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冰瀑
這些盾牌組成了完美的領域,外圍爆開的閃電如花火般燦然,然而內里三層之間卻是靜謐的世界。
鄭煞看著這樣的畫面,眼眸深處湧起無數不可置信的情緒。
他看得出這是符道。
只有這種最簡單最原始的符道手段,才能讓守塵這樣距離七境還很遙遠的修行者,能夠跟得上吳東漣的速度。因為守塵只需要簡單的激發手中的符,根本不需要去鎖定吳東漣的氣機,去用自己的真元引聚天地元氣形成真實的殺意。
然而他從未聽說過這樣原始的符道手段可以激發出這樣的力量。
就在他無比震驚的這個時候,丁寧回首看了他一眼。
他的身體驟然一緊,體內深處充滿凜冽的寒意。
「你和吳東漣不一樣,你要想消失,天下沒有人能找得到你,但是你卻在這裡等我,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麼?」丁寧看著他眼睛裡湧出的寒芒,淡淡的問道。
鄭煞深吸了一口氣,將體內的寒意盡數驅除出去,然後他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刺傷你。」
丁寧輕哦了一聲,「為什麼?」
鄭煞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你一直是無敵的象徵,尤其當你重生之後,恐怕沒有幾個人敢再和你交手,但即便我不可能殺得了你,哪怕只是在你身上刺上一劍,便可以讓許多你的敵人覺得不一樣。你依舊會受傷,就同樣有可能被殺死。」
「為了鄭袖?」丁寧依舊不在意的輕聲問道。
鄭煞搖了搖頭,認真道:「為了膠東郡。」
「你應該能夠理解,數百年來,很多像我這樣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膠東郡。」頓了頓之後,他抬起頭,看著遠方膠東郡的方向,感嘆的輕聲說道:「終於膠東郡要走上所有人希望的巔峰,然而卻是驟然崩塌……如果說有兩個人最終毀了膠東郡,一個是鄭袖,一個就是你。」
丁寧的確很能理解鄭煞所說的這種執念,這是很多膠東郡的修行者一生的信念,他點了點頭,卻是又馬上搖了搖頭,「不急,等看完再說。」
鄭煞也明白丁寧這句話的意思。
丁寧早就已經感覺出來他的殺意,他和丁寧之間自然有一戰,只是守塵施符的這一剎那,他震驚到有些失神,是丁寧殺他的最好時機,然而丁寧卻並未出手。
這相當於丁寧已經讓了他一招。
而且丁寧和他說這些話語,便意味著他想要偷襲丁寧也不可能。
所以他微微頷首,表示應允。
……
守塵沒有動。
他靜靜的站立在那些盾牌的環繞之中。
吳東漣也沒有動,他的眼眸深處也儘是寒意,他也不能理解這種符何以有這樣的威力,但是他卻可以肯定,在這道符意消失之前,他的任何手段都不可能攻破。
但任何防禦性的符意終會消散,當力量衰竭的瞬間,便是他殺死守塵的時機。
然而就在此時,他感知里的一個畫面,卻是讓他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起來。
這些黃色盾牌之中的守塵,取出了四道符。
守塵靜靜的看著手中的四張符,眼神里又是感動,又是感慨。
這四道符一道潔白,如白雪,一道金紅,如火中黃金,一道嫩青,如柳葉,一道緋紅,如秋剛剛成熟蘋果的果皮。
如果說膠東郡的風光和名聲是鄭煞等人的堅守和信念,那包括剛剛用掉的那一張「玄盾」在內的五道符便是他師尊和他的堅守和信念。
這些符按丁寧的方法施為,果然有著驚人的威力,只是師尊卻已經無法親眼看到了。
「玄盾」符以「土龐獸」的妖丹煉製而成,「土龐」是漠北旱龜中的一種,在修行者的典籍里也被稱為土行龍,性情溫和但是元氣防禦力極為驚人。在修行者典籍之中的確切記載里,曾有異種火鶴和土龐相爭,相持一年,火鶴以各種火焰攻擊土龐,然而土龐只是一味團縮防禦,最後竟活活耗死了火鶴。
現在他手中有四道符可以選,低境界的修行者面對高境界的修行者往往來不及思索,但是他此刻卻有足夠的閑暇來想清楚到底要用哪一道。
他想了想,最終選擇了那道潔白如雪的符。
他帶著一點不舍,手中雷火迸射,激碎了這道符。
這道符是他師尊最早所制,名為「朔雪」。
當他激碎這道符的瞬間,天空里響起無數的轟鳴聲,就像是有許多座龐大的雪山在崩塌。
他的身體瞬間被風雪籠罩。
無數白色的雪片從他的指間激射而出,每一片白色雪片飛出都裂開成無數片,每一片雪片之間都生出實質般的狂風。
圍繞著他身體的那些黃色盾牌被這股可怕的風雪往外推開。
看著那些黃色盾牌被一塊塊往外推開,看著盾牌之間的間隙,吳東漣感覺到了機會的來臨,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的面色卻是徹底的變了。
他的感知里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那團風雪以驚人的速度膨脹,爆開的元氣甚至驚人到阻擋住了他的感知!
轟的一聲爆響自他的腳下響起。
他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往後方彈出,一瞬間如流星一般,甚至越過了後方那巨大的藍色殿宇。
也就在這一剎那,所有的風雪不再往外無盡的擴張,而是盡數向前。
那一片片白色雪片變成了筆直往前的無數白色線條,射落到他的身前。
吳東漣的面色蒼白到了極點,他已經用盡全力後退,但是此時依舊無法應付這一道可怕的符意。就在這萬千白色線條撞擊到他胸口的一息時間裡,他的雙手往上提了提。
一片驚呼聲在這城中響起。
他身下那棟藍色的殿宇瞬間失色,變成了枯葉一般的黃色。
那些失卻的藍色變成了真實的海水。
一道深藍色的水牆出現在他的身前,鋪天蓋地,和無數蒼白色的線條撞擊在一起。
白色的線條刺入深藍色水牆,他的身體還在往後飛掠。
有星星點點的白色透過深藍色水牆,卻終究無法徹底穿出,漸漸凝固。
整道和殿宇等寬的巨大水牆也就此在空中凝固,被凍結在殿宇頂端。
陽光下,枯黃色的殿宇頂著一道深藍色的冰牆,白色的凍氣沿著冰牆不斷流淌在殿宇的頂端,然後再流淌下來,如潔白的瀑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