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而來的調查組09
沿江路有一套臨江的房子,商品房,複式,二三十平米。當初,全社會都談投資,他恰好拉了幾個廣告,手裡有點錢,便想拿來投資。她要買股票,他不同意。他要買房子,她又不同意。兩人為此吵過好多次架,因為他堅持,錢又是他的,加上他可以找朋友拿到相當優惠的折扣,便買了。他一直認為,國投資房地產,是很好的生意,一線的省會城市,像深圳廣州上海等地,房價已經漲到了七千,雍州也是省會,這種臨江的房子,價格才不到二千,上升空間很大。他初的打算,只要有點錢,就買房子,可她堅決不同意,認為買房子還不如存銀行。後來,這裡的房價升值速驚人,目前已經達到了千,有價無房。
除了這些財產之外,他們大概還有五十萬的存款。
谷瑞丹的理財觀念,是從她的父母那裡學來的,有一點錢,就存進銀行,而且定是那種三年定期,利息高。她總跑銀行,倒來倒去,一個定期到期了,立即又轉存另一個定期。幾年下來,也有幾萬元的利息,可與物價飛漲相比,這點利息實不值一提。他一直對她這種理財觀念嗤之以鼻,卻也不願多說,說了只可能是吵架。
唐小舟估計,他知道的錢,是這五十萬,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
谷瑞丹本人兩份收入,一是她的工資收入,一是她的額外收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補谷家,給他的印象是,她只要有一分錢,就送回谷家了。但他清楚她的為人,並不完全相信,她會將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獻給谷家。他認為,她拿回家的,很可能僅僅只是一部分,還有多的部分,是讓母親替她理財。她的母親搞了一輩子會計,對於銀行利息十分清楚。這麼多年,她的錢,恐怕遠遠不止四五十萬。此外,自己當秘書這一年多時間,家裡人來客往,送到她手裡的,一定不少。前半年,自己的職務沒有落實,她所收的錢物加起來,都有十萬,後半年,自己的地位穩固了,他不相信她真的怕了,不敢收了。
他算是明白了,谷瑞丹的算盤打得很精,他已經被權力邊緣化,趙德良又即將離開江南政壇,如此一來,他唐小舟就會成為一個政治棄兒,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等大勢已定,唐小舟的潦倒格局已定時離婚,全社會都會把唾沫往谷瑞丹身上潑。現只不過跡象剛顯,離婚是好時機,說不定,她還可以辯解說,是唐小舟得意了,拋棄了她。她不僅要和他離婚,而且要他凈身出門,搞不好,還要他負擔女兒的生活費。
他想,這樣一段婚姻,結束了也就結束了,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凈身出門他不怕,男人嘛,頂天立地,就算是一無所有,又有何懼?
何況,他也不是凈身出門,這麼多年來,他也暗自打下了一些埋伏,有了一點家底。他的這點家底,主要來自幾部分。
第一部分是私房錢。以前,他的所有收入,包括額外收入,均交給谷瑞丹。因為翁秋水的介入,他們大吵過一次之後,他便開始暗做起離婚準備,兩人的經濟賬,徹底分開了。谷瑞丹負擔自己的開支以及保姆費用,唐小舟負擔家裡其他日常開支。幾年下來,他已經積攢了一筆錢,大概有十幾萬。
第二筆錢是意外之財,即放黎兆平那裡的一萬,雖然他一直覺得那不是自己的,畢竟那是一筆錢。就各項手續來看,那筆錢已經被洗白了。至於那筆錢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他從未過問,黎兆平也未提起過。
第三筆錢,是從谷瑞丹那裡擠壓出來的。上次自己升職的時候,他嚇了一下谷瑞丹,她不得不將收下去的錢物吐了出來,有十萬多。
第四筆錢,是他當秘書以來的額外收入。由於工作崗位特殊,送錢送物的特別多。他給自己定下一個原則,別人送的錢,絕對不收。就算是煙酒茶之類,他一開始,也是不收,後來,他意識到,如果連這麼點小禮物也不收,很難官場混下去,只好改變態,拒絕現金而收物品或者購物卡。如果人家送的是煙酒茶衣服之類,他會當場返還一部分,或者事後找個機會還禮。一個節日下來,購物卡可以收幾張,加起來高達幾十萬。對於這類東西,他學的是趙德良的處理方法,拿出一部分,和趙德良的卡一起捐贈給紅十字會。即使如此,他這裡,還是會有大量的煙酒或者購物卡,這些東西,也給他留下了二十幾萬元的現金。
有了這幾筆錢,就算凈身出戶,不算放黎兆平那裡的一萬,也有五十萬元,日子還能過得下去,沒有絲毫後顧之憂。
轉而再想,這樣一個女人,她對自己如此惡劣,何必便宜了她?
他說,不必一條一條地說了,你起草一個協議。我看了再說。
說過之後,他拿過睡衣,進入衛生間洗澡。水流身上,是涼的,唐小舟的心涼。倒不是十幾年的婚姻生活,落得這樣一個結局,而是前不久,眼看自己的事業可以大展鴻圖,谷瑞丹的那份熱情,簡直讓他快感動了。現呢?世事多變,就像是生命出現的一道彩虹,瞬息而已,前景又一次陷入陰霾之,谷瑞丹的臉,說變就變了。
如果說這個晚上,他已經預感到谷瑞丹的迫不及待另有衷曲卻並沒有十分肯定的話,第二天下午,他已經完全肯定了這一事實。谷瑞丹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將一份離婚協議書樣本遞給了他,說,你看看,如果沒什麼意見,我們就簽字。
他一言未,拿過認真看起來。果如他所料,她的目的,是要將他掃地出門。公安廳的房子,歸她,報社的房子,歸他,沿江路臨江的房子,歸女兒,實際也等於是歸她。家裡的存款,她甚至根本不提。他將那兩張紙往她面前推了推,嘲笑地問,這可能嗎?你可以蔑視我這個人,但我想你無權蔑視我的智商。
她顯然被他刺激了,想火。同時也知道,圖嘴巴之快,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麼多年來,他不與她斗,並非他武兩方面都不如她,相反,他這兩個方面,都遠遠強於她,只是不願與她這方面消耗而已。她終於忍住了,擺出一副淑女姿態,說,我們能不能平心靜氣,好合好散?
唐小舟說,我當然希望如此。問題是……他敲了敲那兩頁紙,說,這是好合好散?這是驅逐出境,掃地出門。
她說,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
唐小舟說,我說得難聽,那還只是說,總比做得難看好。
她說,你總要給個意見?
他說,我的意見很簡單,如果是這個條件,我不同意。
她說,你的意思是一定要鬧?
他說,恰恰相反。我想,我即使不求絕對的公平,至少也需要一種心理上的安慰。
她一把抓過那兩張紙,說,看來,你根本沒有誠意。我不明白,你這樣拖下去,能改變什麼?又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說,你要這樣認為,那是你的事。
她說,既然你是這種態,那我們只有法院見了。但我想提醒你一句,那樣,對你對我對成蹊,都不好。
他說,至少,對我的財產會好一些。
她憤憤地說,整個就是一個農民,真沒見過這樣小氣的男人。說過之後,憤而離去。
他沒有理她,拿過一張報紙,攤開來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將某篇章通讀了一遍,每個字都讀過了,卻連一句話都沒有理解。
二十分鐘後,她去而復返,說,我反覆想過了,這樣鬧下去,不是辦法。
他不理她,繼續看報紙,繼續不知所云。
她又說,你能不能冷靜一下?我們已經不可挽回了,這一點,相信你也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總要解決,賭氣不是辦法。
他說,我沒有賭氣。
她說,那你說,怎麼解決?
他說,你司法部門工作,對相關法律,相信你比我了解。婚後財產是夫妻共同財產,就這麼簡單。
她說,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和我爭財產?
他說,我不想和任何人爭財產,我只想表明一種態,我不是傻瓜,不能被人像傻瓜一樣扔出去,還沾沾自喜。
她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含含糊湖,拖泥帶水?
唐小舟想,還算好,今天終於沒說你怎麼不像個男人?
那好,我給你個建議。他說,沿江路的房子是怎麼回事,你清楚我也清楚。我現不想把這件事搞得太複雜,只有一個要求,我必須擁有一半。可以由幾個方法來解決,第一,你出個價,我選擇擁有房產或者拿走一半的錢。第二,我出價,你選擇擁有房產或者拿走一半的錢。第三,請人來評估,你選擇擁有房產或者拿走一半的錢。第四,由法院來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