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年 失蹤的孩子 第2章
那些年,類似這樣的想法,反覆出現在我腦海里。關於黛黛和艾爾莎,莉拉只說過那一句居心叵測的話,但她儼然成了我兩個女兒的律師,好像要捍衛她們的權益。我每次只顧著自己,忽略她們時,我就感覺有必要向她表明:事情並非如此。也許那只是她一時說的氣話,但我不知道她對於我的真實看法。我是不是一個好母親,她是唯一有發言權的人,假如她能介入這漫長的敘述,假如她能修改我寫的文字,加入那些缺少的環節,去掉一些她不想讓人看到內容,她也可以講述更多我的事情——我不想說的事情,我說不出來的事情。我真希望她能介入,從我開始寫下我們的故事時,我就希望她能插手,但我要堅持寫到最後再回頭證實,她有沒有改動過這些文字。假如我現在就這麼做的話,我一定會寫不下去。我寫了太長時間了,我很疲憊。那麼多年裡紛紛擾擾,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經歷了各種心境,要抓住主線是很難的:我要麼回顧一下自己的故事,把那些和莉拉相關的、錯綜複雜的事情篩選出來;或者退而求其次,講述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這樣寫起來容易一些。但我必須盡量避免這兩種情況:首先,我們倆關係的本質決定了,只有通過我才能抵達她,如果我把自己放在一邊,最後的結果是,莉拉的痕迹會很少;其次,我也應該避免過多講述那些我熱衷談論、但她覺得無關緊要的事情。她也許會對我說:「說吧!說說你現在的生活,誰在乎我啊!說實話,你也不是很在乎吧!」她最後會總結說:「我是一筆糊塗賬,錯了又改,改了又錯,根本不值得寫下來。算了,放過我吧,萊農!我的事情都不值得用一個刪除號。」
那怎麼辦呢?再次順著她的意思?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成熟意味著停止展示自己,學會隱藏自己,甚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應該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年歲越大,我對莉拉的了解就越少?
今天早上,我剋制著自己,強打起精神,坐到寫字檯前開始寫作。我將要寫到我們的故事中最痛苦的一段,我想要通過文字實現一種平衡——我和她之間的平衡,這是在生活中,我和我自己之間都沒能達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