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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做夢吧你

所屬書籍: 他以時間為名
江執是個什麼性子的人,程嘉卉很清楚。 他不但有著寧折不彎的倔強和清高,還有著令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毒舌,他想嘴下不留情的時候,從來都會說得人體無完膚。 只是程嘉卉私心想著,在面對這個話題的時候,他至少會委婉些。 可她還是錯了。 江執直白又很堅決地告訴她,程嘉卉,我不會娶你。 一時間程嘉卉都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 自尊心受挫是肯定的,畢竟她是個女孩子,主動開口提這茬就需要莫大的勇氣,豈料還被他來了這麼一番千瘡百孔的。 可更多的是竟能被他氣笑了。 她指著他,「江執!」 連Fan都不叫了。 「咱倆畢竟是青梅竹馬吧,我爸媽什麼心思,我什麼心思,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清楚。」 江執在調膠,眼皮一抬掃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回壁畫試塊上。「當然清楚,早些年我就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但很顯然,是你們選擇性不清楚。」 程嘉卉臉色挺不好看的。 江執這話不是無跡可尋,他對程家好不好?那絕對是好,只要是她父母的事他都二話不說幫著解決,就拿這次接手《神族》來說,那真是要賠上前途。 但他的心思,早年的確也明確過,不會接受結婚的安排,在他認為,程家就是勝過血緣關係的親人。 可那時候程嘉卉總會認為,不過是年輕氣盛的話,等他日後總會想明白,也會意識到,兜兜轉轉之後還是青梅竹馬的好。 這些年她其實也一直在等,或者說,她一直在追,跟在他身後,他去哪,她就去哪。 母親曾經勸過她,強扭的瓜不甜,你是個女孩子,還是把心思放在能欣賞你的男人身上吧。 她說,可是江執這個瓜就是甜的啊,這是事實,能強扭過來也成! 母親沒轍就轉頭對父親說,小執最聽你的話,你看看,再說說。 父親嘆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咱們總不能把他綁起來強行成婚吧? 程嘉卉絕不可能接受這點,寧可鐵杵磨成針,也不願他終究恨上了她。 「嘉卉。」江執邊給試塊小心翼翼地灌膠,邊跟她說,「這種事還是說明白的好,拖泥帶水或者含含糊糊就是在害你。」 「我寧可你害我……」程嘉卉不悅,一伸腳勾過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扯過工作手套。 江執抬了一下眼,似笑非笑的,「我不喜歡你卻要娶你,我吃虧你更吃虧。你說咱倆有不是仇家,至於做得這麼絕嗎。」 程嘉卉聽著彆扭,皺眉回懟,「你的意思是你只娶你仇家唄。」 「要麼娶仇家,要麼娶自己喜歡的。」江執穩穩接住話,又反扔了一句,「你兩者都不是,怎麼結婚?」 氣得程嘉卉恨不得把手裡的試塊砸他腦袋上。 一咬牙,「就你這性子得罪的人還少嗎?仇家一大堆你娶得過來嗎!自己喜歡的,那你直接說想娶盛棠不就完了!」 這話說完她就明顯瞧見江執的手抖了一下,膠水從試塊細小的縫隙間溢出了些,不多,但足以判定成操作失誤。 心頭的不悅憤惱就成了剪不斷理還亂的亂麻,難以表達的滯悶和心傷就油然而生了。 想他江執,只要一投入工作肯定就是雷打不動的專註,哪怕是天上下刀子或地動山搖的,也未必能影響他在工作中的忘我。 他的自信來源於他的專業。 由此,在他接手《神族》的時候,他才敢那麼明目張胆地跟壁畫現任主人談條件。 當時程嘉卉聽說了父親的事後都快嚇傻了,如果不是有江執在,她真不知道程家這次該怎麼扛過去。 江執回國當天也沒倒時差,直接提出跟對方見面的要求。對方助理回話說,先生很忙,想要見面得提前預約。 江執回了句對方聽難聽的話,又說,除非你家主子不想要《神族》了。 估摸著對方也想看看新的接手人到底是誰這麼膽大妄為,便也沒惱,總之還真是見了面。 見面的時候程嘉卉和程父都在,氣氛一時間挺凝重的。 至少程嘉卉覺得雙腿泛軟。 對方雖說沒氣勢洶洶,但跟著進出的保鏢各個凶神惡煞的,壁畫現任主人一看就不是善茬,眼睛裡都透著亡命徒的狠辣。 江執當場提了三點要求。 還沒說,對方就冷笑,表示從沒人敢跟他提條件。 江執嗤笑,跟對方說,人有所求,就必然要被人牽著鼻子走。 言下之意挺明顯,對方所求的就是《神族》,一旦有在乎的東西,可不就是任人魚肉了。 對方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要他說出要求。 江執首先就說了酬勞問題,不但開了個天價,而且要求對方在三天內打到指定賬戶。 聽到酬勞金額的瞬間,程嘉卉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瘋了吧? 他是貴,眾所周知,可也不至於這麼狠。 果不其然,對方也面露驚訝,皺眉盯著江執,好半天問他,你覺得你值這麼多錢嗎? 江執反問對方,你覺得呢? 那人的手下也是個精明能幹的,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程嘉卉雖說聽不清楚,但大抵是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江執作為程家的徒弟,本事有多大業內最清楚,壁畫現任主人對這行不了解,只知道程家曾經做出過承諾就找上門,哪會知道江執的本事。 身邊人應該是做了功課的,跟對方這麼一耳語,對方也就明白了江執的身價。 就見他笑說,挺難得的,「Fan神是有市無價,酬勞要的合理。」 但三日內…… 江執卻堅持三日內,說,「我沒那麼多時間盯著酬勞到沒到賬,所以,酬勞什麼時候到賬什麼時候開工,鑒於《神族》的破損情況,我的建議是越早越好。」 第二個要求,開記者見面會,有關《神族》接受修復一事。 對方沒理解。 可程嘉卉很快就明白了,並且理解了江執的良苦用心。 這幫人,做事不會講原則,發起狠來估計就是翻臉不認人,他們都能拿刀逼著程家人就範,那等江執一旦修復完成,對方真來個陰招逼著他們吐出這筆酬勞也說不準,非但如此,可能還會為程家招來禍端。 可經過媒體一大肆渲染性質就完全不同了,《神族》橫空面世,修復情況受到世人矚目,就算對方真有犯渾耍狠的心思也不敢輕舉妄動。 第三個要求就是壁畫整體轉移,並且江執提出在修復期間,不准他們任何人打擾。 也仗著對方是真在乎那壁畫,或者說覺得擁有那壁畫是件挺有逼格的事,總之,不管樂意不樂意的最後還是答應了江執的全部要求。 後來程嘉卉才知道,那筆錢江執是轉給了父親,他跟父親說,師父,該頤養天年了,業內的事以後都不要插手了。 退休的意思。 父親死活不肯收錢,末了江執說,您還想還給那傢伙?我不會白乾活。 江執什麼脾氣父親也知道,跟他說,行吧,反正這些錢啊最後都是你倆的。 這話的意思說得明顯。 但江執接得自然,「我就不必了,留給嘉卉也行,女孩子有錢傍身是好事。」 …… 一個能在亡命徒面前談條件的男人,回國短短几天就把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又不著痕迹得保全了程家的周全。 此時此刻,卻因為「盛棠」這個名字顫了手指。 雖然他很快恢復尋常,可程嘉卉的眼睛是尖的,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等著他開口。 或者,他保持沉默。 可江執就是江執,不避諱的從不遮掩,他說,「是,小七是我想娶的姑娘。」 氣得程嘉卉差點吐血! 情緒一下子就沒控制住,沖著他就甩了句,「你想娶人家,人家還未必想嫁你呢!你以為現在的小姑娘能等你好幾年?做夢吧你!」 話畢手套一摘扔在操作台上,起身就走。 江執也沒惱,頭也沒抬繼續忙手裡的工作,淡淡問,「這就走了?不是趕工嗎。」 「是你趕工又不是我!」程嘉卉語氣挺不好,人都走到門口了,氣呼呼的迴音盪進來—— 「我都恨不得熬個幾十年,熬死壁畫主人,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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