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堤春曉
1845年,奧國維也納城的一家銀行。斯特勞斯坐在會計室里,似乎正在專心致志地
記帳。實際上,帳簿底下卻藏著一張樂譜。斯特勞斯時而凝思,時而疾書,寫到得意之
處,禁不住打起拍子哼出聲來,全沒有注意到悄悄走近的經理。
經理髮現了帳簿下的樂譜,憤怒地一把奪過,便要撕毀。斯特勞斯不甘示弱,伸手
抓起桌上的一疊鈔票:「你敢撕我的樂譜,我就撕你的鈔票!」經理的手停住了,但卻
將斯特勞斯開除了。斯特勞斯離開銀行,躑躅在街頭,不敢回家。他的兩個弟弟都是音
樂家,父親是著名作曲家和樂隊指揮。但父親卻不願斯特勞斯從事音樂。現在他丟了銀
行職業,父親一定很不高興。
斯特勞斯想著、走著,不覺來到女友寶蒂家。寶蒂再三詢問,斯特勞斯將自已被解
雇之事告訴了她。寶蒂勸他去向經理認個錯,說說情,他不肯。他說他想自己辦個樂隊,
在維也納演奏自己的圓舞曲。寶蒂擔心地問:「你有多少錢,能養活一個樂隊?」斯特
勞斯堅定地回答:「音樂家生活在靈感之中。靈感是錢買不到的,也不會因錢而消失。」
寶蒂理解他對圓舞曲的熱愛。她熱情地支持他對事業的追求。寶蒂的父親是維也納
一家麵包店的店主。店裡有一個司務是個提琴手,向來很欽佩斯特勞斯。聽說斯特勞斯
要組織樂隊,他熱心地去叫來了好幾個愛好音樂的親戚朋友,組成了一個業餘樂隊,由
斯特勞斯指揮。
幾經排練,他們決定為新建的唐梅亞飯店的開張之慶免費公演,招徠賓客。
這一天,裝潢一新的餐廳里擁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群。斯特勞斯指揮樂隊奏起了歡
快的圓舞曲。卻不料賓客們聽到樂曲後,一個個悄然離去,最後只剩下寶蒂一家和斯特
勞斯的母親。
原來,圓舞曲在當時被認為是粗俗低下的音樂,在皇家貴族舉行的盛會裡被禁止演
奏。人們為了顯示自己的高雅,不敢對圓舞曲表示欣賞。肥胖的唐梅亞老闆,沒料到飯
店開張竟遇如此不景氣場面,氣極了:「好了!今天的節目完了!」
斯特勞斯環視著空蕩蕩的餐廳,痛苦地垂下了手裡的指揮棒。
正在這時,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高音:「今天的節目沒有完!」說話的是維也納皇
家歌劇院最紅的女高音歌唱家卡拉。她是慕名到這個新酒家來的。她轉向對她恭敬行禮
的斯特勞斯:「年輕的音樂家,為了慶祝你的成功,希望你繼續演奏你的圓舞曲。」斯
特勞斯興奮地再次舉起指揮棒,歡樂的圓舞曲又重新響了起來,飄蕩開去。熱情的旋律
吸引了街上的人們,吸引了已經回家脫衣上床的人們。人群像潮水,涌滿了唐梅亞飯店,
隨著圓舞曲翩翩起舞。斯特勞斯的演出成功了。
卡拉還要讓圓舞曲打入貴族階層。法利特公爵要舉行一個貴族的舞會,卡拉代表公
爵邀請了斯特勞斯,並告訴斯特勞斯,由自己先獨唱他的曲子,中途再加入樂器伴奏。
舞會開始,卡拉的獨唱吸引了賓客,接著,樂隊奏出了三拍子的旋律,這就是圓舞
曲,優美的旋律抓住了賓客們,賓客們情不自禁地隨著樂曲雙雙起舞。上流社會終於接
受了圓舞曲,斯特勞斯成名了。
斯特勞斯很感謝卡拉,卡拉也對年輕的作曲家產生愛慕之心。正當他倆相見恨晚,
互吐衷情時,卡拉的追求者法利特公爵發現了他倆。他傲慢地羞辱了斯特勞斯。斯特勞
斯很氣憤,發誓不再與貴族來往。
他走出爵邸,寶蒂迎了上來,她已等候多時,想早點知道演出是否成功。斯特勞斯
深深感激她的熱誠和關切。歸途中,在幽靜樹叢中,他吻了她。
第二天,他們結婚了。婚禮上,喜上加喜:樂譜出版商赫拉伯請求斯特勞斯讓他優
先獲得樂譜的出版權,並答應付高價。斯特勞斯不用再為貧困所窘,他的聲名也隨著樂
譜的發行而傳遍歐洲。
1848年,歐洲資產階級革命。憎恨貴族的斯特勞斯特地譜寫了《埃及進行曲》,鼓
勵向貴族鬥爭的群眾。一天,在路上,他遇見了被群眾誤認為是貴族夫人而包圍的卡拉。
想起卡拉以前對自己的幫助,他上前幫卡拉解了圍。斯特勞斯雇了輛馬車送卡拉回家,
但城裡戒嚴,他們只好驅車駛向城外.在森林中過夜。
早晨,斯特勞斯很早便醒來。置身於美麗的大自然中,他彷彿聽到了一曲天然的交
響樂。他的靈感上來了,連忙提筆疾書。中午,他們來到一家酒店,斯特勞斯取出新譜
的圓舞曲演奏,這就是著名的《維也納森林之曲》。夢幻般的曲調,喚起了舊情。但是,
想到斯特勞斯已經結婚,卡拉心中鬱鬱不樂。
斯特勞斯也一樣。公爵知道他們兩人的邂逅,妒火中燒,要與斯特勞斯決鬥。卡拉
怕斯特勞斯吃虧,只得隨公爵而去。細心的寶蒂覺察出丈夫情緒上的變化,對丈夫更溫
順體貼。斯特勞斯深受良心責備,決定遠離卡拉,和寶蒂一起去匈牙利巡迴演出。
正當他倆收拾行裝時,卡拉來了。她告訴他:「皇家歌劇院要我來請你去擔任指
揮。」斯特勞斯雖然對這個職務十分動心,但又怕自己留在維也納,與卡拉接觸多了,
控制不住自己,便堅決拒絕了卡拉的邀請。正在這時,寶蒂進來了。她雖然擔心情敵奪
走自己的丈夫,但她更關心丈夫的前程。她勸丈夫接受邀請。
斯特勞斯的演出、轟動了維也納。他和卡拉,一個作曲指揮,一個演唱,藝術與愛
情同時增長。寶蒂感受到了冷落。
一天晚上,公爵來到斯特勞斯家,告訴寶蒂一個可怕的消息:她的丈夫今晚演出後,
將與卡拉一起私奔。寶蒂發瘋般地來到劇院。但是,舞台上,斯特勞斯與卡拉對藝術的
完美的配合征服了她。她感到,他們倆人,是天生的一對。她的妒火漸漸地消褪了。
卡拉演出結束,在化妝室遇上了等候著的寶蒂。隨後,斯特勞斯也來了。在痛苦的
寶蒂面前,兩人感到深深的慚愧。
然而,寶蒂的決心已經下定。她決意犧牲自己,使斯特勞斯的前途更燦爛。她把自
己的想法告訴斯特勞斯,要他和卡拉離開維也納。
但當斯特勞斯按約定來到多瑙河畔時,卡拉卻不許他上船。寶蒂的痛苦神色老是浮
現在她的眼前,她深感不能為了自己,奪走別人的丈夫。她含淚向斯特勞斯告別,獨自
乘船走了。
斯特勞斯悵惘地目送著遠去的卡拉,她的凄婉的歌聲也隨著她而消失。他在多瑙河
畔痴痴地逗留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大自然又重新開始一天的生活。斯特勞斯以無限緬
懷、憧憬的激情,寫出了著名的《藍色的多瑙河》。
四十年後,在一次宮廷舞會中,皇帝召見了滿頭白髮的斯特勞斯。皇帝指著街上向
斯特勞斯歡呼的人群說:「斯特勞斯,您也是國王!」
而斯特勞斯,則彷彿在人群中看到了卡拉,聽到了她那纏綿深沉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