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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孟哲聽見了

所屬書籍: 我們的婚姻啊
    十五周的孩子差不多已經成型了,這個時候死了,就不是清宮處理了,而是要引產。引產只能住產科病房,做各項檢查之後,等待醫生安排手術。檢查完之後,手術排在了兩天後,方媛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打點滴,心裡還是懵的,她不明白,產檢的時候,她都無數次聽見孩子的心跳了,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這次她沒哭,眼睛乾涸,哭不出來。才住進醫院的時候,孟哲陪著。可產科多人病房裡住著的都是什麼人啊,是產婦。三人病房裡,最裡邊床上那個產婦才生完孩子,孩子一到夜裡就鬧夜,哭聲嘹亮。外邊的床上,住的那個還沒生出來,挺著大肚子打著催產素,陪產地丈夫一直在安慰她,「不要怕,都住進醫院了,很快就生出來了!」……這些聲音異常刺耳,孟哲聽著難受,又陪了一天,傍晚的時候,就借口廠里不好請假,回公司上班去了,換賀蘭芝在醫院陪著。     方媛沉默,賀蘭芝也沉默。兩人臉上都陰沉沉的,和產科病房裡慣有的喜慶氣氛完全不同。     晚上八點多鐘,方媛說她想吃燒烤,點個外賣吧!賀蘭芝差點脫口而出,「不要吃燒烤,對孩子不好。」突然反應過來,孩子已經離開了。眼淚就要掉下來,強忍住,跟方媛說,「你自己點吧,我出去買份粥吃。」     出了醫院大門,賀蘭芝胳膊架住額頭,趴在醫院的牆上,猛的就嚎啕大哭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的親人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也不敢來勸,只匆匆瞅了幾眼就走了。賀蘭芝哭了會兒,去醫院食堂里買了粥,帶到了病房裡。     方媛點的燒烤已經到了,正在吃。見賀蘭芝提了粥來,隨口問了句:「怎麼這麼慢?」     賀蘭芝說:「粥要現熬,我等了會兒!」     哪兒有粥鋪飯點兒的時候現熬粥的?方媛詫異地看了一眼賀蘭芝。賀蘭芝怕被女兒看出來她剛哭過,連忙背轉了身子,假裝整理頭髮,卻又想哭了。過了會兒,情緒消了下去,才轉過身來對方媛說:「吃完燒烤喝點粥吧,對胃好,晚上還要做手術呢!」     方媛也沒說什麼,默默地點了頭。終究是沒胃口,燒烤也有些涼了,並不好吃,只勉強吃了兩根肉串就吃不下了,粥也只喝了三分之一。     天徹底黑下來,不少醫生、護士都下班了。推銷兒童滿月攝影的人偷偷摸了進來,派宣傳單,跟第一個病床的人說:「現在的孩子,滿月了都要照滿月照的。我們公司不光可以照滿月照,還免費剃胎毛做胎毛筆,價格便宜技術好,我給你一張宣傳單,您或者您愛人有空去公司看一下,保證給您最優惠的價格。」     第一個病床上的女人,因為才生產完,身體虛弱,躺在床上沒搭理她,陪床的丈夫敷衍了半天,推銷員才住嘴。起身往方媛所在的病床走,那個女人突然就出聲了,說:「隔壁不適合看您家的宣傳單,您再留一張放我這兒,我等會兒給最裡邊那張床的媽媽,您趕緊走吧!」     那推銷員被這話嚇一跳,抬眼看了賀蘭芝和方媛,注意到兩人的臉色都如喪考妣,方媛肚子平平,旁邊也沒孩子,就意識到在她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怕觸了方媛的霉頭,話不敢再多說,快速離開病房,到下一個病房推銷去了。     方媛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知道隔壁床的女人是好心,幫她解圍。可她心裡很麻木,並不想跟她說感謝的話,也並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只抬著頭專心看天花板,就像天花板上有她孩子的靈魂,和她的靈魂一樣。     夜裡三點,產房才輪到方媛。賀蘭芝提著東西在手術室門外等著,心中五味雜陳,又默默地哭了會兒,心想女兒怎麼那麼命苦?連著掉了兩個孩子,老天爺是不是瞎了眼,這樣對待她!真恨不得替了她去,好讓她少受些痛苦。     方媛出來後,賀蘭芝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著移動病床進了病房,安頓好方媛,這才躺在旁邊休息。清了宮,心裡的石頭就落了地,到底是年齡大了,賀蘭芝側躺在床尾,很快就睡著了。早上六點多鐘被醫院的各種聲音吵醒,起來問方媛想吃什麼,方媛沒說話,賀蘭芝感覺到異樣,一摸枕頭,全濕了。     賀蘭芝勸方媛:「孩子沒了,說明跟你沒緣分。你不要太傷心了,養好身體,孩子總會有的。」     方媛說:「我問醫生了,是個男孩。」     賀蘭芝沒說話,方媛說:「換床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垃圾桶里全是血肉沫子。」     說話間,方媛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賀蘭芝跟著也哭了。     賀蘭芝小聲念叨:「孩子怎麼就沒了呢?一個沒了倒也罷了,連著兩個都沒了。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偏偏就你的孩子沒了呢?怎麼不是別人呢?」     隔壁床的丈夫,大清早就出去給妻子買了飯,這時候鬧了大半夜的新生兒睡熟了,夫妻倆正吃著,並小聲說著話,賀蘭芝的聲音不大,可還是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他們立刻不說話了,相互看了一眼,喝粥的動作幅度都小了很多,生怕驚擾了方媛母女,整個病房鴉雀無聲。     過了好長時間,他們才又小小聲地交談,就像之前的對話,並沒有進入他們的耳朵里一樣。     賀蘭芝和方媛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並沒有注意到隔壁床的變化。賀蘭之收拾著床頭櫃,突然就停住了,猛然間一個疑問扎進了她的心裡,她低聲問方媛:「你以前是不是打過孩子?」     方媛愣住了,說:「沒有。」     賀蘭芝說:「我是你媽,你不跟別人說實話也就罷了,你跟我要說實話。你是不是打過孩子?沒打過的話,這倆孩子怎麼就沒了呢?」     「我,我不知道。」方媛說。     「流過產的女人,子宮壁會比較薄,再懷孕孩子不容易掛住。你是不是這種情況?」賀蘭芝追問。     方媛沒有說話,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賀蘭芝嘆了口氣,問:「打了幾個?」     「兩個。」方媛小小聲地說。     「誰的孩子?」賀蘭芝問。     方媛沒說話。賀蘭芝明白了,不是孟哲的。     「你這個死丫頭,你怎麼那麼糊塗喲!」賀蘭芝揚起手,就要打方媛,方媛條件反射般往後躲。賀蘭芝突然想到,女兒才做完手術,身體虛著呢,緩緩地放下了手。正在這時,床與床之間的隔簾猛的被拉開了,孟哲那張震驚的臉,出現在母女倆的面前。     三人面面相覷,孟哲轉身就走。     誰能想到孟哲這時候來呢?這才七點多鐘,他怎麼就來了呢?他今天不是要上班嗎?怎麼這時候跑來了?方媛不知道孟哲聽了多少,她嚇壞了,連忙起身追,然而才清過宮的身子太過於虛弱,一條腿剛伸出床外,就一陣踉蹌,差點跌到地上。     賀蘭芝恨鐵不成鋼地把方媛朝床上推了一把,說:「你躺著,我去追!」     當然沒追上。賀蘭芝在醫院外轉了兩大圈,都沒有找到孟哲。孟哲是男人,腿長,跑得快。料想他大概已經走了,賀蘭芝只好怏怏地回到了病房。     母女倆相顧無言。過了會兒,賀蘭芝跟方媛說:「給他打個電話吧!」     方媛麻木地點了點頭,從床頭柜上拿起來了電話。還沒解鎖,賀蘭芝就說:「算了,我來打吧!」     賀蘭芝走到病房外,一遍遍撥孟哲的電話,一直沒有接。撥第五遍的時候,那邊關了機。     賀蘭芝回到病房,跟方媛說:「下回見了他,你好好跟他解釋一下吧!孟哲這孩子心軟,好好跟他說,他能理解的。」     ——這種事情,有哪個男人能理解呢?別人能不能理解不知道,孟哲顯然是不能理解的,要不然,其後幾天他就不會再也沒在病房裡出現過了。     加上手術前的檢查時間,一共住了五天院。來的時候,是孟哲陪著,回去的時候,是賀蘭芝陪著。     出院是在上午,孟哲那時候正在上班。賀蘭芝把方媛送回家,給她熬了粥,做了小菜,交代她:「我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明天再來。晚上孟哲回來了,無論他說什麼,你都聽著,不要跟他吵架。」     方媛看著賀蘭芝,沒說話。賀蘭芝抬步要走的時候,方媛拉住了賀蘭芝的胳膊。     賀蘭芝只好停下來,抽出胳膊,再次交代:「我知道你的脾氣,一點就炸。要不然之前,就不會跟那個姓李的分手了。這都怪我,明明不是嬌小姐,卻把你當嬌小姐養,養成了現在這受不得一點委屈的性子。這一次,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你千萬要收斂你的性子,別真把孟哲氣跑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那姓李的,早就是老黃曆了,之前打掉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只是在分手後不甘心,跟賀蘭芝聊過他罷了,方媛都忘記這個人了,賀蘭芝居然記在心裡了。賀蘭芝這找不到重點、絮絮叨叨的話,聽著尤其刺耳。方媛本來就一肚子煩悶,聽了這話,更煩了。她說:「你不要說這些了,這我都知道的。」     賀蘭芝頓了頓,問方媛:「你是想讓我在這裡陪著你,等孟哲下班嗎?」     方媛想本來是想讓賀蘭芝陪著的。但想到賀蘭芝在這邊的幾個小時,只怕又要嘮叨半天,跟她說些有的沒的,無端讓她煩躁,還不如就讓她走,走了清凈。方媛說:「算了,你回去吧!」     「你一個人能行?」賀蘭芝不放心地問。     「有什麼行不行的,大不了兵來將擋土來水淹,我以前都不怕他,現在還能怕他嗎?」方媛說。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賀蘭芝說,「現在不一樣,你做了錯事,傷了他的心,你得哄著他,哄他回心轉意,知道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太啰嗦了。」方媛說,「你快走吧,你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賀蘭芝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聽到大門「砰」地一聲響,方媛才回過神來,她無語抬頭望天花板,心想,怎麼偏偏就被孟哲聽到了呢?怎麼他,偏偏就在那時候出現呢!他到底想幹嘛?明明還有一個小時就要上班,怎麼偏偏就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病房了呢!這可真是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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