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好像是一夜之間學會化妝的。 這讓許夢安困惑，也讓她焦慮。她自己是大學畢業之後才慢慢開始化妝，要分清楚各種瓶瓶罐罐的用途，要搞明白各種口紅色號，對她而言並不容易。 但女兒這代人不一樣，打開手機，不出三秒就能找到一個美妝達人的教學視頻。前段時間還有個段子，說是小學生就開始用貴婦級面霜了，而且人家是拿面霜來擦手的。海量的信息加上充足的物質，讓這代人變得有些滿不在乎。 女人都是愛美的。許夢安自詡是個開明的母親，如果貿然干涉女兒化妝，是有違她的人設的。況且，自從多了個兒子，她一直認為對女兒有虧欠。所以，女兒剛上高中時，要她這個當媽的給買眉筆、眼線筆、粉底、粉餅等物件時，她都答應了。 答應是一回事，可是，親眼看到女兒化了全妝，手法甚至比許夢安還熟練時，她的心情是複雜的。而且……大晚上的，她這是要去哪兒？ 李雲階當然不是去何璐家，她是要去赴班花錢依依的約會的。錢依依的邀約，不但來得很主動，也來得很突然，說是想請李雲階看電影，當然，她還約了其他好幾個女生。 這些女生跟錢依依一樣，都是原來一中初中部的，她們都是老同學了，所以，她們的小團體意識很強。錢依依的主動邀約，對一直不太合群的李雲階來說，無疑是個驚喜。 電影還沒開場，李雲階如約先來到了影院邊上的遊樂場。錢依依跟幾個女生正在夾娃娃呢，李雲階還沒說什麼，就有女生吩咐她去買水。 「都要可樂！冰的。」那個女生連正眼都沒給李雲階。 「好……」李雲階並不情願，但她想到畢竟是人家錢依依買的電影票，她買點可樂也是應該的。 「我不喝可樂，減肥呢。給我買杯果汁，鮮榨的那種。」錢依依操作著娃娃機，臉上洋溢著微笑。 有女生笑著：「你還減肥？依依，你就給我們留條活路吧。」 她們笑作一團，李雲階實在不知道這句話的笑點在那，便默默去買了可樂和果汁。 錢依依接過李雲階遞過來的果汁，兩個女孩來到邊上的休息區。 「李雲階，謝謝你，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錢依依還是在笑，她一笑起來臉上就會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看起來更甜美了。 「這個電影，我也挺想看的。」 「你化妝啦？」 「啊，我隨便弄的。」 「其實你很漂亮的，剛開學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只是嘛，你平時都比較高冷，好像不太喜歡交朋友。我嘛，最喜歡跟漂亮的女生交朋友了。」 李雲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這個人有點慢熱吧。我好幾個初中同學也在一中，只是，我跟他們不是一個班……怎麼說呢……」 「戀舊，對吧？」 「嗯。」 「李雲階，你剛才說的幾個同學裡，劉思明也是其中之一？」 「他啊……是的吧。」 「我還聽到不少八卦，說他特別喜歡你，曾經還向你當眾表過白，真的假的？他的膽子可夠大的。」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 「我就說嘛，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好像不會這麼衝動。」 「你……」李雲階擰著吸管，「你對他的了解？」 「自從上次軍訓我暈倒，他背我去醫務室……我跟他就是朋友了。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雲階一時語塞。 原來，今天晚上錢依依請李雲階看電影的目的是這個，是因為劉思明。李雲階有些惱怒，也有些後悔。剛收到邀請時，她完全沒有考慮那麼多。是啊，她早就應該想到的…… 「這事，我知道。」短暫的沉默之後，李雲階說話了。 「白天我們還在一塊玩呢。我去看他跳舞了。沒想到，他除了長得帥，心地善良，擅長運動，他還會跳街舞呢！那個關節舞，太炫了，」錢依依放下手裡的果汁，雙手比劃著，「庫次庫次的，看得我一愣一愣。」 劉思明居然帶錢依依去看他跳舞了！ 「然後呢？」李雲階看向錢依依。 「什麼然後？」 「我的意思是，你還想說什麼，索性一次性說完唄。」 「我能有什麼意思，不就是電影還沒開場，跟你在這閑聊么？」 「錢依依，我原本以為你請我看電影，是真的想和我交朋友來著。現在看來，並不是……」 「你看出來了？」 李雲階發出一聲輕笑。 錢依依點點頭：「好啊，那我就告訴你，我喜歡劉思明。對，我喜歡劉思明，劉思明也喜歡我。這下你明白了吧？」 「哦。」 「哦？」 「那我應該說什麼呢，錢依依，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們愛怎麼喜歡就怎麼喜歡，和我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是希望，以後你跟他能保持距離，畢竟，你可是個戀舊的人。」 「這個你就放心吧，劉思明假期前就約過我，我沒搭理他。」 「很好。」 李雲階強壓著情緒，只說：「我還有事，要先回家了。」 「別啊，電影還沒開場呢。」 「不看了，我不想看了。」 那幾個女生走了過來，錢依依又恢復了笑容，她拉了李雲階的手：「她有點事要先走，我送送她。」 到了電梯口，李雲階甩開錢依依的手。 錢依依笑看著李雲階：「其實你挺在乎劉思明的？」 「我跟他就是同學，沒什麼在乎不在乎的。」 「好，李雲階，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哦。不過，就算你在乎也不能怎麼樣，是吧？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錢依依都比你強，劉思明又不是傻子。」 是，劉思明不是傻子，錢依依也不是傻子。反正，全世界，只有李雲階是傻子。 電梯門開了，李雲階快步邁進去。那門一關上，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許夢安把兒子哄睡後，自己也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她醒來一看錶，已經快十點了，不知道女兒回來了沒有…… 「雲階……」許夢安發現女兒的房門的掩著的，亮著燈，她便輕輕推門進去。 躺在床上的女兒翻了個身，她肯定還沒睡著。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媽媽都不知道。」 女兒還是沒回應，反而用被子蒙住了頭。 許夢安走過去，拉開了被子，發現女兒的額前的劉海都濕了，她在哭。 「能告訴媽媽發生什麼了嗎？出去的時候不都高高興興地，怎麼回來就掉眼淚啦？」許夢安溫和地詢問著。 「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女兒總算出聲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 「媽……我求求你別煩我了，讓我安靜呆著，」女兒坐起身來，「總之，我說不清楚！而且，這些事，跟你說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