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慷慨激昂了好一會，不過冰煞卻沒有一點反應，手裡端著自己的玉杯，緩慢而有規律的輕呷一口，不時的從紅泥小火爐上添上一點，愜意的表情好像在專屬於自己的豪華影院中欣賞一部自己心儀的電影。而高鶴也被冰煞這種態度所刺激，更加的激動起來。 「人活著為了什麼？人生如此的複雜，誰能說清楚所有人活著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既然普通人的生活都是如此的複雜，難道修行者們反倒變的更加簡單？大家都只是為了一個目標奮鬥？」 「修行者們的目標都一樣嗎？都是為了成仙證道，白日飛升？還是也為了各自的追求，享受自己修行和追求的過程？」 「修陣法的人不斷的琢磨陣法的威力，不斷的完善陣法的用途，不斷的提高自己本身的真元修為，為的只是增加自己殺戮的威力，還是因為在追求的過程中能夠發現並創造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奇蹟？」 「修鍊器的是為了不斷的加大攻擊法寶的威力，為了不斷的增加防禦法寶的能力，還是為了能夠找到法寶在殺戮之外的更多功用？」 「初級的修行者我怎麼看都怎麼像一群被自己的父母親戚長輩老師朋友以及社會逼迫下的小孩，整天被告知，你要好好學習，你要考上大學，你要找到一份好工作，你要賺很多的錢，你要找一個好老公或老婆，你要找一群好朋友，你要生一個或者幾個好孩子，然後呢？然後你要活的長一些，是這樣嗎？」 「我看挺象，大家都被師門長輩告知，某某大仙白日飛升破碎虛空，已經得證大道，你要學習，努力修鍊，早日增加修為，煉製好法寶，要拋開名利場，要普渡眾生，要長生不老，當然，要做到這些，你必須要提高修為，鑽研師門技巧，如此這般。」 「選門派像不像選大學？好門派出師就有好前途，好大學畢業也同樣。當然，普通人的生活，追求的那些東西到最後不過就是自己能夠活的好一點，可能的話給社會貢獻些力量，而且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給社會做貢獻。那麼，修行者呢？」 「為門派做貢獻，把門派做成天下第一大派？然後呢？自己成仙證道？給自己的門派更好的發展空間？然後呢？成仙證道之後幹什麼？長生不老，永生不死，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然後呢？普通人還有一死，等待輪迴，修行者呢？自殺嗎？追求更大的力量？創造世界？創造生命？做生命主宰？然後日復一日的安排無數的靈魂重生？」 「修行了一輩子，讓自己凌駕於眾生之上，享受片刻高高在上的感覺，然後，陷入無止境的忙碌？還是什麼都不管，消遙自在，用無盡的生命享受人生百態？至少那個手札的主人後來是這麼做的，甚至他都沒有白日飛升就這麼做了。」 「飛升後的那個前輩除了改造那個星球的環境，造了個庭院煉製成法寶，然後幹什麼去了？享樂？修行？普通人沒工作用不了幾個月就會無聊透頂，修行者可以持續的享樂到永恆破滅？還是繼續修行？繼續修行為了什麼？找到更好的玩具？更好的玩法？」 「毫無坎坷的人生是最沒有意思的，修行者同樣如此，所以有所謂的什麼天劫來給修行者增加一些難度，增加一個賭博的機會，享受賭博的樂趣？實力強的可以看透別人的底牌，所以能順利過關，實力弱的則被打回原形，萬劫不復，如同輸光了家當的倒霉鬼。」 「或者修行的時候實在太無聊，偶爾也用修行的能力來小小的滿足一下自己的某些心理需要。不管是讓人頂禮膜拜也好，還是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甚至偶爾互相之間覺得太無聊，找個所謂的正邪雙方，仙道魔道互相加入，玩一玩兵抓賊或者賊玩兵的遊戲，偶爾有幾個人能夠幸運的享受到千秋萬代一統江湖的快感。」 「就如同普通人在爭霸遊戲當中一樣，同樣有那些所謂雄才大略的霸主掌握天下，完成一下統一的壯舉，最後在心愿了結的開心中死去或者留下一些無法完成的遺憾逝去讓後人扼腕嘆息。」 「滄海桑田，塵世變遷，誰也躲不開，誰也繞不過。普通人如此，修行者同樣如此。高明的玩個大隱隱於朝，和大家一起玩，誰也看不出來。低級的來個小隱隱於市，獨善其身，不跟大家玩，誰贏了就在誰的關照下生活，如是而已。」 「普通人的悲哀在於人生苦短，但普通人的幸運也同樣在此。不管是誰，沒有同樣的人生，也沒有同樣的過程，大家可以帶著笑意離開世界，也可以帶著遺憾離開。修行者真的到了長生不死的時候，說不定會發現，無聊的時間實在太長難以打發，而且最痛苦的是，這樣的無聊好像還沒有盡頭。」 「於是，以前那些如同螻蟻一般的普通人就成了玩物，偶然導演一下讓他們互相打來打去或者看他們驚惶失措，看他們悲歡離合也成了最大的享受。為了不讓被有些知情人破壞這種遊戲，於是有一種天機不可泄漏的規則被定義出來，很好玩吧！」高鶴越說越氣，手臂都開始揮舞起來。 「你喝醉了！」冰煞閉著眼睛聽了這許久，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不過嘴裡卻蹦出幾個字：「喝醉的人雖然偶爾也會說點真話，不過大部分的醉鬼說的都是廢話！你也不例外。」 高鶴聽到冰煞開口，自己也停了下來，獃獃的半躺在那邊。自己說了這麼半天，也就是為了讓冰煞開口，給自己指點一下迷津而已。 「廢話一大筐，卻沒有一句說明白你到底想什麼。」冰煞毫不留情的打擊著高鶴。 「你以你的思想去猜度仙人的想法。」冰煞笑著搖了搖頭：「夏蟲不可與之言冰，二維世界的人怎麼會知道三維世界的複雜。」 「按照你的胡思亂想，那麼在螞蟻的眼中，神仙也就應該天天尋找食物，然後等著季節更替終老至死嗎？你又怎麼能一廂情願的以為，神仙都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那你說應該是什麼樣？」高鶴紅著眼睛挺起身來。 「我不知道！」冰煞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玄冰水，彷彿風情萬種的掃了一眼高鶴，絲毫不在乎他快要暴起的感覺：「我又不是神仙。」高鶴立刻如同泄了氣的充氣娃娃，癱軟了下去。 「胖子的處世低調，那是胖子自己的人生哲學，和會不會做人，應不應該這樣做沒有什麼關係。」在高鶴還要起來爭辯之前，冰煞就直接把他按了回去：「世上成功的不止一個胖子，也不一定都是胖子這樣的性格。你指望歷代以來的哪個雄才大略的皇帝是處世低調的人？他們哪個又比胖子差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每個修行者出世修行的時候，都會選擇一種適合自己的性格或者處世哲學來作為自己修行的基調。」停了兩秒鐘，冰煞轉頭問高鶴：「普通人胖子自己選擇了低調。你現在也算是個修行者，那麼，你選擇的處世哲學是什麼？」 這個高鶴以前聽冰煞說過，而且很多人都是這麼做的。例如囂張杜選擇的可能就是囂張，而冰煞選擇的則是孤傲，自己呢？高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者也正是這樣的原因，導致自己一直無法在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間進行準確的定位吧？ 「那我應該選擇什麼？」高鶴這下是徹底的抓狂，平白無故發了一通牢騷，卻發現很多都是自己在發泄某些不滿。 「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就和吃飯穿衣一樣，誰也替代不了你。」冰煞沒有給他回答，而是告訴他事實：「也許，等你想明白的時候，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了。」 「可以選擇多種嗎？」高鶴不死心的問冰煞。 「可以！」冰煞毫不猶豫的點頭：「不過你要有駕馭多種性格的信心和能力，術業有專攻，在這上面也一樣。或者那些大神通的人可以做到，所以他們毫不在意的四處感悟人生。而我們這些還沒有登堂入室的門外漢，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專精自己的一門。貪多嚼不爛。否則的話，也只能是一個修行者裡面的神經分裂。」 這個比喻讓高鶴有些啼笑皆非，不過道理很明白。冰煞的話讓高鶴開始反思自己。 自己可能是因為最近的一段打擊，所以在信心上有了動搖。對自己的最終超越輪迴的目的，產生了懷疑。加上很可能是所謂的修行瓶頸，才會有這種雜亂無章，甚至有些走火入魔的想法冒出來。 高鶴的優點在於能夠適當的認識自己，而且性格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堅毅執著。冰煞不愧是一個良師益友，幾句話就讓高鶴明白了很多的東西。 自己實在是有些太過於追求結果，而忽略了其中的過程。正如自己所言，如果神仙真的是自己想像的那樣，說不定，真正享受的，也就是這種征服和追求的過程！ 從自己的實際情況出發，如果真的想要迅速的達到超越輪迴的目的，也許，只要一杯小小的孟婆湯就足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