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瘋了，小姨真的瘋了。 李雲階不懂，熊熊到底做錯什麼了，小姨要下這樣的狠手！ 兩孩子本來在屋裡玩遊戲，都挺開心的。李雲階提出，再玩半小時就去寫作業，熊熊也答應了。 等小姨吃飽飯進屋，熊熊也沒幹別的，就是多看了她一眼，她就發脾氣了。 「你看著我幹嗎？」小姨問熊熊。 別說熊熊懵了，連李雲階都懵了。 「我……我沒有啊……」熊熊無措。 「我現在是不是變得特別特別丑了？」 「沒有，沒有……」熊熊和李雲階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小姨脫下外套，裡面是一套鬆鬆垮垮的睡衣。她伸手撥攏著長發，兩側腰間就露出了一截子白花花的肉。那些肉耷拉著，跟現在的小姨一樣，像是都泄了氣。 李雲階試圖移開自己的目光，但實在無法移開。 小姨真真切切變了，變胖了，變粗魯了。她的雙下巴，她的小雀斑，她腰間的肉，她一直在冒汗的額頭……所有這些，都跟過去那個小姨搭不上邊。 熊熊的小臉上也滿是驚詫，他張著嘴，都快嚇哭了。 「吶，我再給你們看個好東西。」小姨撩開了睡衣，露出了她的肚皮，「這就是代價，就是當媽的代價！瞧見沒，它像不像個醜陋的大橘子，吶，這裡還有道疤呢……」 「啊！你走開！」熊熊尖叫著。 李雲階趕緊抱住熊熊，遮住他的眼睛：「小姨，你在幹什麼……我求你了，你別這樣……」 小姨走到兩個孩子跟前，用力拽過熊熊，劈頭就是一巴掌：「這都是生你們生的！你為什麼要怕！你嫌我丑了，是吧！」 李雲階一邊呼喊著外婆，一邊使勁推開了小姨，拉著熊熊就跑。 兩個孩子跑到了儲藏間，李雲階把門給反鎖了，熊熊「哇」地一聲就哭了。 「熊熊別怕，熊熊不要怕……」李雲階抱過小表弟，她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你疼嗎？」 「我不疼……就是，姐，你告訴我，我媽她怎麼就瘋了呢？」 這個問題，李雲階無法回答。 許夢安、李臨和李靜趕到許家小院時，許夢心已經砸掉了所有她砸得動的，許父急得幾欲昏厥。 那許母，畢竟年紀也大了，根本拉不動許夢心，況且她懷裡還抱著小西瓜。至於蘭香，踩到了許夢心砸碎的瓷器，左腳趾鮮血淋漓。 「作孽呀！」蘭香看到許夢安，哭著嚷嚷，「真當是作孽呀。那麼好的日子，有什麼過不去的……」 「別嚷了！」李靜喝道。 「爸……」許夢安看到全身都在哆嗦的許父，失控到落淚，「爸，沒事的，我們來了。」 「大……大姐，」許父的聲音在顫抖，「我匪……我後匪！」 許父說的是「後悔」。 他後悔自己對小女兒太過寵溺，把她慣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沒事的，不是你的錯。」許夢安柔聲說著。 那李靜正指揮著李臨：「先把你爸媽，還有小西瓜帶回卧室，讓雲階和熊熊也過去，跟他們說，好好在卧室里呆著，輕易不要出來。」 「哎，哎……」李臨自是忙不迭，「雲階呢？熊熊呢？」 兩個孩子聽到外頭有動靜，連忙跑了出來。 「媽！」 「大姨！」 他們都抱住了許夢安。 看著兩個孩子，許夢安的心都碎了。 「別怕，沒事的。雲階，你做得很好，熊熊，你也很勇敢。現在，你們先去陪外公，等我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了，你們再出來，好么？」 「我爸呢……」熊熊嗚咽著。 「你爸公司有事，晚一點會來的。」許夢安一直聯繫不上老賈。 「夢安，你也去陪他們。」李靜道。 「姐，我……」許夢安為難，她不可能對自己的妹妹不管不顧。 此刻，許夢心霸佔著客廳，還在裡面砸東西。一邊砸，一邊威脅著眾人，讓他們不要靠近她。 「你現在是孕婦，」李靜看起來非常淡定，「你要相信我和李臨。心心這裡，我們能搞定。」 李臨也道：「姐什麼場面沒見過，她可以的。」 許夢安只得點頭。 待李臨把一干人安排妥當，掩護著李靜到了客廳。 許夢心蓬著頭髮，訕笑著：「許夢安呢，她不來救火啦？不行啊，她可是我們這個家的頂樑柱、救世主、白蓮花，她不來怎麼行呀？她不來，我們這個家就要毀掉啦。」 「所以，許夢心，你到底想要什麼？」李靜問道。 「我不知道，如果非要回答，我可能想去死一死。」 「哦，」李靜拍掉沙發上的不明碎片，妄自坐下，又轉對李臨，「你站著幹嗎？你也坐。」 「你們滾！」許夢心叫囂著。 「別呀，我們是來幫你解決問題的。既然，你剛才提到，你不想活了。那我問你，你有確切方案了嗎？」李靜問道。 許夢心傻眼了：「暫時……暫時還沒有。」 「那我提供幾個給你，僅供參考。對了，我先說明一下，我嘛，祖上行醫，我爸、我老公，那都是遠近聞名的醫生，這方面，我懂得比較多。還有你姐夫李臨，他研究的是殯葬學，哎，就是研究人死了之後的那些個事。可以這麼說吧，在你要解決的這個問題上，我們倆都是專家。」 「你有病吧？」許夢心氣壞了。 「我家開醫館的，這種事，我見多了。我列幾個啊，跳樓、跳河、割腕、喝葯？你比較傾向哪個？」 「我……」許夢心的臉漲得通紅，「喝葯！」 「喝葯啊，喝葯我見過。上回有個女的，跟老公吵架，就是喝的百草枯。不過，百草枯這種農藥，喝下去一時半會兒可解決不了問題，它就是慢慢地把你的肺纖維化，寸草不生嘛。那女的，喝了才不到小半瓶，送去醫院，折磨了快半個月才沒的。中間她家屬來過我們醫館，說西醫那邊宣告沒救了，讓我們想想轍。我們又不是賣仙丹的，肺都燒壞了，還怎麼想轍……最後，那個女的，一天天、一點點，呼吸越來越困難，每一秒鐘都在後悔，後悔當時太衝動，喝了葯，然後她……」 「別說了！別說了！」許夢心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