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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二章 近鄉情怯 節外生枝(下)

所屬書籍: 贅婿
夜色之中,人影與戰馬奔行,穿過了樹林,便是一片視野稍闊的丘陵,破舊的泥路沿著山坡朝下方延伸過去,遠遠的是已成鬼蜮的荒村。      村子是最近才荒棄的,雖已無人,但仍沒有太多時光摧殘的痕迹。這片地方……已接近鄧州了。被綁在馬背上的銀瓶辨認著月余以前,她還曾隨背嵬軍的士兵來過一次此處。      耳中有風聲掠過,遠處傳來一陣細微的喧鬧聲,那是正在發生的小規模的打鬥。被縛在馬背上的少女屏住呼吸,這邊的馬隊里,有人朝那邊的黑暗中投去注意的目光,過不多時,打鬥聲停止了。      騎馬的男子從遠處奔來,手中舉著火把,到得近處,伸手解下了掛在腰間的兩顆人頭仍在了路邊的泥溝里。銀瓶閉上了眼睛,耳聽得那人說道:“兩個綠林人。”      “兩口子?”有人似是往那泥溝里看了一眼。      “狗男女,一起死了。”      後方馬背上傳來嗚嗚的掙扎聲,隨後“啪”的一巴掌,巴掌後又響了一聲,馬背上那人罵:“小兔崽子!”大概是岳雲奮力掙扎,便又被打了。      夜風中,有人輕蔑地笑了出來,馬隊便繼續朝前方而去。      村落近了,鄧州也越來越近。      接近鄧州,也便意味著她與弟弟被救下的可能,已經越來越小了……      ************      大概沒有人能夠具體描述戰爭是一種怎樣的概念。      若要概括言之,最為接近的一句話,或許該是“無所不用其極”。自有人類以來,無論是怎樣的手段和事情,只要能夠發生,便都有可能在戰爭中出現。武朝陷入戰火已有數年時光了。      兩個月前再度易手的襄陽,剛剛成為了戰爭的前線。如今,在襄陽、鄧州、新野數地之間,仍是一片混亂而兇險的區域。      原住民的離散,流民的聚集,背嵬軍、大齊軍隊、金**隊在這附近的廝殺,令得這方圓數百裡間,都變作一片混亂的殺場。      在大部隊的聚集和反撲之前,偽齊的巡邏隊專註於截殺流民已經走到這裡的逃民,在他們而言基本是格殺勿論的背嵬軍則派出隊伍,在最初的摩擦里,盡量將流民接走。      上月,為著一群百姓,偽齊的軍隊試圖打背嵬軍一波伏擊,被牛皋等人識破後將計就計進行了反包圍,之後圍點打援擴大戰果。偽齊的援兵協同金人督戰部隊屠殺百姓圍魏救趙,這場小的戰鬥差點擴大,後來背嵬軍稍佔上風,剋制收兵,流民則被屠殺了小半。      類似的衝突,這些時日里屢見不鮮,但在大規模的衝突險些爆發後,雙方又都在此地暫時保持了剋制的態度。背嵬軍剛獲大捷,對方也已拉起防禦的陣仗,需要的是消化這次大勝後獲得的經驗,鞏固軍隊的信心。      大齊軍隊膽小怯戰,相對而言他們更樂意截殺南下的流民,將人殺光、搶奪他們最後的財物。而迫於金人督戰的壓力,他們也只好在這裡僵持下去。      至於金人一方,當初扶植大齊政權,他們也曾在中原留下幾支部隊但這些部隊並非精銳,縱然也有少數女真開國強兵支撐,但在中原之地數年,地方官員曲意逢迎,根本無人敢正面反抗對方,這些人養尊處優,也已逐漸的消磨了士氣。趕到鄧州、新野的時間裡,金軍的將領督促大齊軍隊上陣,大齊軍隊則不斷求援、拖延。      在大的方向上,三股力量就此僵持,對峙的空隙里,流民遭受屠殺的境況未曾稍緩。在幕僚孫革的建議下,背嵬軍派出三五百人的隊伍分批次的巡邏、接應自北面南下的人們,間或在樹林間、野地里見到平民被屠戮、劫掠後的慘像,那些被殺死的老人與孩子、被**後殺死的婦人……這些士兵回來之後,說起這些事情,恨不能立刻衝上戰場,飲敵骨血、啖其皮肉。這些士兵,也就成了更為能戰之人。      當然,在背嵬軍的後方,因為這些事情,也有些不同的聲音在發酵。為了防止北面姦細入城,背嵬軍對襄陽管制嚴厲,多數流民只是稍作休息,便被分流南下,也有南面的書生、官員,打聽到許多事情,敏銳地察覺出,背嵬軍並未沒有繼續北進的能力。      如果背嵬軍以更為堅決的姿態北推,而不是一次只派三五百人出城,這些在襄陽、鄧州、新野三地之間死去的百姓,或許就能因此而得以存活。      當然,大捷之下,這樣的聲浪尚不算明顯。才只十三四歲的銀瓶對於這些事情,也還不太清楚,但她能夠明白的事情是,父親是不會也不能將軍隊推出襄陽,來救自己這兩個小孩子的,甚至於父親本人,也不可能在此時放下襄陽,從後方追趕過來。當意識到抓住自己和岳雲的這支隊伍的實力後,銀瓶心底就隱約察覺到,自己姐弟倆求生的機會渺茫了。      兩天前在襄陽城中出手的疤面巨漢,與姐弟倆的交手僅是三招,便將她與岳雲打倒,醒過來時,便已到襄陽城外。等待他們的,是一支核心大約四五十人的隊伍,人員的組成有金有漢,抓住了他們姐弟,便一直在襄陽城外繞路奔行。      核心四五十人,與他們分開的、在偶爾的報訊中顯然還有更多的人手。此時背嵬軍中的好手已經從城中追出,軍隊估計也已在嚴密布防,銀瓶一醒過來,首先便在冷靜辨認眼前的情況,然而,隨著與背嵬軍斥候隊伍的一次遭遇,銀瓶才開始發現不妙。      這支隊伍的首領乃是一名三十餘歲的女真人,帶領的數十人,恐怕皆稱得上是綠林間的一流高手,其中武藝最高的顯是之前入城的那名疤面大漢。這人面目凶戾,話語不多,但那金人首領面對他,也口稱陸師。銀瓶江湖閱歷不多,心中卻隱約想起一人,那是曾經縱橫北地的宗師級高手,“凶閻王”陸陀。      當初心魔寧毅統領密偵司,曾大肆搜集江湖上的各種訊息。寧毅造反之後,密偵司被打散,但許多東西還是被成國公主府暗中保留下來,再後來傳至太子君武,作為太子心腹,岳飛、聞人不二等人自然也能夠查閱,岳飛組建背嵬軍的過程里,也得到過許多綠林人的加入,銀瓶翻閱那些存檔的資料,便曾見到過陸陀的名字。      相對於方臘、周侗、林宗吾這些大宗師的名頭,“凶閻王”陸陀的武藝稍遜,存在感也大大不如,其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並非是統領一方勢力又或者有獨立身份的強者,從始至終,他都只是河北大族齊家的門下走狗。      當初在武朝境內的數個世家中,名聲最為不堪的,恐怕便要數河北的齊家。黑水之盟前,河北的世家大族尚有王其松的王家與之制衡,河東亦有左端佑的左家呼應。王其松族中男丁幾乎死絕後,女眷南撤,河北便只剩了齊家獨大。      因著地利,齊家最為熱衷於與遼國的生意往來,是堅定的主和派。也是因此,當初有遼國貴人失陷於江寧,齊家就曾派出陸陀營救,順便派人刺殺即將復起的秦嗣源,若非當時陸陀負責的是營救的任務,秦嗣源與適逢其會的寧毅遇上陸陀這等凶人,恐怕也難有僥倖。      遼國覆滅之後,齊家仍舊是主和派,且最早與金人發生聯繫,到後來金人佔領中原,齊家便投靠了金國,背地裡扶持平東將軍李細枝。在這個過程里,陸陀始終是依附於齊家行事,他的武藝比之眼下威名赫赫的林宗吾或許有些遜色,然而在綠林間也是罕有敵手,背嵬軍中除了父親,或許便只有先鋒高寵能與之抗衡。      軍陣間的比拼,高手的意義只是成為將領,凝聚軍心,然而兩支隊伍的追逃又是另外一回事。第一天里這支隊伍被斥候截住過兩次,軍中斥候皆是精銳,在這些高手面前,卻難有數合之將,陸陀都未親自出手,趕過去的人便將那些斥候追上、殺死。      銀瓶便能夠看出,此時與她同乘一騎,負責看住她的中年道姑身形高挑消瘦,指掌干硬如精鐵,隱現青色,那是爪功臻至化境的象徵。後方負責看住岳雲的中年男人面白無須,五短身材,身形如球,下馬走路時卻猶如腳不沾地,這是十三太保的綿柔功夫極深的表現,根據密偵司的訊息,似乎便是曾經隱匿山東的凶人仇天海,他的白猿通臂、綿掌、彈腿功夫極高,早年因為殺了師姐一家,在綠林間銷聲匿跡,此時金國傾覆中原,他終於又出來了。      除了這兩人,這些人中還有輕功卓越者,有唐手、五藏拳的高手,有棍法好手,有一招一式已融入舉手投足間的武道凶人,即便是身居其中的女真人,也個個身手矯捷,箭法超卓,顯然這些人便是女真人傾力搜刮打造的精銳隊伍。      即便是背嵬軍中高手眾多,要一次性聚集如此多的好手,也並不容易。      第一天里銀瓶心中尚有僥倖,然而這撥人馬兩度殺盡遭遇的背嵬軍斥候,到得夜間,在後方追趕的背嵬軍將領許孿亦被對方伏殺,銀瓶心中才沉了下來。      她自幼得岳飛教導,此時已能看出,這支隊伍由那女真高層帶領,顯然自視甚高,想要憑一己之力攪亂襄陽局勢。這麼一大片地方,百餘高手奔走騰挪,不是幾百上千士兵能夠圍得住的,小撥精銳即便能夠從後頭攆上來,若沒有高寵等好手帶隊,也難討得好去。而要出動大軍,更是一場冒險,誰也不知道大齊、金國的軍隊是否早已準備好了要對襄陽發起進攻。      這隊伍奔走繞行,到得第二日,終於往鄧州方向折去。偶爾遇上流民,隨後又遇上幾撥救援者,陸續被對方殺死後,銀瓶從這幫人的談笑里,才知道襄陽的異動已經驚動附近的綠林,不少身在鄧州、新野的綠林人士也都已經出動,想要為岳將軍救回兩位親人,只是普通的烏合之眾如何能敵得上這些專門訓練過、懂的配合的一流高手,往往只是稍微接近,便被察覺反殺,要說訊息,那是無論如何也傳不出去的了。      亦有兩次,對方將擒下的綠林人抓到銀瓶與岳雲的面前的,折辱一番後方才殺了,小岳雲氣極大罵,負責看管他的仇天海性情極為糟糕,便哈哈大笑,隨後將他痛揍一頓,權作途中消遣。      到得這日深夜,陸陀一行人近了那荒村,也就漸近鄧州。事實上襄陽與鄧州間的距離,以這些人的腳力哪裡用得了兩天的時間,只是那領頭的女真人自視甚高,這隊人顯然不歸鄧州或是新野的軍隊節制,陸陀抓住銀瓶與岳雲只是一時興起,待到抓住後,他們在附近折轉繞路,只是為了引出襄陽守軍出擊,再通知鄧州、新野等處,伺機攻擊。      這一路的奔走不停,眾人亦有些許疲憊,到了那村子附近便停下來,燃起篝火、吃些乾糧。銀瓶與岳雲被放下來,取下了堵住嘴的布片,一名漢子走過來,放了兩碗水在他們面前,岳雲先前被打得不輕,如今還在恢復,岳銀瓶看著那漢子:“你不解開我雙手,我喝不到。”      “那就趴著喝。”      “心拳李剛楊!你也是漢人,為何……”      銀瓶仰著頭,便喊出那人的名字,這話還未說完,只聽啪的一聲響起在夜色中,旁邊的道姑揮出了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岳銀瓶的臉上。銀瓶的武藝修為、基礎都不錯,然而面對這一巴掌竟連察覺都未曾察覺,口中一甜,腦海里便是嗡嗡作響。那道姑冷冷說道:“女子要靜,再要多話,學你那兄弟,我拔了你的舌頭。”      銀瓶眼中充血,扭頭看了道姑一眼,臉上便漸漸的腫起來。周圍有人哈哈大笑:“李剛楊,你可被認出來了,果然鼎鼎大名啊。”      “這小娘皮也算見多識廣。”      “你還認識誰啊?可認識老夫么,認識他么、他呢……哈哈,你說,可用不著怕這女道士。”      “綿掌仇天海、御風手鄭三、太始刀潘大和……那位是林七公子、佛手雷青……那邊凶閻王陸陀……”銀瓶骨子也有一股狠勁,她盯著那道姑,一字一頓地將認出身份的人說了出來,陸陀坐在篝火那邊的遠處,只是在聽帶頭的女真人說話,遠遠聽到銀瓶說他的名字,也只是朝這邊看了一眼,沒有過多的表示。      其餘人聽得銀瓶點名,有人神情沉默,有人面色不豫,也有人哈哈大笑。這些人畢竟多是漢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跟了金人做事,終究有許多人不願意被人點出來。那道姑聽銀瓶說話,沉默不語,只是等她一字一頓說完之後,手掌刷的划了出來,空氣中只聽“乒”的一聲清響,然後叮叮噹噹的連續響了數聲,先前在另一邊說“用不著怕這女道士”的男子猝然出手,為銀瓶擋下了這陣攻擊。      兩人的交手迅疾如電,銀瓶看都難以看得清楚。交手過後,旁邊那男子收起袖裡短刀,哈哈笑道:“小姑娘你這下慘了,你可知道,身邊這道姑心狠手辣,素來說到做到。她年輕時被男人辜負,後來找上門去,零零總總殺了人全家五十餘口,雞犬不留,那辜負她的男人,幾乎全身都讓她撕碎了。天劫爪李晚蓮你都敢得罪,我救不了你第二次嘍。”      不遠處小岳雲掙扎著坐起來:“你們這些人的外號都難聽……”      這邊的對話間,遠處又有打鬥聲傳來,越是接近鄧州,過來阻攔的綠林人,便越發多了。這一次遠處的陣仗聽來不小,被放出去的外圍人員雖然也是高手,但仍有數道身影朝這邊奔來,顯然是被生起的篝火所吸引。這邊眾人卻不為所動,那身形不高,圓圓胖胖的仇天海站了起來,擺動了一下手腳,道:“我去活活氣血。”轉眼間,穿過了人群,迎上夜色中衝來的幾道身影。      打鬥的剪影在遠處如鬼魅般晃動,仇天海的通背拳與譚腿、綿掌功夫舉重若輕,轉眼間將衝來的四人打死了三人,剩下一人揮舞長刀,狀若瘋魔,追著仇天海劈砍卻怎樣也砍他不中。      這戲耍般的追打往篝火這邊過來了,眾人的談論說笑中,只見那被仇天海戲耍的舞刀者渾身是血,他的刀法在一城一地或許還算得上不錯,但在仇天海等人面前,便根本不夠看了。殺到近處,氣喘如牛,陡然間卻看到了場地這邊的銀瓶與岳雲,男子愣了一下,放聲大喊:“可是岳將軍的小姐與公子!可是”      銀瓶與岳雲大喊:“小心”      在那男子背後,仇天海陡然間身形暴漲,他原本是看起來圓滾滾的五短身材,這一刻在黑暗中看起來卻彷如增高了一倍,拳勁由左起,朝右發,經全身而走,肢體的力量經後背聚為一束,這是白猿通背拳中的絕式“摩雲擊天”,他武藝高強,這一拳擊出,其中的兇狠與妙處,就連銀瓶、岳雲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聽轟的一聲悶響,那男子話還沒說完,口中鮮血漫天噴出,整個人都被擊飛出兩丈開外,就此死了。      “好!”頓時有人高聲喝彩。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眾人也都是身懷絕藝,此時忍不住出言點評、讚美幾句,有人道:“老仇的功力又有精進。”      有人道:“這一手通背拳,力走全身,發於一點,果真是絕了。老仇,你這發力法不錯,我們找時間搭搭手?”      仇天海露了這一手絕活,在不絕於耳的讚美聲中洋洋得意地回來,這邊的地上,銀瓶與岳雲看著那死去的漢子,咬緊牙關。岳雲卻忽然笑起來:“哈哈哈哈,有什麼了不起的!”      十二歲的孩子一口稚嫩的變聲嗓子,這時候說的話在一堆點評中格外刺耳,但眾人不願掉價,也不會在此時與他真的爭論起來。有練棍法的老者看了一眼岳雲,朗聲道:“你的父親自然有更了不起的本領,有機會,老夫倒也想要討教一番。”      岳飛身為鐵臂膀周侗關門弟子,武藝高強江湖上早有傳聞,老人這樣一說,眾人也是大為點頭。岳雲卻仍舊是笑:“有什麼了不起的,戰陣搏殺,你們這些高手,抵得了幾個人?我背嵬軍中,最瞧得起的,不是你們這幫江湖賣藝的小丑,而是戰陣衝殺,對著敵寇不怕死不怕掉腦袋的漢子。你們拳打得漂亮有個屁用,你們給金人當狗”      他這話一出,眾人臉色陡變。事實上,這些已經投靠金國的漢人若說還有什麼能夠驕傲的,無非就是自己手上的技藝。岳雲若說他們的武藝比不過岳鵬舉、比不過周侗,他們心中不會有絲毫反駁,唯獨這番將他們技藝罵得一無是處的話,才是真正的打臉。有人一巴掌將岳雲打倒在地下:“無知小兒,再敢胡言亂語,老子剮了你!”      岳雲口中滿是鮮血,在地下笑起來:“哈哈哈哈,嘎嘎嘎嘎……看到了吧,小爺對著你們這幫賤狗,可不怕掉腦袋。剮了我?你爺爺岳雲今年年方十二,你來剮,我有一句求饒喊痛的,便不是男人!否則我是你爺爺。要不要來!來唔唔唔唔唔……泥鼓更人當鼓,唔唔唔……鼓……”      眾人將銀瓶與岳雲抓來,自不可能在此時殺掉他們,往後無論用來威脅岳飛,還是在戰陣上祭旗,皆有大用。仇天海陰沉著臉過來,將布團塞進岳雲最近,這孩子仍然掙扎不停,對著仇天海一遍遍地重複“你給金人當狗……狗、狗、狗……”縱然聲音變了樣子,眾人自也能夠分辨出來,一時間大覺丟臉。      便在此時,篝火那頭,陸陀身形暴漲,帶起的風壓令得篝火猛然倒伏下來,空中有人暴喝:“誰”另一側也有人陡然發出了聲音,聲如雷震:“哈哈!你們給金人當狗”      在黑暗中陡然衝出的,是一桿暴烈而霸道的暗紅長槍,它從營地一側出現,竟已悄然潛行至近處,待到被發現,方才猝然發難。在那附近的高手林七及時發覺,倉促交手,整個身體蜷縮著便被擊飛了出來。那長槍猶如劈波斬浪,穿人而過,直撲岳銀瓶與岳雲的位置,同時,陸陀的身影衝過篝火,猶如魔神般的撲將過來,揮手帶起了背後的鋸齒重刃。      兩道身影衝撞在一起,一刀一槍,在夜色中的對撼,爆出雷鳴般的沉重光火。      背嵬軍中的第一高手高寵,此時終於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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