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一來，李雲階就安心了。 外公吃過葯，情緒終於穩定下來。 外婆大概是累了，靠在床沿睡著了。 蘭香表姑的腳趾頭包紮好了，正哄著小西瓜入睡。 老媽一手拉著李雲階，一手拉著熊熊，柔聲安撫著他們。 「媽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太可怕了。」熊熊的眼神里仍帶著恐懼。 「你媽媽她……」老媽想了一會兒，才道，「她病了。這個病怎麼跟你們解釋呢，就是，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了。就好像……」 「就好像我媽媽被惡魔封印了。」熊熊接嘴。 「嗯，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幫她把那個惡魔趕跑。」 「生完孩子，真的會那樣嗎？」李雲階忍不住看向老媽的肚皮，「小姨的肚子……」 「有的，會這樣，有的，不會。那叫妊娠紋，因為肚子里的小baby每天都在長大，慢慢地，就把媽媽們的皮膚撐開了。撐開的皮膚，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彈性。」 「太可怕了，真不懂她為什麼還要生孩子。」熊熊道。 「對女人來說，生育孩子是權利，養育孩子是義務。而且，孩子是父母感情的結晶……」許夢安很有耐心，但她並不確定孩子們能否聽明白。 一片狼藉的客廳里，許夢心癱坐在地，李臨想去扶她，李靜沖李臨直搖頭。 接著，李靜坐到了許夢心身邊：「心心，你要真的不想活啦，不管他們是什麼態度，反正我是不會攔著你的。只是嘛，你再仔細想想，你一走，你家老賈還年輕，肯定是要再娶的。前腳轟轟烈烈送你走，後腳就給倆孩子找個後媽……」 「他敢！」 「他敢不敢的，你不是都已經沒了嗎？還能化成厲鬼不成？大家都是女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也好，你姐也好，包括我，那活得都不容易。哪有什麼順風順水的，不過是，遇到坑了，不小心掉下去，再爬上來往前走幾步嘍。」 「那要是爬不上來呢？」 「我們都向你伸手了，可是你呢，你反而撿起坑裡的小石子砸我們。看你砸的，你爸氣，你媽急，還有熊熊，多大點的孩子，人又沒做錯什麼，聽說你上手就是一耳光。還有你姐，懷孕都四個月了，非要趕過來，生怕你出什麼事。好，這些人你都不在乎，你都無所謂，那小西瓜呢，孩子還在吃奶……」 「我就是累，我真的太累了……」 「我知道，我生過孩子，也算是過來人嘛。」李靜拉過許夢心的手，轉頭示意李臨去倒水，「我當時難產，差點沒死過去。你要不信，可以問李臨。」 「我沒不信……」 「生過孩子的女人，那都是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像你，還走了兩遭。我覺得，你比我強。真的，姐沒哄你。你看，咱倆這樣不是聊得蠻好嗎？你聽我句勸，好日子在後邊呢，千萬別想著一了百了。」 「我……」許夢心低頭，「我也沒說要去尋死。」 李臨把水杯遞給李靜，李靜將杯子放到許夢心嘴邊：「吶，喝點水，潤潤嗓子，『哇哇』一晚上了，嗓子都啞了吧？」 「嗯……」許夢心接過杯子，猛地灌下半杯。 「現在你告訴我，你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麼，那個坎是什麼？你說出來，我才能幫你。」 「我就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什麼都做不好。而且，我現在整個人都變形了，老賈肯定不喜歡我了。還有熊熊，我在熊熊眼裡一直是最漂亮的，是他的驕傲。」 「李臨說，之前他給老賈推薦過心理醫生，你不願意去看，有這事沒有？」 「我沒病。」 「要我看，你的問題就是產後抑鬱。這個問題一天不解決，你就不得安生，還有你邊上這些人，也都不得安生。丫頭，別倔了，要是所有心理問題，靠發發脾氣、砸砸東西、打打孩子就能解決，還要那麼多心理醫生幹嗎？專業的問題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解決。」 李臨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是老賈！」 「趕緊接啊。」許夢心倒急了。 「老賈，你在哪兒啊！」李臨接起電話，語速飛快，「好，好，我這就來。」 李臨掛斷電話，對許夢心：「人就在門口呢，我去開門。」 等李臨跑出客廳，李靜攙起許夢心：「走，姐給你收拾收拾，臉皮都哭皺了。」 「姐，你這人其實蠻好的。」 「那當然。」李靜笑了。 李臨開了門，忙拉老賈，老賈甩了下胳膊：「那個，我知道她在裡面，我就不進去了。」 「不是，為什麼啊？」 「姐夫，別人不知道為什麼，你還不知道嗎？心心乾的那些事，我實在是怕了。現在，全公司都在傳，說我跟家裡的保姆搞在一起了。我本來不想回家，在外面轉了半天……等我回到家裡，發現我媽都給氣病了，老太太說再也不管我的事了，鬧著要回老家。」老賈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我只知道心心回娘家這邊，把爸媽嚇得不輕，可真的不知道是因為這個……」 「不是！不是！我沒跟保姆亂搞……唉，姐夫，是心心誤會我了。」 「噢……那誤會化解就好了，沒什麼的。」 「我……」老賈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許夢安走了出來：「這次到底是因為什麼啊？」 見大姐也來了，老賈便將事情原委都講了。 許夢安眼尖，一下看到老賈腳邊的行李箱，那裡頭放著的怕是他給許夢心準備的衣物。 「你這是……」許夢安有些明知故問，可她不得不問。 老賈直言：「明天我要送我媽回老家，心心就暫時住在這吧。拜託大姐這幾天幫心心物色個保姆，我也真是沒主意了。」 「老賈，」許夢安知道妹夫這段時間過得有多憋屈，只道，「這都沒問題。可你人都來了，就不進去看看她嗎？」 老賈沉凝了一會兒：「不……不了。我現在不想見到她。大姐，熊熊和小西瓜在哪兒，讓我看孩子們一眼就好。」 那許夢心整理好了妝發，跟著李靜正往外走呢，乍一聽到這話，她就再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