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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命態度 18.測評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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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過後,全市房改加快了步伐。我父親是八十年代初的老勞模,為此西塘區獎勵了一套七十平方米的住房,老爺子退休後一直住在這套房子里。可是當年獎勵時,只給了一串鑰匙,並沒有產權證。這兩年搞房改,公有住房陸續賣給了個人,房子是不是你的得看你有沒有產權證,老人家著了急,親自到房產局問了幾次也沒問個明白,只好找我商量,問我能不能找人把房產證辦下來。   為了安慰父親,我大包大攬地說沒問題,心想,市房產局最好的朋友就是朱達仁,這事只好求他了。   我給朱達仁通了電話,朱達仁熱情地說:「雷默,這事好辦,你到西塘區開個證明,證明這房子確實是區里獎勵給你父親的,我就能辦。」   我一聽感激地說:「關鍵時刻還得找大哥呀!」   朱達仁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老弟,苟富貴,勿相忘啊!」   我哈哈大笑。   放下電話,我搖搖頭,心想,我真的能發達嗎?我一直認為名利不過是人生髮達的一種表象,大多數人的人生都是執迷於表象而偏離本質的。那麼人生的本質到底是什麼?是輪迴嗎?是不朽嗎?還是死後真有個天堂?答案太多了。人們恰恰迷失在諸多的答案之中。   我到西塘區開了證明,上午抽空去了市房產局。剛好朱達仁不忙,我就在他的辦公室閑聊了一會兒。朱達仁從辦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一條中華煙遞給我,「老弟,我這別的沒有,就是煙多,幫朋友點忙,也有給塞錢的,我沒有膽兒收,不收人家又下不來台,就變通著收一條煙,這條歸你了。」   我接過煙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求你辦事,應該給你拿條煙,怎麼還好意思抽你的煙。」   朱達仁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豪爽地說:「雷默,咱們哥兒們之間要談一個『求』字,可就外道了,老爺子這事沒越軌,能辦;要是越軌,我還真沒膽子幫你。哥哥我是個沒出息的人,在官場上混了十幾年了,始終弄不明白,政治家和政客是個什麼關係。」   「最近,我看了許多政治方面的書,」我紙上談兵地說,「中國歷史上有成就的政治家、思想家,有兩本書是必讀的。一本是從正面講謀略的《資治通鑒》,另一本是從反面講謀略的《反經》。對於前一本書,歷史上的帝王不但學習,應用,而且不斷地宣傳出版;後一本卻是歷代帝王秘而不宣、用而不言的奇書。」   「奇書?都講了些什麼?」朱達仁頗感興趣地問。   「趙蕤在開篇說,『我擔心一般的儒生被自己的學識局限,不懂得王道和霸道的區別,所以來專門闡述長短術,用以分析通變的道理。』大哥,讀了這部書我才明白,在一般情況下,詭計多端、愛慕虛榮和裝聾作啞是令人討厭的習性。但是,對有些領導人來說,卻可能是至關重要的。」   朱達仁不屑地笑道:「怪不得尼克松說,『一些政界領導人的部分工作就是編造神話。』」   「這一點戴高樂也有同感。」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戴高樂說,『每個實幹家都具有強烈的私心、自尊心、冷酷無情和狡詐的本領。如果他們能以此作為達到偉大目的的手段的話,所有這些都可以得到諒解。』」   「雷默,」朱達仁無奈地說,「這樣的實幹家,我做不來呀!」   我笑著說:「大哥,每個人都夢想著偉大與崇高,普通只是一種無奈,但是,我和你一樣不喜歡不情願的偉大,也不喜歡無奈的崇高,我喜歡順其自然的激情。」   「雷默,這正是現實所不允許的。」朱達仁一邊說一邊拿起辦公桌上的水杯,像飲酒一樣猛喝了幾口。   「大哥,」我點了一支煙,賣弄地說,「有一道測評題,要從三個候選人中選擇一位來造福全世界。我考考你,看你選哪個?」   「雷默,別的本事我沒有,看人咱看得准!」朱達仁拍著胸脯吹噓道。   我笑眯眯地說:「候選人A:篤信巫醫和占卜家,有兩個情婦,有多年的吸煙史,而且嗜好馬蒂尼酒;候選人B:曾經兩次被趕出辦公室,每天要到中午才肯起床,讀大學時曾經吸食鴉片,每晚都要喝一夸脫(大約一公升)的白蘭地;候選人C:曾是戰鬥英雄,保持著素食習慣,從不吸煙,只偶爾來點啤酒,年輕時沒有做過什麼違法的事。這三個人中,你選哪一個?」   朱達仁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選第三個了,如果組織部考核也得選第三個人。」   我嘿嘿地笑了笑,「實話告訴你,候選人A是富蘭克林?D?羅斯福,候選人B是溫斯頓?丘吉爾,候選人C叫做阿道夫?希特勒。」   朱達仁大為吃驚,「雷默,怎麼會是這樣?」   「達仁,」我認真地說,「按照現實的一套選人方式,候選人C無論在當今社會做什麼行當都應當是首選,這才是最可怕的。人無完人,而我們有的選人用人單位卻在選擇完人,其結果就是用了一些假完人,不僅沒有造福社會,甚至可能還要造禍於百姓。」   「深刻,太深刻了!」朱達仁贊同地感慨道,「只是雷默,你是個表面平靜如水,內心卻非要在風口浪尖活一把的人。面對這樣的選人用人機制,你如何應對?」   「大哥,面對現實多少胸有大志之人,都無計可施啊!」我長嘆道,「只能效仿古人卧薪嘗膽——忍,我把這種等待稱為第三十七計。」   「雷默,」朱達仁拍著我的肩膀用兄長般的口氣說,「忍的最好辦法,就是隱,小隱隱於朝,大隱隱於心啊!我相信你老弟有出山那一天。」   離開市房產局,我打了一輛計程車回市政府,車過黑水河大橋時,我不禁感慨,滾滾的黑水河浩浩蕩蕩如母親溫甜的乳汁,沖積出肥沃的黑油油的清江大平原,滋潤著絳紅的高粱和金黃的大豆。在這片大平原的中南端簇立著一座巨擘般的城郭。這就是東州市。論風景雖無煙花十里落英繽紛的江南秀色,也沒有五嶽的巍峨,偉峰的壯闊,但它有著雄渾氣勢,開疆的歷史,智慧而又古道熱腸的人民。我熱愛這座城市,我願意為這座城市生,為這座城市死。   過完春節,楊娜去了香港啟德機場學習,大約需要半年時間,孩子在學校寄讀,每周接送也交給了父母,我有一種被放羊的感覺。每   天晚上不是與朋友聚會,就是熬夜寫材料,過得倒也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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