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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馮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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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後,在田城等人陪同下,韓謙一邊看河口江堤的修造情況,一邊談他對行營作進一步改編的設想。 韓謙在敘州努力推行土客合籍,當然不會在軍中保留單獨的番營編製,想著將遷入臨江縣的寨兵分散募入軍中,與現有的兵馬混編,然後在水營外,拆編為三營步甲兵馬,配合金陵冬季有可能對潭州的作戰。 三營分別由田城、高紹、林海崢三人擔任指揮使,再用奚昌、馮宣、馮璋三人為副指揮使。 大楚營一級通常都僅編五百人,五營二千五百將卒為一都,只是韓謙這邊湊不出足夠的高級武官。 趙無忌、郭奴兒、林宗靖、奚發兒、郭雀兒等人雖然跟在韓謙身邊夠久,也大多參加了荊襄戰事,也積累了一定的指揮經驗,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擔任營指揮使一級的武官,未必能壓得下面的將卒,還容易給別人造成他在軍中專任私人的印象。 給別人造成這樣的印象也沒有什麼,給天佑老兒造成這樣的印象,只怕日後還有節外生枝的可能。 韓謙索性將營級編製擴大到一千人,每營編十支百人隊,將林宗靖、郭奴兒、郭雀兒等人下沉到隊率一級任職。 編營之事很容易完成,但行營步甲之前就來源複雜,這次又要將上千番兵拆散編入諸隊,想要一個月內完成戰事集訓,也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當然了,地方州營新卒的整訓期也就一個月,而且絕大多數都還不是老卒,韓謙倘若要求不高,三營兵馬絕對比地方州營的戰鬥力要強出一截,畢竟即便新編進來的番戶,也多為悍勇善戰的老卒。 只是目前這三營步甲,距離韓謙心目里的精銳,還有一定的差距。 韓謙心想這時候差不多應該讓左司將卒歸隊了。 有六十多名經驗豐富的左司精銳斥候作為基層武官編入三營,很多工作就能在接下來一個月內推進更快。 韓謙跟張平、田城、高紹、林海崢他們說過這些事後,便回到臨時搭建的帳篷里休息,等明天大家再一起趕去龍牙城。 馮繚夜裡又避開眾人,單獨到大帳來見韓謙: 「左司將卒這段時間被編入戶曹任事,我對他們的心態還是有所了解的。雖然秘旨公開後,所有人都會為大人的忍辱負重感懷,但不可否認在秘旨公開之前,還是有不少人對被大人裹脅到敘州一事心懷怨恨的;當然,更多的人,也只是更擔心留在金陵的眷屬有可能會受迫破,而不願盡心任事……」 大帳內松脂火把嗶嗶的燃燒著,韓謙看著馮繚略顯陰鬱的臉,直接問道: 「你想說什麼?」 馮繚抬起頭,將他的話說得更明確一些:「左司將卒差不多都有眷屬留在金陵,但隨大人到敘州的五百左司子弟里,也有他們的子侄,所以在秘旨公開之前,大多數人都心裡都只是因為擔心而猶豫掙扎著,但也有少數心懷怨恨,同樣也有一些人以為大人有雄主之風——左司將卒要怎麼用,實有權衡的餘地。」 「所謂雄主這樣的話,說出口便是禍,我不希望再有這樣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韓謙看了馮繚一眼,說道,「另外,左司將卒有哪些人適合編入軍中的,你擬個名單給我。」 「我知道了。」馮繚行了一禮,退出大帳。 「好像他不說,你就不會做似的——他這是自作聰明呢,還是真有些小聰明啊!」奚荏看著馮繚離開的身影,拿剪刀將燈繩剪去一截,叫燭光變得更明亮一些。 韓謙輕嘆一口氣,說道:「有點小聰明,也是自作聰明。」 馮繚不說,左司將卒及左司子弟的任命上,韓謙也會動些手腳,確保他的影響力能滲透到基層。 現在馮繚將這事挑明開來,他真要這麼做了,就相當於是一個把柄被馮繚抓在手裡。 「你是要照他說的做,還是直接將他給咔嚓了?」奚荏拿剪刀尖挑著手指甲,人在燈下艷如桃花,說道,「我看還是將他直接咔嚓了拉倒,馮家託庇於你,現在什麼狗屁都不是,馮繚竟然有膽子拿捏你,以後誰知道他會搞出什麼事來?」 「要照你這麼說,我當初就應該直接將你給咔嚓了。」韓謙瞅著奚荏說道,伸手在她修長光潔的脖子上比劃,還想著再去摸摸她香滑的臉蛋,這時候趙庭兒揭簾走進來,嚇得他跟做賊似的坐直身子。 奚荏挑釁的瞪了韓謙一眼,便起身伸著懶腰走出去了。 此時敘州夜裡雖然有些涼意,但奚荏、趙庭兒都還穿著輕薄的襦裙,奚荏伸著懶腰,從後面看腰肢顯得纖盈柔軟。 韓謙看了好幾眼,心思才轉回來。 換在一年多前,馮繚有拿捏他的心思,韓謙多半不會忍耐。 即便不會像奚荏所說的那般將人給咔嚓了,韓謙也會將馮繚踢到敘州的哪個山溝溝里,叫他這輩子都不能翻身。 此時的韓謙心境則要平和、從容多了,知道馮繚如此自作聰明,應該更多是害怕有朝一日會淪為棄子吧! 馮繚其實也是在賭,賭他能不能容得下自作聰明的人吧? 馮繚此時掙扎的心態,韓謙多多少少還是能有所體會的。 韓謙苦笑著搖了搖頭,揭開帘子走出大帳,抬頭看夜空下的星辰,暗感真要能像父親那樣,心境卻也是純粹。 「司馬大人,在想什麼心事?」 韓謙轉回身,見張平手裡持著一根玉笛,此時也在營地里、星空下的閑逛,笑著說道:「夜空如此澄澈,真叫人不希望再有血腥殺戮之事發生啊,張大人是否也有這樣的感慨?」 「司馬大人是有能力去平息血腥殺戮的,所以感慨多些,張平半生漂泊,卻是希望能隨遇而安。」張平笑道。 「張大人也知音律?」韓謙看向張平手裡的玉笛問道。 「音律是知道些,但笛子吹不好。在宮裡這些年,過得小心翼翼,可不敢隨意製作什麼異響去挨訓斥,倒是在黔陽城這些天,閑著無事,又重新去學著吹笛,卻還是吹不好,就不讓司馬大人見笑了。」張平看著手裡的玉笛笑道。 晚紅樓那麼多人里,幾乎所有人都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即便是李知誥內在也是緊繃著的,唯有張平要顯得從容淡泊些。 當然,韓謙現在也不清楚,這是不是張平偽裝出來的表象,站在營帳前,跟張平閑扯了一會兒,便就各自回帳休息。 …… …… 次日一早,眾人便從沙河河口動身北上,沿著沙河,跨過新開挖的龍牙渠,進入龍牙山裡,沿著五柳溪西岸新拓寬的驛道,差不多臨近黃昏,才再次進入龍牙城裡。 龍牙城已經變成一座熱鬧沸騰的軍營。 從雁盪磯西遷進敘州的三十戶奴婢,都在龍牙城附近落戶,而除了煉鐵場、兵甲匠坊的數百名匠師、匠工外,此時集結過來的將卒已經超過三千人;後續還將新增五六百番兵,可以用作預備役。 龍牙城內的營房較為充足,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張平、姚惜水、春十三娘也給安排了一套獨立的院子。 韓謙將龍牙城作為兵馬集結地,姚惜水這次有機會走進龍牙城,便看明白龍牙城的戰略地位。 除了從中方山脈東面繞過去的沅江河道外,龍牙城是敘州北進辰州的陸路隘道。 目前辰州土籍大姓對敘州的警惕十分強,在龍牙城北面十三四里外的雞鳴寨,就聚集千餘番兵,而從雞鳴寨沿辰水往下約三十里,便能少繞二三百里水路,直接抄捷徑抵達沅水江畔。 在這條古驛道上,龍牙城是有著居高臨下的優勢。 而辰州的腹地,辰陽城就位於辰水入沅江的河口,而再沿沅水而下六十里,便是辰州的州治沅陵。 也就是說,拿下雞鳴寨,辰州的腹地就在敘州軍的兵鋒之下,而距離潭州所直接控制的朗州武陵縣,更是要縮短二百里的水路。 同時兵駐龍牙城,還能有效保護敘州的腹地,有什麼風吹草動,往南二十里便是五柳寨,走沙河、五柳溪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沅江。 當然,韓謙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內,竟然真能在敘州折騰出這般模樣,姚惜水也是嘆為觀止,也更明白李知誥當初主張不要去勉強控制這麼一個人物。 只可惜她明白這點的時間太短,而李侯爺、宮主他們還未必能認清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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