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躺在帳篷里，這是用太空面料做的帳篷，拉上拉鏈之後，外面的寒冷和裡面幾乎一點關係都沒有。 參與這次行動的軍人都是住的大通帳，而考察隊隊員顯然住得講究一些，每兩人住一個雙人帳篷，這樣能保持一點隱私，也可以讓人休息得好一些。 黎簇是和王盟同住一個帳篷，黎簇進去之後，和王盟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睡袋上，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黎簇心裡盤算，之前是他襲擊了梁灣，之後又是梁灣把他打趴下了。當時雖然自己也在場，但是這件事情怎麼算也應該是梁灣和他的恩怨，他總不至於在這裡報仇吧。而且王盟性格也很奇怪，從表面上確實看不出有什麼毛病，但是他整個人又透露出一種極度不正常的氣息。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雖然在這段時間的具體交往接觸中能感覺到他一點也不笨，辦事的效率也不低，但是黎簇總是覺得王盟很多時候都比正常人慢半拍。 王盟見黎簇看著他，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也是帶著一種特別讓人無語、讓人想直接一腳將他踹飛的表情直直地回望著黎簇。 吳邪拉開拉鏈皺起眉頭：「不好好休息，亂叫什麼。」 在相機里一張一張地翻動了一陣，黎簇很快也犯困了。小小的取景器里，看什麼東西都很模糊。他一邊翻，一邊看，終於翻到了那幾張照片。他放慢了速度，仔細去看，他感覺有問題的東西，應該就在那幾張照片之中。 「有解釋好過沒解釋。」吳邪好像和他說過這句話。難道是暗示他，知道一點就夠了，別緊著追下去？ 忽地，一身寒意從黎簇骨子裡面透了出來，似乎帳篷外的溫度終於透進了帳篷里。 忽然，他坐了起來，他終於翻到了那張有問題的照片。 整個過程最多半秒鐘，他沒有看到任何揚沙，也沒有看到那邊的沙丘上有任何人剛剛移動過的痕迹，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特別安靜的沙丘而已。 黎簇瞬間就想狂笑，但拚命忍住了，他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平靜下來之後，他才繼續問道：「後來呢？」 不過轉念一想也未必，如果自己是過著那種極其無聊的日子，那睡覺也許會變成一種逃避現實的方法。又或者，那種簡單的日子會把自己所有雜念都洗掉，洗得乾乾淨淨。 那個叫吳邪的老闆，是一個隱匿的現代盜墓賊，他除了盜墓之外，還有攝影師和自由撰稿人等身份。因為這些身份，他認識了一個叫藍庭的女人，這個女人告訴他，古潼京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能使人無法在照片上成像，而從藍庭給他的照片上，他發現了一個古墓遺迹。 吳邪明顯吸了口冷氣，喃喃道：「是她……」 吳邪還在帳篷里看書，他的帳篷是單人的，很乾凈，質量也相當好。似乎是VⅠP級的待遇。黎簇拍帳篷的拉鏈門，大叫：「老闆，老闆。」 一個模糊的人影，變得非常明顯，雖然沒有細節，很模糊，但是總算還是能看到一些五官和衣著的信息。 但王盟不是，他在沒事情乾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動作，這就給人一種十分獃滯的感覺。 黎簇心想王盟的心理素質真是好，如果是自己有這樣的經歷，絕對做不到挨枕頭就睡著的。 「前後一共十幾年了，最慘的時候，我坐在櫃檯後面，甚至連電腦上的掃雷遊戲都不想玩了。我就那麼坐著，然後，就那麼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繼續不動。」 黎簇吸了口冷氣，再次仔細地看了好久，終於，他有了結論。 「你在那種店裡干過？」 從影子輪廓的所有細節來判斷，那應該是一個女人，正趴在沙丘上。這個女人在他拍攝照片的瞬間出現在那個地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相機沒有把她真實的樣子照出來，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是，他分明記得，當他放下照相機用肉眼看向那個地方的時候，根本什麼都沒有。 這不是光影導致的錯覺，而真的是一個難以名狀的東西出現在了那個沙丘之上。 「……由己。」黎簇無奈地說完，心中暗笑：怪人，都是怪人，他媽的都是怪人。 他還沒說完，王盟已經轉身拉滅了自己那邊的燈，然後就躺進睡袋裡睡了。 「您認識她？」黎簇驚訝道，心說：我操，你到底是什麼人物，我在沙漠里隨便拍到個鬼你都認識。 黎簇貓進帳篷，吳邪立即拿出自己的電腦，把那張照片拷到了電腦上，然後放大。 黎簇知道王盟指的是之前襲擊他的事，就笑道：「沒事，人在江湖，身不……」 黎簇拿起自己的照相機，想到之前拍風景的時候，似乎拍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無聊之下，他開始翻動自己拍的照片。 於是這個吳邪便開始追查這件事情，並且發現這件事情和他經歷過的另外一些事情有關，而他調查的結果現在就刻在自己的背上。 吳邪搖頭，只做了個回去的手勢，對黎簇道：「這件事情你不要對任何人說。」黎簇發現他的那種焦慮感更加地明顯了。 確實拍到了什麼東西，在那個沙丘附近，那一瞬間的感覺不是錯覺。黎簇看到在那張照片里，沙丘上出現了一個影子。 對，那是一個影子。 「我們是在找這個女鬼嗎？」黎簇道。 他們急急地出去，走到之前黎簇拍照的沙丘上。黎簇把方向指給吳邪看，吳邪在那一帶轉了好幾圈，但是一無所獲。沙漠夜裡很冷，他們只得往回走。 不，關鍵的信息他都不知道。他嘆了口氣，心想吳邪肯定只說了一些皮毛，真正的關鍵部分是不會告訴他的。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黎簇忽然明白了。 「你……」黎簇想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是這樣的，於是想找個話題和他聊。 黎簇立即把照片拿給他看，吳邪起初有些莫名其妙，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立即對黎簇晃了晃頭：「進來。」 他才懶得知道呢。 黎簇把照片放大再放大，一直到整個影子撐滿了取景框，然後盯著那個影子看了半天，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影的輪廓。 吳邪披上衣服，對他道：「走，帶我去你拍到這張照片的地方。」 他趕緊披上衣服，往吳邪的帳篷爬去。這是個大發現，他不知道意味著什麼，但是他絕對必須給這個男人看看。 王盟沒有再回答他，幾分鐘之後，王盟那邊已經傳來了一陣陣的呼嚕聲。 自己就因為偶然路過那個地方，所以被牽扯了進來，而且是非常無辜地被牽扯了進來。 「哇，那你不會發芽，或者某一天發現自己的腳生根了嗎？」 「如果你在一家老闆永遠不在，從開店到閉店只有一個人，有時候一年都不會有人踏進來的店裡當營業員，你也會學會在沒有生意的時候，關閉自己的電源變成怪人，這樣你才能度過那刀割一般的漫漫長日。」王盟在睡袋裡說。 「我只是一個打工的，糊口而已。你不要見怪。」王盟說。 一個人，不管是多麼訓練有素，在沒有特定目的的休息狀態，總會有一些不經意的習慣性的小動作。這些小動作會連貫成一些大動作，讓這個人看上去極其富有連續性。 「我做過那樣的夢。」王盟道。 他躺到睡袋裡用手抱著頭，看著帳篷頂，發現自己完全不可能睡著，於是把到現在為止所有發生的事情整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