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清晨(第3節)
羅林斯基每次離開營地的時候,總要親吻一下列娜。這使我和娜拉萬分妒忌。所以平素我和列娜在一起玩,羅林斯基一來,我就和娜拉結伴了。而羅林斯基一走,我又會拋棄娜拉,因為列娜總是把羅林斯基帶給她的東西送給我。我戴丟過她的手鐲,也弄折過她的梳子,不過列娜從來沒有埋怨過我。
交換什麼物品以及物品的數量,是尼都薩滿說了算的。他要看安達帶來的貨物來決定。他帶來的東西少,自然給他的皮張也次些。羅林斯基不像別的安達,要一張張地看皮張的毛色,挑三揀四的。他只是那麼順手把它們卷到一起,就搭到馬背上。尼都薩滿雖然不太習慣羅林斯基每次帶來的歡樂氣氛,但他對身為安達的他還是常常稱讚的,說羅林斯基以前一定受過苦,心地才這麼善良。不過我們並不知道他的過去,他只是說他小的時候放過馬,不僅挨餓,還挨過鞭子。誰讓他挨了餓,誰又在他身上使過鞭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每年的十到十一月,是打灰鼠的好季節。一個地方的灰鼠打稀少了,我們就要搬遷到下一個地方,所以這時每隔三四天就要換一個地方。灰鼠很可愛,它翹著個大尾巴,小耳朵旁長著一撮黑色的長毛,很靈巧,喜歡在樹枝上蹦來蹦去的。它那黑灰色的毛髮非常柔軟,細膩,用它做衣服的領子和袖口,是非常耐磨的。安達很喜歡收灰鼠皮。打灰鼠的時候,女人也會參加。在灰鼠出沒的地方設下「恰日克」小夾子,只要灰鼠從它身上跑過,就會被夾住。我和列娜非常喜歡跟著母親下「恰日克」小夾子。灰鼠喜歡在秋天時為冬天儲藏食物,它們愛吃蘑菇,如果秋天時蘑菇多,它們就採集一些,掛在樹枝上,那些乾枯的蘑菇看上去就像被霜打了的花朵。從蘑菇所處的樹枝的位置上,你可以判斷出冬天的雪大不大。如果雪大,它們就會把蘑菇往高處掛,雪小則掛得低些。所以雪還沒來的時候,我們從灰鼠掛在樹枝的蘑菇身上,就可以知道我們將面臨著怎樣一個冬天。打灰鼠的時候,如果看不到雪地上它們的足跡,就找樹枝上的蘑菇。如果蘑菇也找不到的話,就朝松樹林搬遷,灰鼠喜歡吃松子。
灰鼠肉是很鮮嫩的,將它剝去皮後,只需抹些鹽,放到火上輕輕一烤,就可以吃了。女人們沒有不喜歡吃灰鼠的。還有,我們喜歡吞食灰鼠的眼睛,老人們說,那樣會給我們帶來好運氣。
列娜離開我們的那一年,正是打灰鼠的季節。那時母親的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因為她剛生下的一個女孩,只活了不到一天就沒了。達瑪拉失血過多,又加上哀傷,已經好幾天沒有走出希楞柱了,臉色灰得如土。所以當尼都薩滿說那一帶灰鼠少了,要搬遷的時候,林克是反對的。林克說要等達瑪拉身體恢復了再走,她不能經受風寒。尼都薩滿很不高興,他說鄂溫克女人哪有怕風寒的?怕風寒的話就下山給漢人做女人,天天住在墳墓里,那裡是沒有風寒的!尼都薩滿向來把漢人住的房子稱做墳墓。林克很生氣,他說達瑪拉剛失去一個孩子,太虛弱了,要走大家走,他陪達瑪拉留下來!尼都薩滿冷笑了一聲,說,你不讓她有孩子,她就不會失去孩子了。他的話使依芙琳發出奇怪的笑聲,而我則聯想起夜晚時他們在希楞柱里製造的風聲。尼都薩滿就在依芙琳的笑聲中從狍皮墊子上站起來,拍了拍手,說,準備準備吧,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他昂著頭率先走出希楞柱。林克氣得眼睛都紅了,他追著尼都薩滿出去了,很快,我們聽見了尼都薩滿的呼叫聲,林克把他打倒在林間的雪地上,還踏上了一隻腳。尼都薩滿就像林克腳下被擊中的獵物,那凄厲的叫聲聽上去讓人揪心。母親聞聲搖晃著出來,當她從依芙琳嘴裡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她流淚了。伊萬把林克從尼都薩滿身上推開,當父親喘著粗氣走向母親時,達瑪拉說,林克,你怎麼能這樣?!林克,你真讓人難過!我們怎麼能這麼自私?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父親和尼都薩滿發生正面衝突,也是第一次聽見母親責備父親。想著尼都薩滿能在跳神的時刻讓灰色的馴鹿仔死去,我很擔心他會用那樣的辦法在一夜之間把父親弄得無聲無息了。我把這想法對列娜說了,列娜說,今晚咱們跟著額格都阿瑪睡,這樣就能看著他,不讓他跳神。晚上的時候,我和列娜進了尼都薩滿的希楞柱,他正守著火塘喝茶,看著他暗淡的臉色和已經變白的鬢角,我忽然同情起他來。我們說想聽他講故事,額格都阿瑪就留下了我們。那晚上的風很大,很冷,火塘的火苗一顫一顫的,好像在嘆息,尼都薩滿的故事就與火有關了。
尼都薩滿說,很久以前,有一個獵人,他在森林中奔波了一日,見著很多動物,可一個也沒打著,所有的獵物都從他眼皮底下逃脫了,心裡很生氣。夜晚歸家時,他愁眉苦臉的。他點著火,聽著柴火燃燒得「劈啪劈啪」地響,就好像誰在嘲笑他似的。他就賭氣地拿起一把刀,把旺盛的火給刺滅了。第二天早晨,他睡醒後起來點火,卻怎麼也點不著。獵人沒有喝上熱水,也沒能做早飯,他又出門打獵了。然而這一天仍是一無所獲,他回去後再一次點火,也仍然是點不著。他覺得奇怪,就在飢餓和寒冷中度過了又一個長夜。獵人連續兩天沒有吃到東西,也沒有烤過火了。第三天,他又去山上打獵,忽然聽見了一陣悲傷的哭聲。他尋著聲音走過去,見是一個老女人,靠著一棵乾枯的漆黑的樹,正蒙著臉哭泣。獵人問她為什麼哭?她說自己的臉被人用刀子給刺傷了,疼痛難忍。她放下手來,獵人看見了她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知道自己冒犯了火神,就跪下來,乞求火神饒恕他,發誓從今以後,要永遠敬奉她。等他磕完頭起身的時候,那老女人已不見了。而剛才老女人倚著的那棵枯樹上,則站著一隻花花綠綠的山雞。他拉弓射箭,打中了它。獵人提著山雞回到駐地後,發現那團已經熄滅了三天的火自己燃燒起來了。獵人跪在火旁,哭了。
我們是很崇敬火神的。從我記事的時候起,營地的火就沒有熄滅過。搬遷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白色公馴鹿馱載的是瑪魯神,那頭馴鹿也被稱做「瑪魯王」,平素是不能隨意役使和騎乘的。其後跟著的馴鹿馱載的就是火種。我們把火种放到埋著厚灰的樺皮桶里,不管走在多麼艱難的路上,光明和溫暖都在伴隨著我們。平時我們還常淋一些動物的油到火上,據說我們的祖先神喜歡聞香味。火中有神,所以我們不能往裡面吐痰、洒水,不能朝里扔那些不幹凈的東西。這些規矩,我和列娜從小就懂得,所以尼都薩滿給我們講火神的故事時,我們都很入迷。
聽完故事,我和列娜各自說了一句話。
我的話是對尼都薩滿說的:額格都阿瑪,是不是每天晚上火神都從裡面跳出來跟你說話?尼都薩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火,搖了搖頭。
列娜的話是對我說的:你將來可一定要保護好火種D阿,別讓雨澆滅了它,別讓風吹熄了它!我點了點頭,就像夕陽對著要墜人的山谷點頭一樣。
第二天早晨,覓食了一夜的馴鹿回來了,我們也醒來了。尼都薩滿已經起來了,他在煮鹿奶茶。香味舔著我們的臉頰,我和列娜在那裡吃了早飯。列娜接連打著呵欠,面色發黃,她悄悄告訴我,她一夜沒睡,她怕尼都薩滿半夜起來跳神,所以一直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看著他。她說聽著我的鼾聲的時候,她羨慕極了,就像餓了好幾天的人聞到了烤灰鼠的香味。列娜的話使我萬分羞愧,她為著父親警醒了一夜,而我卻美美地睡了個通宵。我們離開尼都薩滿那裡的時候,他把供奉著的瑪魯神取下來,掛到三角木架上,點燃「卡瓦瓦」草,用它的煙給瑪魯神除污,這是每次搬遷前,尼都薩滿必做的事情。
我們按尼都薩滿的意願,離開了舊營地。搬遷的時候,白色的瑪魯王走在最前面,其後是馱載火種的馴鹿。再接著是背負著我們家當的馴鹿群。男人們和健壯的女人通常是跟著馴鹿群步行的,實在累了,才騎在它們身上。哈謝拿著斧子,走一段就在一棵大樹上砍下「樹號」。母親那天是被扶上馴鹿的,她用兔皮帽子和圍巾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林克一直跟著母親騎乘的馴鹿。我、達西、娜拉和列娜也騎上馴鹿。吉蘭特和魯尼戀著獵鷹,因為站在達西肩頭的奧木列只有在搬遷時才一露身手,他們一左一右地跟在達西騎著的馴鹿身邊。但吉蘭特膽小,他怕獵鷹會突然一縱身襲擊他,所以跟著跟著,就跑到魯尼那裡,和他走在一起。他們看著獵鷹,就像看著英雄,無限羨慕;而獵鷹看著魯尼和吉蘭特,則虎視眈眈的,好像他們是兩隻兔子。
列娜平時愛騎一頭白花的褐色馴鹿,可那天她要把鞍橋搭在它背上的時候,它一矬身閃開了,不肯為她效力的樣子。這時那隻奶汁乾枯的灰馴鹿自動走到列娜身邊,溫順地俯下身,列娜什麼也沒想,順手就把鞍橋搭在它身上,騎上去。列娜騎著的馴鹿開始時是走在我前面的,可走著走著,它就落在了後面。列娜在我前面的時候,我見她的頭老是一點一點的,似乎在打瞌睡。
冬日的陽光不管多麼的亮堂,總給人清冷的感覺。那時林中的雪很薄,向陽山坡上的荒草和落葉還枯黃地裸露著。鳥兒三三兩兩地掠過林梢,留下清脆的叫聲。伊萬邊走邊和娜傑什卡聊天。伊萬聽羅林斯基說,西口子金礦是這樣發現的:有一天,一個達斡爾漢子捕了魚,他在河岸點起篝火,煮了一鍋魚。漢子吃完了魚,到河邊刷鍋。刷著刷著,發現鍋底沉著幾粒金光閃閃的沙粒,放到手裡一捻,竟然是金子!伊萬對娜傑什卡說,以後再用河水刷鍋的時候,要留神著鍋里的沙粒,看看是不是金色的。娜傑什卡在胸前划了個十字,說聖母保佑她,千萬別讓他們發現金子!她說自己的哥哥就是因為和人合夥採金子而喪命的。金子自古以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會給人帶來災禍。伊萬說,人只要不貪財,就不會有災禍的。娜傑什卡說,人見著金子,就像獵人看見了野獸,沒有不貪的。說完,她還順手在伊萬的頭上摸了一把。她這舉動被依芙琳看到了,依芙琳憤怒地叫了起來,斥責娜傑什卡。我們這個民族的女人,是不能隨意摸男人的頭的,認為男人的頭上有神靈,摸了它,會惹惱神靈,加罪於我們。依芙琳大聲叫著:娜傑什卡摸了伊萬的頭了,大家路上要小心了!
我們從太陽當空的時候出發,一直把太陽給走斜了,才到達新的營地。那裡是一片茂密的松林,已經能看見在樹叢中竄來竄去的灰鼠了,尼都薩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在大家把馴鹿身上的物品卸下來,男人們準備搭建希楞柱,女人們劃拉了乾枯的樹枝,把火籠起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列娜不在營地。我呼喊她的名字,可是不見迴音。父親一聽說列娜不見了,就去找她騎乘的那頭灰色馴鹿。馴鹿在,不過它落在隊伍的最後面,垂著頭,看上去很哀傷。林克和哈謝意識到列娜出事了,連忙各自騎上一隻馴鹿,沿著原路去尋找列娜。母親看著列娜騎過的馴鹿,大約想起了它的鹿仔曾代替列娜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如今列娜從它身上失蹤了,一定不是什麼好兆頭,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我們在營地盼著列娜歸來。把天給盼黑了,把星星和月亮盼出來了,林克他們還沒有回來。除了達西,誰都沒心情吃東西。達西將獵鷹在路上捕捉到的野兔烤熟了,邊吃邊喝酒。吃喝到興頭上,他又「嗚嚕嚕」地叫了起來。我真想割了達西的舌頭!那是我第一次憎恨人。達西蠕動的嘴在我看來是那麼的骯髒,就像一個痰缽。我想狼當時要是把他給吃掉,那該多好啊!
夜深了,列娜還沒回來。母親哭了起來,依芙琳拉著她的手勸慰著,可她自己的眼睛裡也是淚水。瑪利亞也哭了,她不僅是為列娜擔心,她還擔心哈謝,哈謝忘了背槍,萬一遇到狼群怎麼辦?偏偏達西還要火上澆油地說,哈謝這個笨蛋,他尋人連槍都不帶,他以為他的胳膊是鐵打的,能當槍使?我看狼今天晚上不用愁吃的了!
尼都薩滿先前一直沉默地坐在篝火旁,達西的話使他站了起來。他對達西說,今晚你再說一句話,明天你的舌頭就會像石頭一樣僵硬!
達西知道尼都薩滿的神力,他果然不敢胡說八道了。
尼都薩滿嘆息了一聲,對女人們說,別哭了,林克和哈謝快回來了,列娜已經和天上的小鳥在一起了。
他的話讓母親暈厥過去,依芙琳淚流滿面,瑪利亞捶胸頓足,娜傑什卡劃著十字的手停在了胸前。
尼都薩滿剛走,父親和哈謝騎著馴鹿回來了。列娜沒有回來,她永遠不能回來了。父親和哈謝找到早已冰涼的她,就地把她葬了。我跑到尼都薩滿那裡,我喊著:額格都阿瑪,救救列娜吧,把她的「烏麥」找回來吧!尼都薩滿對我說,列娜回不來了,你不要叫她了!我踢著火塘旁的水壺,把它踢得「哐啷哐啷」地響,賭咒發誓地說要把尼都薩滿的神衣、神帽和神鼓都燒了,說列娜如果不站起來,我也跟著她躺倒,再也不起來了!
我沒能躺倒,列娜也沒能站起來。
父親說,他找到列娜的時候,她緊閉著眼睛,嘴角還掛著笑,好像在做一個美夢。她一定是睡熟了,才從馴鹿身上掉下去。睏倦的她跌到柔軟的雪地後,接著睡下去。她是在睡夢中被凍死的。
列娜走了,她把母親的笑聲也帶走了。達瑪拉接連失去兩個女孩,整整一個冬天,她的臉色都是青黃的。在那一個連著一個的長夜裡,我在希楞柱里沒有聽到過她和林克製造的風聲。我是多麼愛聽她
在風聲中熱切地呼喚著「林克,林克」的聲音啊。
那個冬天的雪很小,灰鼠格外多,狩獵獲得了大豐收,但林克和達瑪拉卻始終高興不起來。春天的時候,羅林斯基騎著馬來到我們的營地,當他知道列娜已經不在了的時候,臉立刻就陰沉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要看那頭把列娜帶入死亡山谷的馴鹿,林克就帶著他去了。此時那頭灰色的馴鹿又有奶了,它的奶對達瑪拉來說就像噩耗一樣,她每天都要蹲在它身下狠命地擠奶,恨不能立刻把它擠得乾枯。灰馴鹿終日哆嗦著腿忍受著。羅林斯基明白達瑪拉擠奶的動作為什麼會那麼瘋狂,他憐愛地拍了拍馴鹿的背,對達瑪拉說,列娜喜歡它,她要是知道你這樣對待它,一定會傷心的。達瑪拉就把緊攥著馴鹿奶頭的手撒開,哭了。羅林斯基那次沒有喝酒,也沒有跟大家跳「斡日切」舞。當他帶著一捆又一捆的灰鼠皮離開營地的時候,我見他把一樣東西掛在了一棵小松樹上。等他上了馬,從小松樹旁閃開的時候,我發現那棵樹在一閃一閃地發光。我跑過去一看,原來是一面小圓鏡子,它一定是羅林斯基帶給列娜的禮物!鏡子里反射著暖融融的陽光、潔白的雲朵和綠色的山巒,那小小的鏡子似要被春光撐破的樣子,那麼的飽滿,又那麼的濕潤和明亮!
列娜消失的那天晚上,我心裡難受,就是哭不出來。我沒有想到凝聚到這面小小的圓鏡子里的春光,竟然把我淤積在心底的淚水給淘了出來,我放聲大哭著,把樹上的鳥都驚飛了。
我摘下小鏡子,把它珍藏起來。如今它依然在我手中,不過它沒有過去那麼明亮了,烏蒙蒙的。我曾把它作為嫁妝,送給了我的女兒達吉亞娜。達吉亞娜生下依蓮娜後,見女兒也喜歡這鏡子,當依蓮娜出嫁的時候,又把它作為依蓮娜的嫁妝。愛畫畫的依蓮娜常用這面小鏡子去照她自己的畫,她說鏡子中自己的畫就像被薄霧籠罩的湖水一樣,朦朧而秀美。幾年前依蓮娜離開了這個世界,達吉亞娜清理依蓮娜的遺物,想要把它在石頭上摔碎的時候,被我要了回來。這面鏡子看過我們的山、樹木、白雲、河流和一張張女人的臉,它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隻眼睛,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達吉亞娜戳瞎它呢!
我留下了這隻眼睛,雖然我知道因為看過太多的風景和人,它的眼睛和我的一樣,不那麼清澈了。
我發現春光是一種葯,最能給人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