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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沈大人的禮物

所屬書籍: 我的錦衣衛大人
劉泠去定北侯府看望老侯爺。這一次,老侯爺已經能說話,他願意見劉泠,就算侯夫人臉色差勁,也不能阻止劉泠進府。偌大的侯府,因為劉泠的到來,真心高興的,老侯爺不論,大約只有張綉了。 在侯夫人愛答不理的態度中,張綉主動請纓,領劉泠去見老侯爺。 見到卧床的老侯爺,劉泠驚了一跳。她上次見老侯爺,是去年秋天,那時,外祖父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罵起人來精神十足。但是這一次,躺在床上的這個老人,滄桑而憔悴,讓人真正感覺到時光的流逝。 躺卧在窗下,沐浴陽光,老人籠罩在金白色的陽光中,眉發俱如雪,褐色眼睛深陷在眼窩裡,搭在榻背上的手,枯瘦,如老樹皮一樣干。睜開眼,目光渾濁,卻透著慈愛和溫柔。 他費勁地伸出手,向著劉泠,「阿泠來啦,怎麼不叫我?」他喝問的是身邊服侍的人。 「爺爺。」劉泠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她心中難受,千言萬語,只混成一句,「對不起,爺爺。」 「別說對不起,這和你無關。」老侯爺將下人喝下去,示意劉泠坐在自己旁邊。外孫女依偎在他懷裡,看著懷中美麗如清露的小姑娘,她眸中噙著清潤的熱淚,讓他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阿泠,經此大病,爺爺都想通了。是我對不起你,若非我當年攔著,你不會把自己委屈成那個樣子。」 他聲音顫抖,「我有私心啊阿泠!我不願意子女離散,就對你殘忍。我看護你,疼愛你,何嘗不是一種補償?你說得對,我不配管你,我不該管你……」 「不,」劉泠道,「那是我說的氣話。這家裡,唯一能管我的,我只願意是您。」她抬頭,看這個蒼涼瘦削的老人,心中酸楚,「所以你快點好起來,我等著你好起來。」 老侯爺嘆氣,搖了搖頭。他心中明白,他到了風燭殘年之際,不過是熬日子,哪裡當得起阿泠的期待?他唯獨難過,這個家虧待阿泠,為了維護表面的繁榮,一直在犧牲阿泠。他多疼阿泠一分,是在替他們還當年的債。可惜他們還不領情,認為他限制了侯府的發展,他是錯的。 他多麼難受,如果他去了,這個世上,還有誰像他一樣,多疼疼阿泠呢? 一個小姑娘,尊貴至此,卻幾乎沒體會過人間的溫情。她活得那麼伶仃,自虐一般。 他走了,誰來保護阿泠?誰可以無條件待阿泠好? 老侯爺顫聲,「我很後悔,沒有為你找到一個好的避風港。而我如今已不能夠……阿泠,爺爺對不起你哇!」他如今病疾纏身,侯府一切事務都交到了兒子手中。他再不能像之前一樣一言九鼎,想給阿泠什麼,其他人一點話都沒有。 「爺爺,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我。」遲疑一下,為安老人的心,劉泠定了定神,「有沈大人在。爺爺,你不知道,他去江州找我了!」 提起沈宴,劉泠寡淡的神情,便生動了許多,驅散一室陰涼。 老侯爺出神地看著幾乎稱得上「眉飛色舞」的劉泠,他家阿泠,從小就主意大,傲慢,悲觀,偏執。她活得太有菱角,傷人傷己。多麼稀奇,她會這麼喜歡一個人。 世上真的有人願意真心對阿泠,不離不棄嗎? 老侯爺曾經認為,必須有一個強大的家族在背後,才能護得住阿泠。 但經此一病,他突然覺得:再強大的家族,若不願意,又能護得阿泠幾時?這個世上,二擇一的選擇題很少,大部分說「我不得不」的人,只不過是沒到那個程度。如果一個人真心想護住另一個人,千千萬萬個辦法;如果他不願意,你把辦法送到他手中,他也會硬生生消磨掉。 前者如沈宴,後者如陸銘山。 沈宴的家族,確實不會去和皇室糾纏不清。 但如果沈宴願意,他是可以保護阿泠的。 「爺爺,不光是沈大人保護我。我也想保護他。」劉泠咬了咬唇,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打算,「我想著,我早就想著,如果我能得償所願,如果我能嫁給沈大人,我就再不和這邊的人往來了。」 「……阿泠!」老侯爺驚得咳嗽起來,「什麼叫再不和這邊的人往來?你要忘了自己的祖宗,放棄自己的身份嗎?阿泠,就算你父親、你舅舅他們與你不親,可有他們在,沒人敢針對你。可你不再往來,若沈宴不要你了……」 劉泠輕聲,「我找到最好的了。」頓一頓,目中神采如春水般盪開,她伸手比劃,讚歎般的語氣,「我看到最好的了。」 她在得到。 劉泠靜靜地看著老侯爺,目光平淡,不起波瀾。老侯爺卻漸漸說不下去,怔怔地看著她。 慢慢的,他笑出聲,酸澀而荒涼,「好吧,隨你。傷痛多過歡喜,它讓你那麼不快活,你不要它,也沒什麼。」 劉泠起身,在正前方跪下,恭恭敬敬的,給老侯爺磕了一個響頭。 老侯爺垂頭看著她,目光失神。 他漸覺得,阿泠和這個家的牽連,一步步被斷開。這個沉重的大家族,這個讓她喘不過氣的家族,這個讓她踽踽獨行在四野蒼茫中的家族,她不要了。她被拖累那麼多年,她無所謂那麼多年,終有一天,她從混沌中醒了過來。 為了配得上更好的,劉泠要自己從泥沼中爬出來。她願意拋棄一切,去追逐那個更好的。 說了幾句話,老侯爺便累了。侍女在門外請示,劉泠起身,向老侯爺福了福身,向外走去。她覺得通身的塵土在一點點被拂去,前方希望滿滿,讓她期待。走到門檻邊,劉泠聽到老侯爺蒼老的聲音,「讓沈宴來見一見我吧。」 劉泠點頭。 她又聽到老侯爺囈語般的聲音,「阿泠,你去跟沈大人說一說,我們侯府的事,求他不要再查下去了。這裡沒有命案,沒有人下毒,你就說,我舍了大半輩子的臉皮,求他,不要再查了。」 「爺爺!」劉泠猛地回頭,「他們……」想謀殺你。 她沒有說下去,刺眼的陽光中,她看到那個老淚縱橫的老人,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有些明白了,又有些心酸。 老侯爺總在為這個家想。 當年,他不替她母親申明冤情,是為侯府;現在,他不讓沈宴查自己被下的毒,還是為了侯府。想一想,一旦坐實罪名,老侯爺無礙,劉泠的那些舅舅們,下輩子卻會顛沛流離。 她的那些舅舅們,她的父親,其實也不是要害死老侯爺。只是他們的理念與老侯爺不合,他們想侯府走另一條積極的路,老侯爺卻認為那是在自取滅亡。他們急需老侯爺退出前台,把發展事業的餘地留給自己。 可他們竟然心狠地給老侯爺下毒! 而老侯爺居然為他們求情! 這個骯髒的、腐朽的、布滿銅銹的家族,每看一眼,都讓她噁心。 劉泠別過頭,向外走去。她數次回頭看老侯爺,那個倚在窗下的老人,專註地望著她的背影。他像是被拋下般,老去是一瞬間就發生的事。 就算另有算計,這個老人,卻在她最苦難的時候,撫養她,鼓勵她。他為她看病,給她找同伴,支持她出門遠遊……縱是他出於補償,他也早不欠她的了。 是劉泠欠他。 記憶重回少時,她被各色厭惡驚怕目光包圍。她一路顛沛,沒人跟他說一句話。 下了馬車,老侯爺將她抱入懷中,慈祥溫柔,「乖阿泠,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跟爺爺住在一起,爺爺會保護你的。」 劉泠再回頭,望了一眼在她背後逐次關起的硃紅色大門。 她眼神柔軟。 定北侯府從來就不是她的家。 爺爺卻一直在儘力保護她。 她何必自怨自艾呢? 這個世上,總有人愛她的。從她那麼小,到她這麼大,一直有人愛她。她不比誰更可憐。 「郡主,你、你來找沈大人嗎?」旁邊有人遲疑問。 劉泠一頓,抬起頭,猛看到「北鎮撫司」的牌匾。她驚訝又好笑,原是一路心神不屬,竟恍恍惚惚的,走到了這裡。 她低頭笑:她該多喜歡沈宴啊。無意識的情況下,都能自覺走到這裡。 沒得到郡主的回復,小小校尉一邊讓同伴進去通報,一邊再耐心問了郡主一遍。 劉泠想了下,搖搖頭,「不用。」沈大人一回鄴京,就扎進了鎮府司。他該很忙,她不需要他陪她。 去年跟沈宴說的那些話,說他總不和她在一起,總拋下她不管,那都是氣話。劉泠只需要他的確定,她不需要他時時刻刻的陪伴。她心性堅定,若沈宴每出個任務,她就擔心難受得要死要活,她也不敢喜歡沈宴。 劉泠掉頭,慢慢回去。 但是鄴京這麼大,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沒有一個稱得上「家」的地方,讓她可以稍作停留。 劉泠心想:沒遇到沈宴的時候,自己也這樣過來,沒覺得有什麼受不了;遇到他後,每每自己一個人,就不自覺覺得可悲。大約是知道有人疼自己,才會無所顧忌吧。 就像她以前總覺得情人間的那些事傻兮兮的,看著讓人一身雞皮疙瘩。她現在卻恨不得把那些傻乎乎的事,每一件都與沈宴一同做一遍。 愛情讓人變傻,卻甘之如飴。 「姑娘,你要買這個?」盯著小攤上的皂兒糕看了半天,守攤人忍不住問。 劉泠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般,「沈大人應該喜歡吃。」 她心滿意足地掏了銀子。 之後又去書鋪逛了逛,買回來一堆書,打算和沈宴一起看。 再去了趟雜貨鋪,這次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買多了,她拿不了。回頭示意,侍女侍從立刻上前,一者掏銀子,一者幫郡主提東西。 楊曄苦著臉,「郡主,你買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做什麼?」 「沈大人喜歡啊。」劉泠面色冷淡。 她雖然面色冷淡,心中卻熾烈,記得沈宴的每一個愛好。 不去執行錦衣衛任務的時候,沈宴喜歡窩在家中,看書、品茶、聽曲。他活得很安靜,和劉泠一點都不一樣。是在江州的那些天,劉泠才摸清楚沈宴寡淡的性格。 正因為他興趣不多,才有大把的精力陪她玩,陪她鬧。她可以跟他窩一整天,跟他一起搗鼓稀奇古怪的東西。 劉泠才發現:原來世上好玩的東西這麼多! 每當這樣想,劉泠在心中更喜歡了他一分。 一下午,劉泠就在市集中閑逛,邊買東西邊散心。等楊曄向她請示,再買東西的話,侍從就不夠用了,劉泠回頭看眼每個人懷中堆成小山一樣的物件,才意猶未盡地停止了自己逛街的行為。等回到自己府邸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劉泠等人一進府,看到靈犀在府門前等候自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疑惑看去,靈犀向身後瞥了一眼,「郡主,沈大人來找您。」 「啊……他什麼時候來的?」劉泠邊往後院的方向去,邊問。 「下午就到了……郡主,沈大人為什麼來?」 劉泠也不知道啊。 進屋,劉泠看到燈火中,沈宴站起來,等著她走近。 「有事嗎?」她皺眉,「是出了什麼大事,需要跟我商量嗎?聽靈犀說你來了很久,很急嗎?抱歉,我不知道你來……」 在她絮絮叨叨中,沈宴拿過放置在桌案上的一個錦盒,打開,一個魚風鈴顯露在劉泠面前。 他手中拿著魚風鈴,輕輕晃動。熏風拂至,清脆玎玲,幾步之遙,分外悠揚。 他走過來,將魚風鈴放到她手中,「一個小禮物,送你。」 劉泠獃獃地聽著風鈴聲悅,心中有種感觸,從濤濤大海中破浪而出,強烈而堅定。 沈宴平平淡淡地說,「本想過幾天,找個好一點的時間送你。不過正好做成了,繼續過來一趟,就順便拿給你吧。一個小玩意,你拿去玩吧。」 劉泠手拿著這串風鈴,低著頭認真看。小魚的形狀可愛嬌憨,乃玉雕而成。上面是魚頭,下面是魚骨,色彩古綠,搖一搖,聲音清響。 劉泠說,「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些?」她從沒跟沈宴說過,她就喜歡這些工藝品一樣的小東西。 沈宴說,「我瞎啊?」 劉泠喃聲,「我記得你不會玉雕……」她還記得江州時,沈宴拿著許多玉石研究,他手法穩,削玉如撥水,但雕工卻遠遠差勁。那時浪費了許多美玉,劉泠都看得心疼,還說過他。 沈宴摸一摸她的頭,「現在水平也不好。」他拿過劉泠手中的風鈴,指給她看自己雕壞了的地方,坦蕩而自然。 劉泠又說,「我過年送你很多禮物,你還說你已經送了我很多東西,就不送我了。」想起那時的情形,她雖然理解,卻也有些不高興。好歹是新年…… 沈宴說,「嗯,不想要的話可以還給我。」他伸手取,劉泠忙護住,不肯讓他碰。沈宴揚眉,笑了一下。 劉泠頭依然低著,「我下午找過你,但沒有進門。」 沈宴稍微停頓一下,「我知道。」 「為什麼來找我?」劉泠問。 「想你貌美如花,我覺得我該來一趟。」沈宴隨口說,渾不在意的態度。 劉泠搖了搖頭,「你問了我的情況,覺得我心神不寧,心情低落。你擔心我,就出了司所,來府上找我。為讓我開心點,你特意拿了你準備很久的禮物,想逗我開懷。但我不在府上,為怕錯過,你就一直等。等到現在,我才回來。」 劉泠抬起頭,看向沈宴。 沈宴神情有些靜,緩緩笑了下,「原來我是個情聖。」他調侃道,「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想的特別多,你……」 劉泠上前一步,緊抱住他的腰。 沈宴一僵,手擺在兩側,無處安放。劉泠抱得他那麼緊,那麼認真而誠摯,讓他也再不想說什麼。停了一下,沈宴的手環住她,輕輕抱住她。 他聽到劉泠在耳邊輕聲,「謝謝你,我喜歡你。」 沈宴失笑,將她抱起來,「我知道,你不用每見面,都要說一遍。」 但是不說的話,那麼熾烈的感覺,劉泠覺得自己根本兜不住。她必須要讓沈宴知道,她有多喜歡跟他在一起。 接下來,沈宴看她情緒正常,原本打算離開。劉泠用自己白天在街上買下來的小吃誘惑沈宴留了下來,兩人蹲在一起吃了些小吃,又圍在爐火前,把劉泠買的其他東西挑挑撿撿。 沈宴驚訝萬分,看劉泠像買了個百寶箱,他說餓了,她就立刻從包袱里,掏出一堆零嘴,還有冷了的主食。熱一熱,味道很香。 沈宴咬了口糕點,挑剔道,「有些甜。」 劉泠拿出另一種百花樣的糕點喂到他嘴邊,「這個我嘗過了,不太甜。」 沈宴咬了幾口,也喂她吃了些,道,「要是有酒的話……」 劉泠又從另一個大包袱中,取出一個牛皮壺給他,「我看有人排隊打酒,大家都說好香。我覺得你喜歡,就打了些酒,你嘗嘗……」 沈宴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劉泠問,「怎麼了?」 「你,你不必……」沈宴伸出手,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神情複雜,半晌,他笑了下,「沒什麼,覺得你特別好,我很喜歡。」 劉泠蹭了蹭他脖頸,淡聲,「你喜歡就好。」 她心滿意足,只為讓他高興。 沈宴問,「我好像聞到烤鴨的味……」 劉泠「呃」一聲,神情尷尬,忙從他懷裡跳出去,「你能聞到啊?!」那麼遠的包袱,沈宴真是狗鼻子。她慌忙道,「對不起,我這就讓人拿走……」 「為什麼要拿走?」沈宴將她拉回來,手一揚,若有勁風起,那被丟遠的包袱就被勁力托起,沈宴腿一踢,包袱就向他飛過來,落到他手中。 劉泠痴痴地看著沈大人跟耍雜藝一般高超的武藝,美滋滋想:沈大人真好看……然後她的嘴被一塊撕下來的鴨肉堵住。 沈宴撕下一塊塊肉,喂到她嘴裡,「不是我不吃肉,你就不能吃。劉泠,我是讓你開心,而不是給你增加一個負擔。你懂么?」 劉泠被他溫柔地餵食,心中暖融融。她聽了他的話,搖頭又點頭,伸手抱住他,「不懂。但一輩子的時間這麼長,我可以學。」 沈宴頓了頓,「嗯,你可以學。現在麻煩你的手從我衣服上移開……油蹭到我了!」 「……」發現沈宴的肌肉瞬時僵硬,劉泠嚇得忙往後退。她坐得不穩,一滑,油膩膩的手更是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留下油膩膩一大片。望著沈宴衣上明顯的痕迹,再抬頭看看沈宴肅冷的眼神,劉泠噗嗤笑。 在沈宴的抗拒中,劉泠緊緊摟住他脖子,任他怎麼威脅,也不肯離開,「沈大人,我好喜歡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 「我知道,但你的手不要碰我!」 「沈大人,你看我買了這麼多東西,都是給我和你一起買的,你很喜歡對不對?」 「你手移開!」 「沈大人,我們在一起生活,一定很有趣,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玩不夠的遊戲。那一定很值得期待。」 「……你先把手拿開。」 「沈大人,你說,我真的能嫁給你嗎?我現在被許給那個誰,真的沒關係嗎?我好害怕,好難過。看到你,就想念你。我真怕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會嫁給你嗎?」 「……會。」沈宴答,「不要怕,什麼都不用管。跟著我走下去,相信我,我當然會娶你。」 劉泠點頭,露出笑容。 徐時錦的話,讓她心中不安,她不信任徐時錦。但是她信任沈宴。沈宴說她什麼都不用管,那她就什麼都不用管。 就算她由長樂郡主,被陛下封為安和公主,給下了明旨,下個月跟隨夷古國的使者離京,去夷古國嫁人;就算沈宴由千戶升為鎮撫使,被下旨隨行,護送她一路出京;就算秦凝攪了局,代嫁不成,仍找借口隨她離京……劉泠都心中無所畏懼。 她相信沈宴,他說她只要走這最後一步,其餘的都交給他。 因為全然相信沈宴,劉泠再不疑神疑鬼,再不憂愁自己的婚事。她在京中過得肆意,各種宴席有心情的話,都去參加,刷了把存在感。在一場馬球賽中,讓她意外的是,她碰到了已經消失很久的陸銘山和岳翎。 陸銘山仍然是儒雅的陸家公子,比起去年這個時候的意氣風發,他現在卻多了滄桑和憔悴。 攔住劉泠,陸銘山低聲,「阿泠,能為我引薦沈大人嗎?」 劉泠揚眉,向身後瞥一眼。 靈璧上前喝道,「放肆,郡主……不,我們公主的閨名,豈是你能叫的?!」 劉泠面無表情,目光根本沒留在陸銘山身上,卻往他身後的岳翎身上落了幾下。 岳翎安安靜靜地站著,柔弱而憐愛,惹人動心。 在陸家那麼艱難的情況下,她能留下來,甚至有手段讓陸銘山帶她來參加貴女們玩的馬球——比起陸銘山,劉泠對岳翎的興趣更大點。 岳翎抬頭,看向劉泠,她目光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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