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段記憶
看到這處田園小居, 薛冉冉警惕地抽出機關棍。
在歷望鄉河誘投河水魔事件,誰知道眼前的小屋子是不是什麼妖魔變幻出來的,害『性』命。
冉冉大著膽子沿著石板路往前走了走, 卻發現腳下的石板路是軟綿綿的, 像是濕土,沒走幾步, 就看見了成片的綠苗。
她常常幫蘇易水晾曬『葯』材, 一眼認出,這地里中的全都是草『葯』。
就在這時, 她聽到有在院子里說道:「奇怪,怎麼有這麼早就來到了這, 難道是不識貨的土包子,不知道那朱雀的金貴嗎?」
冉冉定睛一看, 原來是個鬍鬚頭髮皆白的老者,著道袍,挽著褲腳,正在看地里的幾壟青苗。
冉冉眨巴著眼睛有些遲疑……這個發須皆白的老者……不是翠微山上的酒老仙嗎?
他當初還送了她許多符, 都是保命的寶貝啊!
可當冉冉沖著他微笑揮手時, 那老者卻淡漠地上下打量著她, 似乎並不認得她的樣子。
冉冉並沒有貿然喊出,只是試探地問道:「老先生近來可好?」
老者並不搭言,直起子, 上下打量著她, 看著看著, 突然問道:「小姑娘,是不是曾食蛟蛻?」
冉冉秉承著吃貨的本能反問:「蛟蛻?那是什麼味道?」
老頭不緊不慢地說:「腥臭得很,喝一口必定終難忘。」
老家這麼一提醒, 冉冉立刻想到了師父曾給她喝一杯腥臭無比的『葯』汁,她當時愣是噁心得幾天吃不下飯。
她當時問蘇易水喝的是什麼,可蘇易水卻不肯告訴她,還讓她不知道為好。難道……那杯『葯』汁就是這老者所說的蛟蛻?
見冉冉不說話,那老者不以為意,只是又看了看她道:「蛇蛻能遮蔽的慧根靈氣,看不出輪迴六道,是什麼妖魔?須得這般掩飾?」
冉冉蹲下子,看了看他種的禾苗,乖巧地回答:「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並不知老先生您說的那些,能住在這深山裡的必定是神仙,您可有照妖鏡給我一照?」
那老頭咧嘴一笑,不再糾結是是妖的問題,而是徑直問:「為何不去爭那朱雀?」
冉冉笑了:「世間珍貴者何止朱雀?豈能看見了便都據為有,那樣的話,豈不是累煞死?再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早些來,又怎麼能遇到老先生您……這地里中的淮山和當歸可是真的好東西,若是拿來跟黑雞燉煮,提鮮固氣,味得很啊!」
那老者聽了冉冉俏皮的回答,再次哈哈大笑:「我以為是聖,原來卻是個饞嘴的懶丫頭!可惜啊,這裡不是幻境,這些草『葯』沒法拿來給燉雞。
薛冉冉眨巴了幾下眼睛,伸手去碰草『葯』,果然所及之處,並無什麼東西。
不老者卻十分留戀地看著四周的景象,慢悠悠地說:「當年我認識盾天的時候,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住山上,我住山下,亦師亦友,叫不能忘。來他飛升,我則潛心修行,原以為能跟老友在仙界相會。可誰知我成仙,他卻為虛無,造啊……」
冉冉聽著,眨巴著眼睛看這位老者,看來他已是上百歲的年紀了……她想了想,突然問道:「請問您認識酒老仙嗎?」
只見那老者笑著點了點頭:「居然認識我的弟弟?怪不得橋的時候,的是小酒的符。」
冉冉點了點說道:「跟酒前輩有一面之緣,只喝一次酒而已。您長得實在是跟酒老仙前輩太像了,只差一個紅紅的酒糟鼻子。那符是酒老仙前輩送給我的。」
她方才一見這位老者,還以為是酒老仙從翠微山趕來了。
可是眼看他目光沉穩,氣度活似老神仙,跟酒老仙那般頑童氣質完全相反,這才大著膽子猜測,這位老者應該就是酒老仙那位早已飛升的大能哥哥『葯』老仙,這才有此一問。
只是不知早已飛升的他,為何會出現在天脈山中,儼然對這些小字輩關的形了解得一清二楚。
酒老仙聽了冉冉的說辭,倒是笑了笑:「我那個弟弟生平知甚少,竟不知何時結了這麼一位小友。不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之處……」
這麼說著的時候,他將腰間別著的拂塵拿起,在半空中一揮,便顯出了朱雀那裡的形。
只見原本山雞般大的朱雀,不知被餵了什麼,體型驟然增大了數倍,略微彎曲的長嘴發出讓耳膜震裂的鳴叫,一雙巨爪拚命地抓撓著靠近的眾。
那衛放甚至被朱雀一口銜起,狠狠甩向了陡峭的崖壁。
剩下的眾狼狽不堪,冰清玉潔姐妹顧不得其他,連忙沿著冉冉來時的路,拐了山澗,倉皇而逃。
而沐清歌倒是從容應對,仗著伶俐的手,急急閃避。不冉冉注意到,沐清歌趁著眾慌『亂』的功夫,從懷裡掏出了許多泥丸似的小球,將們扔在了山坡地溝上……
不奇怪的是,這些倉皇閃避的,沿著冉冉來時的路拐來的景象,並非這處石板小路,茅屋『葯』田,而是一條林木茂密的溪流山澗。
看來冉冉猜測的不錯,她和大師兄果然闖入了武陵漁一般的世仙源——此處並非天脈山!
而老者的拂塵再次揮動,這次換了另一處山谷,出現的正是早早了蛇橋的八千大兄弟。
他此時在搏殺,不搏殺的並非朱雀,而是一條無角黑『色』的蛟龍。
那蛟龍看起來十分兇殘,但是已被鬼八千打得奄奄一息。滿傷痕的他最一把擰斷了黑蛟的脖子,順利開膛破肚,取出了的膽,一口吞下。
鬼八千吃了龍膽之,便將靈獸的屍體隨意拋摔在山澗里,抹了抹嘴,繼續前行。
冉冉有些好奇:「他怎麼沒有遇到朱雀?」
『葯』老仙笑了笑:「這個修的並非正路,朱雀血與他無,倒是黑蛟的膽對他大有裨益。們來到這處,遇到的靈獸都是的貪慾而生。他們遇到的不都是各的誘『惑』罷了。能力不足,德不配位,只會無限放大貪慾。而空有武力,毫無慈悲之心,最會被不受控的貪慾反噬……當然能夠誅殺靈獸之,算得關,擁有入池的資格……可惜了那黑蛟了,上次被打敗的時候,不舍了一張皮,這次卻被取了龍膽……」
冉冉突然想到曾飲蛟蛻,師父怎麼會擁有這麼珍貴的東西?這可是千金都買不來的啊?
難道上一個打敗黑蛟之,是她的師父蘇易水?可是老先生說,只有不修正路之才會遇到黑蛟啊?
冉冉聽得糊塗,最悵然點了點頭道:「天脈山的大能盾天以前肯定教出了許多傑出的弟子,跟我的師父一樣,就愛抽冷子考驗。只是這些考驗是不是太冷血嚴苛了?從昨天到現在,已死了許多了。」
『葯』老仙收回了拂塵,笑意微減道:「種種可怖,不是引得世更加趨之若鶩?盾天大仙當年因為寂寥而坐成山,他的上古神力凝住在眼裡,盡數演成池。想得到大仙如此純正的神力,怎麼可能不付價就輕易獲得呢?我的任務就是每十年來此,監督著關的眾。不,關得太快了,真的是出乎我的預料。」
冉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覺得就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她又抱拳問道:「我和大師兄都不是這些里本事最大的,來到這純屬巧合,敢問我大師兄在何方?」
『葯』老仙淡淡道:「他並非靠的實力關,而是被帶引到了這裡,所以雖然窺見仙境,但立刻被彈了出去,他只不去誅殺朱雀,應該是無礙。這裡是我飛升前遺留在此的凡塵記憶所的幻境,能進來,是與我有緣了。」
冉冉歪頭問:「當神仙就得捨棄凡時的快樂嗎?那做仙還有何意義?」
『葯』老線啟唇笑道:「沒有了俗的慾念,便沒有悲喜,何來的不快樂呢?」
冉冉知道大師兄應該無恙,暫時放心鬆了一口氣,於是又問:「那麼請問老先生,我什麼時候能走,不然一會天黑,我怕大師兄『迷』路。」
『葯』老仙笑意加深,看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說道:「雖然靈力不夠高深,可是聰慧和隨機應變卻是這些里頂尖的。雖然蛟蛻遮蔽了的元神根基,但是絕非俗物,倒是因為表現甚好,而得了可以早早挑選洗髓靈池的機會。隨我來吧。」
冉冉跟在了老先生的,剛走步,便看見從草屋裡探出個渾圓的胖小子,他正拎著個水壺,哭唧唧地喊著:「哥哥,這裡裝得是什麼,好辣啊!我不喝這個,我喝羊『乳』!」
冉冉一時看呆了,雖然那娃娃很小,但是一看眉眼,尤其是賭氣噘嘴的樣子,跟那個嗜酒成『性』的酒老仙倒是相類。
她駐足停留了片刻,發現這個娃娃反覆從屋裡探哭訴,說的話是分毫不差。
冉冉猛然醒悟,這裡都是『葯』老仙為凡最難割捨的記憶。而他最難割捨的,應該就是同胞弟弟了。
不無論那娃娃怎麼哭,『葯』老仙老者卻不再回頭,只盤腿漂浮在半空,從這段幻境里離開,引著冉冉了一片竹林,來到了一處水煙瀰漫的池邊。
待水霧散去,冉冉才發現,這裡居然是處如湖一般的水池。偌大水池子四周的山脊,巨石盡顯,配著那處池子看,倒像是一張蒼老布滿褶皺的臉,而那個水池便是臉上的汪眼。
只不這處池水不甚相同,一個呈現出牛『乳』般的白,而另一處則是解不開的濃黑。
『葯』老仙伸手指了指:「這裡便是洗髓池了,想選哪一個,便吧。」
冉冉看著處池子,都透著無盡的深悠之力,不禁好奇問道:「敢問大仙,這處池子有何區別?」
『葯』老仙淡淡道:「都是修真之夢寐以求的神力,只不盾天飛升前曾入魔,善惡難以分離,他唯恐難以控,於是將善惡靈力分二池。白『色』的那個講究按部就班,靈力提升得略慢些。而黑『色』的那個,則可一日千里,飛速提升的修為,不……」
說到這時,他頓了頓,又接著道:「沐浴了黑水之,便斷決意,捨棄此生摯愛。」
冉冉聽了倒吸一口冷氣,她想了想說道:「我師父和沐師祖應該都選了白池子吧?生雖短,但不可太急切,我慢慢提升靈力就好。」
『葯』老仙倒不意這個隨『性』的丫頭選擇了白池,不她既然提到了沐師祖,莫非指的是沐清歌?
聽『葯』老仙問起,冉冉老實點頭。
『葯』老仙頗為意地細細打量了她,笑著道:「原來是沐清歌的徒孫,難怪難怪……」
等他問她的師父是何時,冉冉老實說道:「然是西山蘇易水了。」
聽了這話,老者嘴角的神仙笑意頓時煙消雲散,他不禁詫異地看著她:「說的師父是蘇易水?當年平西王的那個兒子?」
冉冉點點頭,有些納悶道:「老神仙,您認識我師父?」
『葯』老仙臉上的笑意徹底斂了,只冰冷著表,伸出手指來捏算了半響,最竟似遇到解不開的難題一般,搖頭嘆息道:「罷了罷了。天命非命……」
說完,他一語不發,甩開拂塵便轉離去,空留下冉冉一佇立池邊。
直到他消失在水汽『迷』霧中,才幽幽傳來一句:「的師父當年跟選的不一樣。」
冉冉聽得糊塗,有些鬧不清老神仙話里是什麼意思?
師父當年的什麼選擇跟她不一樣?是選擇不泡池子,還是……選擇了那陰森可怖的黑池?
不想想,老神仙的話里應該是有什麼歧義。師父為秉正,怎麼可能選擇滅倫,絕摯愛的黑池呢?
想來這話里,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
不她趕緊泡池子下山去。畢竟師兄們還在等著她呢。
於是她脫掉鞋子和衣,慢慢走入了那白『色』蘊著流光的池子,待入池內,立刻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暖意聚集丹田,順著脈運轉全,冉冉不由主地閉上了眼睛,漂浮在了水面之上……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已懸浮在了半空中,上的靈氣有種說不出的厚,這種丹田盈滿的感覺讓的心似乎都安定了不少。
而庚金白虎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蹲坐在了池邊,看著她的眼神帶著說不盡的悵惘,顯得莫測高深……
當冉冉的腳尖輕點,落入地面時,才發現上的衣服已全乾,她問白虎:「去洗一洗嗎?」
白虎卻慢慢扭頭,看向了黑池的另一邊,冉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扭頭便看到了那黑池裡似乎有。
當她走近的時候,黑池裡的水花四濺,突然一個打著赤膊的男從池子里冒了出來。
那種黝黑的臉不容錯認,正是先前獨力誅殺了黑蛟的鬼八千。
很顯然,殊途同歸。他雖然順從貪慾去捕獲異獸,但是因為能力太強,還是得到了入池的資格。
只不他選擇的是神功速成的黑池,此刻那池子里的水似乎淡了一些,而他的眼底則是解不開的黑。
冉冉注意到,他的臉跟上的皮膚,顏『色』的反差大得很,他的上很白,顯得那張黑臉更加突兀……
就在這時,鬼八千似乎剛注意到站在白池裡的冉冉,他略顯詫異地挑了挑眉『毛』道:「居然來到了這裡?」
歷年來獲勝者都是只一個,今天卻是入池,著實讓他意,同時心裡一沉,覺得本該是的靈力被分了一半。
冉冉警惕地退了幾步,卻並不說話。
就在這時,鬼八千似乎泡好了,他一下子從水裡躍起,直直朝著冉冉襲去!
小丫頭雖然很厲害,獲得了入洗髓池的資格,但是鬼八千覺得此番獲勝的只有一便足夠了。天脈山居然不辨實力,讓一個『插』科打諢的菜雞入了白池。
那麼他唯有替天抉擇,淘汰了這廢物!
所以他這一出手便是毫不留的殺招,直襲向冉冉的咽喉害。
可是當他快接近的時候,只聽到「咣當」一聲巨響,鬼八千似乎撞到了什麼隱形的屏障上,一下子被反彈了回去。
原來這黑白池之間居然有一層靈盾屏障,所以一旦挑選了池子,便不可反悔,更不可同時溫泡池。
冉冉眼見鬼八千跟凶獸般橫衝直撞卻不來,便徹底放心了。她慢慢裂開嘴,笑著說道:「魏糾,不臉,居然假扮空山派的弟子來這裡騙池子泡!」
鬼八千聞言倒是穩住了形,眯著眼看著冉冉說:「怎麼認出我的?」
冉冉慢條斯理地穿好鞋子,再穿好衣,歪著脖子道:「蛇橋的時候,使的法看著眼熟,我記『性』好,一下子便想起了在林子跟師父搏鬥的形。而且……的名字是鬼八千,若是再加個『女』便是『魏』……我想到長得不男不女的,立刻醒悟,原來就是魏糾。」
其實魏糾這名字不是他隨口說的,哪裡有暗示天生女相之意?
冉冉說其他的還好,可她偏偏觸魏糾的逆鱗,當面直言他長得雌雄莫辨,像個女,直將鬼八千氣得握緊拳頭,嘿嘿冷笑。他抬頭就扯掉了的面具,『露』出那張陰柔的臉……可不正是魔修魏糾嗎!
「臭丫頭,叫什麼來著?」他眼『露』凶光,磨牙咬牙切齒地問道。
冉冉才不會回答他呢,說完這話,沖著魏糾做了個鬼臉,帶著白老虎轉飛似的跑掉了。
魏糾再次揮動拳頭,這一次,他居然將隱形的屏障震出了如蛛網一般的裂痕——臭丫頭,下次再見,便是的死期!
再說冉冉,一路飛似的逃離了洗髓池畔,不她再沒看到『葯』老仙,沒看到那處茅屋『葯』田。而是徑直回到了與眾當初分離的那處山谷。
像個沒頭蒼蠅到處尋找冉冉的高倉,一看到冉冉回來了,簡直喜極而泣,:「小師妹,跑哪裡去了,簡直急死我了……」
當看清冉冉的時候,高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忍不住道:「小師妹,的額頭上有什麼?」
冉冉聽了,走到一旁的溪流邊,借了水面看的倒影,只見倒影里的姑娘,額頭上居然有朵如花鈿一般的花紋,看上去彷彿是篆書的「脈」字。
就在這時,跟朱雀搏鬥狼狽不堪的沐清歌和衛放他們走了來,當沐冉舞看清了她額頭的花紋時,立刻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怎麼……居然已入了洗髓池了?」
對於修真的小字輩來說,能入洗髓池,便意味著以的修真之路一路坦『盪』。能入池之,最都是各大門派的掌門,無論仙修好,魔修罷,最的修為叫望塵莫及。
沐冉舞深知姐姐當年的成名之路中,入洗髓池是的一環。
她如今雖然得了姐姐的大部分靈力,但是這體卻是嶄新的,如果能入洗髓池洗通脈,提升修為,收益無窮。
最主的是,她原本指望著洗髓池能助她擺脫怨水的控制。誰想到薛冉冉竟然有如神助一般,繞了所有的關卡,順利地得到了入洗髓池的機會。
聽了沐冉舞的話,滿血痕的衛放發現了,他懊喪地狂叫了一聲,瞪眼道:「這個廢物有什麼資格得到入池的機會,定是在我們跟朱雀搏殺的時候,趁機動了什麼手腳!」
說著說著,他都當真了,竟然伸手便朝著冉冉襲去。
若是以前,冉冉雖然能躲,但是正面硬剛的話,一定打不衛放。不這一次,她靈巧躲避的同時,居然遊刃有餘,順手在衛放的額頭上彈了個腦蹦。
雖然只是頑童般的舉動,可是她這看似輕輕的一彈,居然讓衛放直直飛起,被彈飛到了樹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