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鄭仁眼睛彎了起來，無菌口罩下面的嘴角輕輕揚起，露出笑容。 「……」孔主任覺得自己特別傻。 真的，特別傻。 那面手術都做完了，自己還刷手，舉著，來到術間里。 難道自己睡迷糊了？孔主任有些奇怪，既然不上手術了，那就用不著無菌。 他用隔離服把手擦乾，拿出手機。 距離自己打盹前看的時間，剛剛過了三十五分鐘。 沒錯啊…… 「鄭老闆，你這是做的重度骨盆骨折，栓塞髂內分支的手術？」孔主任問到。 他覺得自己特別傻， 真的，特別傻。 「呃……是。」鄭仁也是這麼感覺的。 一定是哪搞錯了，孔主任獃獃的看著鄭仁。 鄭仁雙手用力，壓迫止血，也只能看著孔主任。 爺倆四目相對，竟無語…… 過了將近一分鐘，孔主任才恍惚脫掉鉛衣，問到：「機器是什麼的？」 「和帝都的機器差不多，您是要看剪影？我一會去做，您別著急。」鄭仁道。 孔主任擺了擺手，倔強的來到操作間。 機器型號相近，孔主任操作起來毫無生澀。 超選的影像保存完好，孔主任用倍速看，微導絲不斷在眼前遊走，彷彿活了一樣。 診斷沒有問題，髂內血管破損的數量也不少，栓了四根髂內的分支。 但可是……可但是……為什麼會這麼快？ 一定是自己沒睡好。 「周哥，做完了。」鄭仁壓迫止血完畢，給患者加壓包紮後，回到操作間。 周醫生笑道：「鄭總，你這水平真是越來越高了。」 他並不懂介入手術，只是帝都的田老師跟他說這位鄭總是高人。還要下次有切除椎體的患者，術前栓塞腰橫動脈一定要提早告訴他，他從帝都飛過來觀摩。 所以周醫生就撿好聽的說唄，大半夜麻煩人做急診介入栓塞，不說好聽的，情商也太低了。 「小手術，沒什麼。」鄭仁笑道，「孔主任，您累了吧，去值班室睡會吧。」 「哦。」孔主任迷茫的哦了一聲。 他認為自己的確需要睡覺了，這不，已經出現幻覺了。 機器上回放手術操作的過程，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別說問題，連瑕疵都沒有。 乾淨、漂亮、利索！ 但問題就在這兒。 做的太快了！ 孔主任知道鄭仁手術做的好，但是在印象中，絕對不應該是這種水平。 一定是太困了，一定是的。 自己真傻，怎麼想的，竟然要看看海城市一院到底有多忙。 一台手術都沒做，光是跟著跑，就已經累成了狗。 「鄭老闆，我去睡會。」孔主任打著哈氣，往出走。 鄭仁連忙給孔主任指了手術室男值班室的位置，讓他過去休息。 然後又和周醫生一起把患者抬下來，送出去。 手術室大門打開，迎面楚嫣之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回來了。 「周哥，一會來吃口宵夜。」鄭仁客氣道。 「不了。」周醫生看到急診科忙的不要不要的，自然不能添亂，「回去還有好多活呢，改天我請你。」 說完，周醫生便帶著患者走了。 「又做了？！」楚嫣之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鄭仁。 「嗯，裡面在做闌尾炎，估計快做完了。」鄭仁道：「抓緊時間墊吧一口，後半夜不知道會什麼樣呢。」 「鄭總，現在已經後半夜了。」楚嫣之抱怨，「再忙下去，天都亮了。你可趕緊去帝都吧，別留在急診禍害人。」 「……」鄭仁也不想啊。 不過估計孔主任睡著了，會好一點？ 希望吧。 …… …… 孔主任睡的很香，很熟，很踏實。 好久沒睡的這麼舒服了。 當他被手術室大門「咣當」關閉的聲音吵醒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七點四十分了。 睡的不錯，咦？這裡不是家！到底是哪？ 恍惚了一分鐘，孔主任才想起來，這裡是海城，昨天晚上十二點多自己撐不住了，這才在值班室睡的。 我去……孔主任馬上一個仰卧起坐，坐了起來。 今天還要去二院做tips手術！ 自己要看tips手術！ 鄭仁不會走了吧。 穿上拖鞋，孔主任走到走廊里。 整個走廊洋溢著一股子麻木的氣息，巡迴護士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飛」著。 「……」孔主任驚呆了。 這是手術一直做到現在？ 「鄭……鄭老闆？！」孔主任喊了一聲。 「孔主任，起來了！」鄭仁回答。 說話都是靠吼的，要不然所有人都累麻木了，但凡聲音小點都聽不到。 孔主任順著聲音找了過去，見鄭仁正坐在操作間里做剪影。 「鄭老闆，你又做手術了？」孔主任有些不好意思，說好了要「觀摩」一晚的，自己竟然先睡了。 「又？」鄭仁專心的操作機器，嘴裡說到。 一看就知道孔主任的話根本沒過腦子，鄭仁理解的都是字面的意思。 「是啊，我記得我睡的時候你剛做完一台骨盆骨折栓塞髂內血管的手術。」 鄭仁手凝在半空中，似乎在回憶。 操作間里的氣氛格外的生硬，孔主任覺得自己像是說錯話了。 回憶了十幾秒，鄭仁笑道：「孔主任，您說的是骨科那台手術啊。」 「是呀。」 「那之後又做了兩個婦產科的瘢痕妊娠大出血，三個闌尾炎，兩個膽囊炎，還有一個車禍的大搶救。」鄭仁道：「這是瘢痕妊娠的介入手術剛做完，我在做剪影。」 「……」孔主任愕然。 「孔主任，可能沒時間洗漱了。」鄭仁有些歉意的說到：「車在樓下，咱們要去市二院了。」 「沒事，沒事。」孔主任連忙說到：「你能撐得住？」 「應該沒問題。」鄭仁看上去有點蔫，但說話還算是清楚，「車上眯一會，沒事，今天只有4台tips手術，很快就做完了。」 4台……tips手術……還很快就做完了……孔主任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 要不然怎麼能聽到這樣的語句？ 真想回去接著睡啊。看來還是老了，熬到十二點半，就幻聽到了這種程度。 「不對，還有幾台二期手術。不過沒問題。」鄭仁做完剪影，機器打出來，他拿著片子去和患者家屬交代手術過程去了。 留下孔主任站在操作間里，宛如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