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耿主任下意識的說了兩個字，便頓住了。他意識到自己和鄭老闆不熟，可是周春勇和鄭老闆熟啊！ 傳說中帝都肝膽因為TIPS術式，兩位介入科的主任相互之間的明爭暗鬥可是不少。 還有很多更不堪的傳聞，但此卻讓耿主任有了一絲希望——周春勇能請動鄭老闆。 「找鄭老闆來，是介入還是開胸？」耿主任試探問道。 「老耿，這話讓你問的。」周春勇道：「你該不會真覺得介入手術能解決問題吧。」 「……」 「當然是開胸手術。」周春勇繼續說道：「DSA機器下的開胸手術，這種雜交術式，鄭老闆做的最多，已經開始新的嘗試了。」 「前幾天，鄭老闆拿諾獎的那天，直播了一台二次換瓣的手術，你看了么？」 耿主任迷茫的搖著頭。 「介入造影，查找毛細血管，減少出血，這麼大的手術你都不看。」周春勇用力的拍了拍耿主任的肩膀，「多看看手術直播吧，咱們都老嘍，鄭老闆做的才是真正的雜交手術！」 聽周春勇這麼說，耿主任心裡升起一股希望的火焰。 只要能解決問題就行，管他是鄭老闆解決的還是別人解決的，怎麼都好。 周春勇說的關鍵詞是雜交手術，這一點耿主任知道，但是他現在沒時間去仔細琢磨。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我去和馬處長說一聲，你找鄭老闆來，然後通過院里的途徑。」耿主任很上道的說道。 周春勇點了點頭，壓抑住心中的喜悅。 「老周，那你說咱們還嘗試用介入手段取出來異物么？」耿主任問道。 「試一試吧，萬一要是行，孩子省得遭罪了。」周春勇道，「鄭老闆來到這面，怎麼也得一個小時。我剛剛問了一下，他那面還有手術沒下台。」 「你……」 「我什麼我！」周春勇絲毫沒有說漏嘴的慌張，他說道：「抓緊時間，咱倆試一試。」 耿主任也沒時間糾纏這麼多，能解決問題就好。不管周春勇有什麼心思，知道鄭老闆在身後站著，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支持。 聯繫馬處長，他和周春勇直接上了手術台。周春勇換了衣服後，走出術間，和患者的父母講了現有的情況，並且著重說明已經請了912剛剛拿到諾獎的鄭老闆。 這方面幾乎所有醫生要做的事情都一樣——我已經儘力了。 人力時有窮盡，本來醫生和患者家屬的目的是一樣的。但一個是努力去做，一個是站在下面等著，角度不同、最後的心理預期不同，產生的結果自然也不盡相同。 無論是馬處長還是周春勇做的只有一件事——降低患者家屬的心理預期。 誰都不敢保證手術肯定能成功，一旦失敗，家裡有個心理預期不至於情緒直接崩潰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至於後繼怎麼做，就要見招拆招了。 反正已經儘力而為，這也算是問心無愧。 一小半的精力放在醫療之外，周春勇早都習慣了，連腹誹都沒有。像是這種操作已經變成了正常的流程，必須要嚴密。 講解完孩子的情況後，在患者家屬淚眼蒙蒙中周春勇又和自己愛人叮囑了兩句，這才去了手術室準備開台。 操作間里堆滿了人，雖然氣道里只是幾枚訂書釘，但誰又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呢。 相關科室的人守在操作間里，等著隨時的搶救。 全麻結束，周春勇披著鉛衣去刷手。帝都大型三甲醫院兩位主任同時上台，可以說是相當重視這件事情了。 技術水平來看，也幾乎是國內能拿得出手的最高介入水平。 要不是還有一張小鄭老闆的底牌在，周春勇可以拍著胸脯說我做不下來，別人也做不下來！ 刷手、鋪單子，準備手術。 氣密鉛門緩緩關閉，周春勇先當助手，讓耿主任做手術。 術者和助手的站位有些古怪，和平時做股動脈穿刺不一暗影，只能盡量的適應。 馬處長坐鎮，他有些緊張。這種緊張是有了一定希望之後的緊張，而不像是之前全院會診的時候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之前他心裡判斷手術成功的可能性只有20%，剩下的就是無休無止的去醫調委，解決這件事情遺留下來的爛攤子。 可是周春勇的出現，順帶著邀請鄭老闆來，讓馬處長終於對這台手術的評估提升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程度。 雖然他腦海里總是回蕩著胸片上8枚訂書釘的影像，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不可能取出來。但每每這麼想，隨後就會被一枚子彈擊碎。 心臟子彈栓塞的介入取出手術，到現在馬處長還記憶猶新。 這台手術算是鄭老闆在帝都醫療界的出圈的第一次手術，在此之前只是在912小有名氣而已。而這台手術，醫大附院也成了一塊背景布。 可人家鄭老闆手術做的就是好，自己這面診斷都給不出來，鄭老闆來看了一眼片子，介入就取出來了。 患者3天後出院，連他本人都是懵的，前後沒什麼感覺，怎麼就變魔術一樣的取出來一枚子彈了呢。 現在做的只是嘗試，幾乎是肯定失敗的嘗試。隨後鄭老闆來，在DSA機器下做外科手術，那才是戲肉！ 他默默的看著屏幕，支氣管導管已經下進去了，隨後微型捕撈器也下進去。 可是隨著呼吸機的機械通氣，微型捕撈器就像是在碰運氣一樣，冒懵的捕撈著氣道里的訂書釘。 每次隱約看到微型捕撈器和訂書釘碰到一起，馬處長的心都提起來。 要是能用微創的手段解決，那是最佳的手段！ 可是每一次的結局都讓他失望，微型捕撈器根本抓不住細小的訂書釘。隨著呼吸機的每一次通氣，訂書釘的位置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變化。 周春勇導致碰運氣一樣捉到了訂書釘，可是提到聲門的時候碰到周圍組織，訂書釘又掉了進去。 時間流逝，術者從耿主任換成周春勇，從周春勇又換成耿主任。但相同的是——沒人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