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書屋 分類
返回 忘憂書屋目錄
忘憂書屋 > > 無心法師 > 第二部 抗戰時期 戀愛關係

第二部 抗戰時期 戀愛關係

所屬書籍: 無心法師
    無心先是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然後躡手躡腳的穿過院子,推開了東廂房的房門。東廂房卧室是一間半的格局,電燈通亮。賽維還穿著白天的洋裝皮鞋,一頭烏黑短髮胡亂掖到耳後,臉倒是洗過了,不施脂粉,皮膚透著一點營養不足的黃色,倒是很光滑細膩,能夠反射燈光。獨自坐在羅漢床爆她沉著臉低頭翻閱一本雜誌。身旁擺了一架紅木小炕桌,桌上是一壺咖啡,一碟子油蛋糕,大概就是她的夜宵了。     勝伊從來不是姐姐的對手,所以乾脆上床睡覺,不來涉險。而無心見賽維冷著一張單薄的小黃臉,對自己視而不見,真是動了大氣的模樣,就陪了百分的小心,走到羅漢床前深深的彎下腰,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賽維沒理會,神情硬得像雕塑,充耳不聞的翻過了一頁書。     無心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年輕可愛的女人面前,一貫沒有脾氣。賽維生氣,他不生氣。有心伸手碰賽維一下,可他又猶猶豫豫的不敢出手,畢竟人家是大姑娘,和自己又沒什麼親密關係,自己說碰就碰,有可能招來一個大嘴巴。     繞到賽維另一爆他把腰彎得越發深了:「你是在擔心我嗎?我只是去看一看,沒有冒險。」     賽維面如鐵板,就恨他不聽自己的話。當然他沒有對她聽話的義務,但是賽維對他另有一番一廂情願的高要求,他不聽話,她就生氣。     無心好些年沒和女人親近過了,此刻不禁有些手足無措。兩隻眼睛緊盯著賽維,他慢慢的蹲了下去,口中喃喃的又道:「勝伊說你剛才發了脾氣……」     他蹲穩當了,仰著臉去看賽維:「別生氣了,我向你賠禮。」     賽維又翻一頁雜誌,心裡有主意得很,就是不理他。     無心靜靜的蹲在她的腿爆緩緩的把頭垂下了,半晌不言語。屋內寂靜久了,賽維忍不住斜瞟了他一眼,不料他就像頭頂心長眼睛了似的,立刻抬頭迎了她的目光。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他淺淺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抓住時機微笑道:「我錯了,對不起。」     賽維硬著心腸,把目光收回到了雜誌上,同時就瞥見無心站起了身,端起咖啡壺,輕手輕腳的往空杯子里倒了大半杯溫咖啡。無聲的放下咖啡壺,他把杯子往賽維一邊推了推,又道:「夜深了,是不是該睡了?」     賽維合上雜誌,用眼皮一撩無心:「知道我要睡了,還給我倒咖啡?」     無旋她總算開了腔,就知道她的怒氣至少是開始消散了。隔著一張小炕桌,他也靜靜的坐在了床沿上,只聽賽維繼續說道:「我知道,我也沒有什麼資格對你發火。」     雖然她是氣話,但是話中蘊藏著的意味感情就複雜了。無心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笑著轉向前方,垂下眼帘對著地面說道:「你有。要說沒有,也是我沒有。」     賽維心中一動,立刻轉向了他:「你沒有什麼?」     無心給了她一個含羞帶愧的微笑側影:「我什麼都沒有,你是知道的。」     賽維很不好惹的翻了個白眼:「隨便你有沒有,我又不要你什麼!」     無心扭頭正視了她,看了片刻,最後卻是苦笑著低了頭,又嘆息了一聲。賽維的心意,說到此處,已經是極端的明了,可是他的秘密,又該如何出口呢?     賽維看了他的行為,也摸不清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難得今夜有了機會,她索性緊逼一步,把話挑明:「無心,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就說。我並非心口不一的人,希望你也坦誠痛快一點。直說了吧,我和你很投脾氣,願意與你建立一份長遠的感情,你呢?」     無心沒想到她忽然採取了單刀直入的方法,不由得有些懵:「我……」     賽維伸手拍了拍身焙「你過來坐,我們又不是開會談判,隔著桌子幹什麼?」     無心站起來,乖乖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賽維的一隻手就搭在腿上,他微微歪著頭,伸手想要去握一下,可是手都伸到半路了,卻又遲疑著停頓了:「賽維,我對你是……高攀不起。」     賽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現在和你談的是感情問題,不是階級問題。」     無心握著賽維的手,賽維的手瘦瘦的,皮膚很軟,骨頭很硬。兩人的手指相扣,是個糾纏不清的樣子。     「賽維……」他凝望著兩人交握的手,同時輕聲開了口:「感情方面,我沒有任何問題。可是感情之外的方面,我們也不能完全不考慮。說句實話,你並不了解我。」     然後他抬眼望向賽維:「你肯愛我,我真是受寵若驚。等到大家平安度過眼下的風波之後,我會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聽過之後,你再做決定。」     賽維的腦子裡忽然拉起了警鈴:「你有什麼故事?是遭了通緝?還是結過婚了?」     無心立刻笑道:「不是不是,我沒犯法,也沒結婚。」     賽維當即鬆了一口氣,心想他的故事,大概就是一個「窮」字。念頭忽然一轉,她又起了疑心:「你是在搪塞我嗎?你實話實說,如果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無心揉搓著賽維的手,心中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幾次機會和她親近。抓起她的手貼上自己的面頰,他低聲說道:「賽維,我是你的。只要你肯要我,我就是你的。將來或許有一天,你會怕我躲我。賽維,不用怕也不用躲,你不要我,我就離開。」     賽維歪著腦袋凝望了他,兩隻眼睛透出了光彩:「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是誰的?」     無心在淡淡的雪花膏香氣中,正視著她答道:「我是你的。」     賽維聽清楚了,竟比聽到「我愛你」三個字還要滿足。心花怒放的粲然一笑,她像不知道怎樣才好了似的,單只是笑。無心也笑了,笑得不甚踏實,因為感覺賽維和自己根本沒有結合的希望。結合了,是長的美夢;不結合,是短的美夢;無心不敢多想,總之賽維此刻是愛他的——有一個女人,愛上他了。     賽維在愛情上取得了階段性成功,十分狂喜,立刻感到了飢餓。在房間里點起火酒爐子,她想要煮一點米粥吃。無心不勞她發號施令,直接就自動的點火倒水,出去取米。不過片刻的工夫,火酒爐子上的小鍋里咕嘟出聲了,炕桌上也擺了四個小菜碟子。賽維盤腿坐在羅漢,心滿意足的笑道:「幹嘛呀?我是不要男朋友伺候的。」     說到「男朋友」三字,她像飲了一口蜜一樣,滿嘴甘甜,一直美到了心裡去。無心也笑了,只盼將來真相大白,她不要恨自己是個騙子。     賽維像只歡天喜地的鳥,嘰嘰喳喳的嚷著餓,可是啄了幾口熱粥就飽了。兩人再糾纏就算徹夜了,於情於理都該各自回屋休息。賽維遂了心愿,打著哈欠回了卧室。無心橫穿小院進了西廂房,東西廂房格局相同,西廂房外面的半間屋子裡擺著沙發茶几。無心摸著黑進了屋,見沙發上的沒放被褥,就決定進裡間去和勝伊擠一宿。     他上床時驚動了勝伊,勝伊厭煩天下一切男性,唯獨對他不嫌,迷迷糊糊的問道:「她好了嗎?」     無心小聲答道:「好了。」     勝伊翻身背對了他,含含混混的又問:「沒打你吧?她打人可疼了。」     無心夢遊似瞪下去,扯過半邊被子蓋住了身體:「沒打,睡吧!」     勝伊打了個呼嚕,重新墜入夢鄉。無心輾轉反側,卻是難眠。他是喜歡女人,可是從來沒有打過賽維的主意。睜著眼睛發了許久的呆,最後他往被窩裡一縮,決定不想了。反正賽維肯喜歡他,哪怕只喜歡一天,也是他的幸運。     無心睡得晚,醒得卻早。昨夜他心中惶恐,似乎根本談不上悲喜;大清早的回首往事,他回過了味,胸膛像是迎風敞開了,五臟六腑滿殊明清涼。外間有人出出入入,是老媽子送了熱水進房。他不管熟睡的勝伊,徑自下去洗漱穿戴。最後推門一步邁出去,他抬頭一怔,隨即就笑了。     原來賽維和他心有靈犀,也是正推開了房門。她已然經過了一番修飾,頭髮不但一絲不亂,面孔上也施了脂粉。含著笑容向前走到院中,她把腰背挺得溜直,像朵小桃花似的抿嘴一笑:「早呀!」     無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印象中,他總覺得她像是帶了一點病容,沒想到經過了香粉胭脂的武裝,她也是個白裡透紅的苗條大姑娘。忽然快步跑向了對面的東廂房,轉眼的工夫他出來了,手臂上搭著賽維的呢子大衣。把大衣展開披到賽維肩上,他又繞到了她的面前,伸手為她攏著大衣前襟:「冷。」     賽維一直沒有男朋友,男朋友的愛護,自然就更沒享受過。清晨的秋風,涼如深水,可是她從心眼裡向外散發著熱量,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於是失控似的就只是笑。笑著笑著,她眼珠一轉,忽然不笑了。     彎腰從院子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她揚手用力擲向西廂房的玻璃窗。窗子後面貼著一張蓬頭垢面的臉,正是驚訝的勝伊。隔著玻璃受到了一次震懾,勝伊當即後退一步,而賽維站在院內,揚著腦袋大聲道:「你姐我就站在外面,要看出來看,鬼頭鬼腦的幹什麼?」     房內的勝伊亂竄了一圈,末了找到大衣裹到身上。趿拉著兔毛拖鞋跑去外間,他推開房門伸出腦袋,繼續警惕的審視賽維和無心。賽維已經把大衣穿利落了,公然挽住無心的手臂,她對勝伊說道:「我們已經建立了戀愛的關係,一會兒要出去找家廣東館子吃早茶。你呢,最好就不要跟著我們了,我會給你帶芋頭糕回來,好不好?」     勝伊聽聞此言,幾乎憤怒了:「憑什麼?我是你親弟弟,你要他不要我?等我十分鐘,我也要去!」     賽維和勝伊從出生到如今,一直是不拆夥;如今忽然聽說賽維要和無心戀愛了,勝伊若有所失,同時恨起了無心。及至他們到了館子,勝伊冷眼旁觀,就見無心端起茶壺,自然而然的為賽維洗涮杯碗,還不時偷眼看她。賽維塗了個亮晶晶的紅嘴唇,一排白牙齒始終晾在外面笑嘻嘻。也不是濃情蜜意的模樣,倒像是剛剛得了大勝利,洋洋得意。     勝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含著一點眼淚望向窗外,感覺自己事苦伶仃了。
忘憂書屋 > > 無心法師 > 第二部 抗戰時期 戀愛關係
回目錄:無心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