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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 瑪吉與張立(1)

所屬書籍: 藏地密碼
回程路上,臨近村子,岳陽好奇地問起村口那口大鍋,安吉姆迪烏笑了笑,解釋道:「關於這口大鍋的故事啊,傳說很久以前,這聖域的第二層平台有澤國和林國,兩國交戰不斷。一次,林國的王子受了重傷,獨自一人逃到這附近,當年也是饑荒不斷,王子傷重又沒有什麼有營養的食物,眼看就活不成了。這時,居住在附近的一位美麗善良的姑娘如秋傑姆救了王子,王子冷了,她用自己的體溫為王子取暖,王子餓了,她就割自己身上的肉熬湯給王子吃,而她自己,卻只能嚼乾草。在如秋傑姆的細心照料下,王子又活了過來,他深深地愛上了救護自己的如秋傑姆,而如秋傑姆,也早已傾心於王子,兩人結為夫妻,相約百年。只是戰爭還在繼續,來不及說道別,王子又披上了戰袍,等到戰爭終於結束,那位王子卻發現,他竟然找不到妻子救自己的地方了。他只依稀記得,這個地方有一個鑊一樣的山體形狀,所以,王子一面派人尋訪,一面命人根據自己的記憶陶鑄了這隻大鑊,就放在王城的大門前,若是有人知道這個地方,一律重賞。終於,王子找到了苦苦等候他的妻子,而他自己也已成為林國的王,夫妻兩人一直幸福地生活到老。而這隻大鑊,則留在他與妻子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見證著他們的愛情。直到後來,國王回魂上天,王妃不願獨活,請王國的大迪烏將國王運回這裡,用這隻大鑊,為夫妻二人進行了靈魂合一的儀式,雙雙重返上天,永不分離。再後來,我們韋達人遷徙到這裡,重新選址立碑,建立了村落,這隻鑊,則成為村民口耳相傳的幸福鑊。那些戀愛中的青年男女,偷偷地在鑊前發願許誓,訴說情意。」 說完,安吉姆迪烏笑眯眯地看著岳陽,好像在說,這是個很美好的愛情故事吧,忽而又補充道:「當然,這只是個傳說,究竟我們共日拉村是先有村後有鑊,還是先有鑊後有村,村志里沒有明確記載過。」 岳陽刨根問底道:「那靈魂合一,究竟指的是什麼呀?」 安吉姆迪烏收起了笑容,道:「那是我們很古老的一種儀式。」岳陽看著迪烏大人的臉色,揣摩著,應該是不能隨意告訴外人的一種儀式,便沒再追問。迪烏大人對這個小夥子的機敏和理解能力表示欣慰,想了想,轉了話題道:「說起來,我們的阿米也有過與傳說很相似的經歷呢。」 「啊?」岳陽道,「阿米也有救過一個王子嗎?」 安吉姆迪烏笑笑,還未回答,已有村民找上前來,詢問別的事情,岳陽只好作罷。 回到村裡,唐敏他們才發現瑪吉在張立的房間里,正焦慮地擺弄著那副通訊器。她托著腮幫,愁眉不展,原本是一個極為普通的表情,可是呈現在瑪吉臉上,竟然是如此楚楚動人,人見人憐。原來,張立還未清醒,時不時囈語兩句,瑪吉卻根本聽不懂,她想起唐敏留下的通訊器,可是這次,拿在她手裡,卻怎麼也不靈光了。 看到唐敏等人回來,瑪吉跳起來,將通訊器拿給唐敏道:「敏敏姐姐,這個,沒聲音了。」一副極為委屈的模樣。唐敏看了看,不知道是誰,將通訊器與主機的電源線拔掉了,她朝呂競男方向望了一眼,沒說什麼,又告訴了瑪吉這個電源是怎麼回事。不過,瑪吉卻發現,這些人回來之後,一個個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樣了,詢問道:「大家,怎麼了?難道那些大叔大嬸,讓大家不高興了?」 大家顯然都沒想到,瑪吉的問話如此直接,岳陽趕緊笑道:「哦,不,沒有,沒有。不過,我們不能更多地幫助他們,有些內疚。」 「啊,沒有關係的。」瑪吉反過來安慰大家道,「大家的心,我們都知道的。」 胡楊隊長道:「瑪吉,你一個人照顧這些人,怎麼……怎麼照顧得過來?」 瑪吉睜大眼睛,道:「不是我一個啊,還有迪烏大人。不過,村裡人都不知道哦,如果他們發現迪烏大人也去那裡的話,他們都不敢找迪烏大人看病了呢。」說著,露出狡黠的笑意。 「你不累嗎?」巴桑沙啞道。 瑪吉還是第一次聽到巴桑說話,嚇得微微一怔,隨後微微嘟著嘴,眼珠在眼睛裡滴溜溜直轉,似乎在思考「累」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累呢?」瑪吉這樣回答,「和大家在一起,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嗎?」 瑪吉如數家珍地說著:「丹珠老媽媽的稱讚,就像冰山上開放的雪蓮;帕加大叔會說好多故事;索朗大叔的手比……還要巧,他會用木頭造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兒;啊……還有還有,郎嘎大叔的歌聲,可以媲美林中的百靈鳥;江央嬸嬸會用芨芨草編花籃……」 瑪吉的回答,讓這群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一陣汗顏。當他們見到中蠱者時,根本無法將那些人當作與自己同樣的人類,他們更多的是憐憫和同情,如果換作他們去照顧那些人,他們自己也不敢保證沒有微詞。可是瑪吉不同,她真的做到了對誰都一樣。一個小姑娘和一群大叔大嬸說話嘮嗑,開心地說故事唱歌,為什麼要累呢?是啊,為什麼要累呢?就像一位母親,成天十幾遍地為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換尿片;又或年輕的兒子,背負六十歲的老母親上街去逛逛,為什麼要累呢?那更多的是歡喜啊! 看大家都不說話,瑪吉也說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其實,他們好可憐的,如果瑪吉不理睬他們,都沒有人理他們了。小白兔受了傷,兔媽媽會給它青草;小羊羔受了傷,羊媽媽會舔舔它的毛;共日拉的村民受了傷,就讓瑪吉來照顧。瑪吉將來要成為朗布王國的大迪烏,那時候朗布王國,就不會有人受傷,也不會有人受苦,大家都快快樂樂地生活。」 唐敏忍不住愛憐地摸了摸瑪吉的頭。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絕對有成為一名護士的潛力。 巴桑緊繃著一張臉,緩緩走了出去。他討厭這種感覺,這個世界,強者為尊,適者生存,那些連自己都無法照顧的人和物,理應被淘汰。這算怎麼回事啊,竟然因為一個小姑娘,而讓心中鬱郁不安。 此後兩日,張立竟然沒有好轉的跡象,高燒不退,譫妄胡語,時哭時笑。岳陽特別著急,不知張立是否染上了肖恩大哥那種可怕的寄生蟲。不過呂競男和敏敏都肯定地表示,張立的病與肖恩完全不同,但是,的確和肖恩有關。呂教官告訴岳陽,張立因為肖恩的死而十分自責,心情極度壓抑,自肖恩死後他就一直透支自己的體能,想將偵察做得更嚴密些,將機關布得更可靠些。而前日遭遇的巨型蜚蠊,張立以身赴險,主動吸引最多的一群,那種程度的躲避,已經超越了他身體能承受的極限。身上的傷口原本是小事,但他看到瑪吉後,心境卻發生了改變,這種心情上的大悲大喜,加上身體傷後的大寒大熱,這才是導致張立突然發病的根本原因。 敏敏在一旁道:「不過,這或許是一件好事。若是張立持續將心情壓抑下去,直到身體再也承受不了的那天才爆發出來,後果會更嚴重。現在這場病,就像排毒一樣,將他心情鬱積的心結排除一部分,讓他心中的負擔不再那麼重,以後才好慢慢調整過來。」 這兩日,瑪吉成了主要照顧張立的人,連岳陽這個門外漢也能看出,這個小姑娘對張立,那是和對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怎麼說呢?岳陽隱約覺得,有些像當初巴巴-兔小姐照顧強巴少爺,但又不完全像。巴巴-兔熱情奔放,一喜一憂全在臉上,展露無疑,像是妹妹照看病中的哥哥;而瑪吉要稍顯內斂,更像慈母照看病中的幼子,憐愛、憂慮、歡喜,兼而有之。兩人的美也是全然不同,若說巴巴-兔是艷陽下怒放的牡丹,瑪吉就像夏日中尚未全開的荷骨朵,帶來一抹清涼之意,那托腮似笑的表情,神光離合,顧盼生姿,微一蹙眉便楚楚動人,花自憐影。岳陽自忖意志堅定之人,在瑪吉面前也是把持不住,常常看著看著,就不知道是在看張立還是在看瑪吉了,神遊物外,心思又不知飛到幾千幾萬里外的美洲去了。 此外,亞拉法師和迪烏大人談教論宗,打聽了不少香巴拉的事情。至於卓木強巴等四人,身體強壯,自然就擔當起砍柴打獵的力氣活,為村裡的孤寡老人添柴加火。按岳陽的說法,整個兒成了一救援小分隊。 ※※※ 第三天,張立才恢復意識,醒來第一句話就是:「瑪吉今天沒來么?」把守在他旁邊快兩個小時的岳陽噎了個半死,氣得指著他鼻子大罵:「重色輕友的人我見過不少,像你這樣重色輕友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張立半開玩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守了很久了,不過我模模糊糊地記得,這兩天守在我床頭的,好像都是瑪吉吧。」 岳陽道:「你小子,怎麼知道的?你裝昏迷啊?」 張立避而不答道:「哎呀,現在才體會到強巴少爺在庫庫爾族享受的待遇啊。難怪強巴少爺竟然昏迷了那麼久,若換作我,就算昏迷一個月也值得啊。」 岳陽無語,呆坐一旁,良久才道:「我說,離開瑪吉吧。」 「啊,什麼?」 「我是說,你不能和瑪吉在一起。」 「啊!你小子什麼意思?」張立抓著岳陽衣領就坐了起來,質問,「你什麼意思啊?說啊!你是不是嫉妒了?如果你也喜歡瑪吉,你可以正大光明和我爭啊!各憑本事啊!別爛著一副臉,我瞧你早就沒安好心!你說!你去找你的巴巴-兔小姐時,我有沒有攔著你?那英文單詞,我還幫著你拼呢!哦,現在輪到我了,你倒好,不僅不幫我,還攔著我,還兄弟呢,我呸!」 岳陽等他說完了,才道:「實話實說,因為我覺得,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我不配!你配?」 「我也不配!你知道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嗎?那可是個仙女。」 「仙女?我管她是什麼女!我問你,她是不是女的?我是不是男的?這不就結了?仙女?仙女就不要人來愛啦?仙女就不能愛人么?我不配?哼!美女配野獸,仙女配魔鬼!這就是絕配!」 「野獸?魔鬼?」看著張立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倒有幾分魔鬼的猙獰。 張立道:「你不知道么,在國外,特種兵,都叫魔鬼大兵的。再怎麼說,我也算半個魔鬼。」他望著天花板遐想道,「想來,我和瑪吉還是挺配的。」 岳陽不曾想到,一提到瑪吉,張立就完全變了個人一樣,思維之敏捷,應變之迅速,竟然連自己都一時詞窮。他嘆了口氣道:「教官說得沒錯,我們是帶著使命來的,在這個前有猛獸,後有追兵的地方,不宜再生事端。你和瑪吉相隔千年的文明,又有著許多風俗的差異,你們根本就不合適……」 張立打斷,大聲道:「合不合適,那是兩個人的事情吧!我原本也從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可是見到瑪吉的那一刻起,我信了!難道愛是要分年齡、國界、風俗和信仰的嗎?難道愛可以用物質觀念和價值觀念來衡量嗎?我不管是教官,還是強巴少爺,他們可以命令我去做任何事情,但是無法阻止我去愛一個人!我就是喜歡瑪吉!我就是喜歡瑪吉!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想法!」張立爭得面紅脖子粗,態度強硬堅決,最後兩句話幾乎是吼的。 恰好瑪吉來到門旁,還未進房間,就聽到張立在裡面大吼著,她就聽見最後兩三句,很明顯張立又在大聲叫自己的名字,可是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小姑娘念頭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瑪瑪瑪……瑪吉!」一見瑪吉出現在門口,岳陽結結巴巴地喊道,畢竟他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張立則是一臉挑釁地看著岳陽,眼神中流露著:我就和瑪吉好了,你怎麼著? 瑪吉拿著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地來到軟墊旁,半跪在地,慢慢地打開盒子,對張立道:「張大哥,這個,吃了它,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岳陽一看,也不和張立爭辯了,忍不住吃吃笑道:「好……好像狗屎哦!」 本來看到盒子里的東西,張立就已經皺起了眉頭,還被岳陽這樣大聲地說出來,更是覺得難以下咽。他艱難地望著瑪吉道:「這……這是什麼?」 瑪吉很正經地告訴他道:「這是密露丸,迪烏大人每年只能從大迪烏那裡求到一顆……」瑪吉解釋了足有一刻鐘,張立和岳陽總算明白了,這顆像狗屎的密露丸基本上等同於包治百病、能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只是外形實在是…… 張立看著那顆密露丸,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隔得越近就越難下咽,吞吞吐吐道:「這個……什麼菩提,什麼香的,是些什麼啊?」 瑪吉不高興了,道:「我不管,人家好不容易才給你求到的靈藥,你還推三阻四的,我要出去一下,等我回來你一定要吃了它。岳陽哥哥,幫我監督他!」瑪吉一扭身,走了。 張立獃獃地看著岳陽,岳陽笑道:「吃吧,還等什麼呢?靈藥啊。」 張立拿到近處看了看,聞了聞,放回盒子里,胸口起伏,調整呼吸,咬牙道:「吃就吃,瑪吉給我的,哪怕是毒藥,我也照吃不誤。」又看了一眼岳陽,道,「你……你能不能轉過身去?」 「那不行,」岳陽道,「瑪吉說過了,要我監督你,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你把它吞下去。」 張立鼓足了勇氣,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瑪吉偷偷地找到唐敏:「嗯,敏敏姐姐,唔,這個……我們是好朋友吧?」 「當然,我們當然是好朋友。」 「那,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嗎?」小姑娘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唐敏。 「當然。」 「嗯,我知道你們會說很多種話呵,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許告訴別人哦!」 「好啊,說來聽聽。」 「誰也不許說哦!」 「知道了,你看敏敏姐姐像是會亂說話的人么?」 瑪吉模仿著張立的口音,省去了自己的名字,重複了一遍:「我就是喜歡,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想法!」 「哦。」唐敏一聽就笑了。瑪吉緊張地問道:「是……是什麼意思?敏敏姐姐你別笑嘛,是什麼意思嘛?」 唐敏微笑著解釋道:「這個啊,是我們那裡的小夥子們,對自己心儀的姑娘,表示這一生都不分離的忠貞誓言。是張立說的吧?」末了,唐敏突然一問。 「不,不,沒……沒……我先走了,保密啊,敏敏姐姐!」瑪吉雙手連連揮舞,可那張羞澀的小臉已出賣了她,瑪吉慌不迭地走了。 看著瑪吉逃走的背影,唐敏呵呵直笑。 而此時,張立和岳陽在討論另一件事情。「你是說,這三天你們就在劈柴挑水,打獵囤糧?」 岳陽道:「是啊,就像是去非洲的救災小組。」 張立道:「那,你們沒有加固村口的陷阱?」 「為什麼要加固村口的陷阱?」 「蠢哪!你想想,既然我們能找到這裡,莫金他們一定也能找到,村口那些陷阱只能用來擋野獸,能擋得住莫金那伙人么?你覺得,他們會像我們一樣在這裡砍柴挑水,治病救人么?」 岳陽恍然道:「這倒是,他們不來搶劫就算好的了。」 張立鐵著臉道:「如果他們真要洗劫村子,這村子裡的村民根本無法抵擋他們的槍械啊。」 岳陽站起來道:「我得馬上告訴強巴少爺。」 這時,瑪吉回來了,來到軟墊旁檢查那個盒子,像個女主人一樣豎著眉毛詢問道:「吃了嗎?」 張立點點頭,那種感覺他實在是很難忘記。瑪吉又望向岳陽,岳陽趕緊打包票道:「吃了吃了,全吃了。」瑪吉這才展顏一笑,俯身輕柔地對張立道:「立哥,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說完,在他額角獻上深情的一吻。 突如其來的溫柔轉變,連張立自己都沒想到,岳陽更是只能悄然退去,心道不好:聽說苯教有一種情蠱的東西,一旦吃了之後,男人想反悔都不行,就好像被老婆掌握了經濟大權一樣。瑪吉給張立吃的,莫非是那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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