級,她已經會讀書寫字了;我的二女兒艾爾莎很高興和我待在寂靜的家裡;我丈夫,儘管他是大學裡最黯淡、最沉悶的人,好像他終於要寫完他的第二本書了,這讓他的地位比之前更高了;我是艾羅塔太太——埃萊娜·艾羅塔,一個順從但很悲傷的女人,然而卻也在她的大姑子的推動下,也在投入戰鬥,反抗壓制,她也開始默默地學習男性對女性的創造,把古代和現在的世界混合起來。我研究這個問題時,並沒有一個具體的目的,我只是想對馬麗婭羅莎、我婆婆,還有一些認識的人有個交代:我在做事情。 就這樣,在苦思冥想中,我從《聖經》的《新約》《舊約》開始看起,到丹尼爾·笛福的《摩爾·弗蘭德斯》、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一直到《最新時尚》雜誌、馬塞爾·杜尚還有其他的能揭示女性問題的材料。慢慢地,我覺得開朗一點了。我在任何地方都能發現男人們塑造的那些機械呆板的女人。我們女人自己什麼都沒有,我們提出來的那點東西,很快也成了他們的寫作材料。彼得羅去上班了,黛黛在學校里,艾爾莎在距離寫字檯幾步遠的地方玩兒,我終於感覺自己有一點兒活力了。我斟詞酌句,有時候我想像,假如我和莉拉都參加了升中學考試,我們一起上了高中和大學,我們息息相通,攜手共進,那我的生活、她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的。我們會是完美的伴侶,會把知識的力量、相互的理解,還有想像的樂趣融為一體。我們會一起寫作,簽上我們倆的名字,我們會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我們會肩並肩進行鬥爭,那些屬於我們的,只會屬於我們。女性內心深處的孤獨很折磨人。我想,把兩個人分開是一種浪費,相互沒有參照,沒有支撐。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好像自己的思想被切成了兩半,很誘人,但有缺陷,我非常迫切地希望得到肯定和發展,因為我的這些思想不是很堅定,沒有底氣。這時我又想打電話給她,對她說:「我想告訴你,我現在反思的一個問題,我們一起談論一下吧,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你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阿方索的事兒?」但我已經永遠失去這個機會了,失去它已經有十幾年了,我應該學著自給自足。 後來有一天,我正想著給莉拉打電話,就聽見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那是彼得羅回家吃午飯了,他像往常一樣,在學校里接了黛黛,兩人一起回來。我合上了書和本子,黛黛已經衝進了房間,艾爾莎很高興地迎接了她。到這個點,她應該很餓了,我知道她會對我喊:「媽媽,今天吃什麼?」但在放下書包之前,她喊了一句:「爸爸的一個朋友和我們一起吃午飯。」我非常清楚地記得那個日子:一九七六年三月九日。我調整了一下心情,黛黛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走廊里。艾爾莎一聽到有外人,她很謹慎地拉住了我的裙子。彼得羅很高興地說:「你看看,我把誰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