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戲將至
孟奇半點也沒有拿自己當客人,慢悠悠走到王思遠和韓三娘子側面,大馬金刀坐下,端起早就準備好的茶水,用茶蓋象徵性地撥弄了幾下。
這杯茶色成碧綠,一顆顆茶芽在裡面載沉載浮,舒緩身姿,宛如出水芙蓉,聞之清香高遠,品之甘醇悠長,縱使孟奇對茶道並無了解,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好茶。」
「廣陵越湖旁九株潛龍樹所產,只此一家,別無多餘。」韓三娘子美目流盼,瞄了王思遠一眼。
王思遠沒有說話,孟奇也未接這個話茬,自顧自笑道:「找狼王找出了殺八臂天龍等人的魔頭,事情有點巧合。」
「就在前幾日,韓三娘子與羅大當家試圖聯手,逼得狼王不得不火併其他中小話事人,讓我和蔣橫川有理由最先找他,不得不說很湊巧。」
「一處巧合算正常,兩處湊巧便值得懷疑了,加上我一直奇怪王大公子怎麼不借找狼王的機會布局下子,所以就來了。」
他笑容淺淡,白衣勝雪,長劍橫膝,言談之中沒有惱怒,沒有誇耀,亦沒有不確定。
「知道過來,說明你還有腦子。」王思遠言簡意賅地評價道。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看得出來,別人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正需要他們看出來。」王思遠輕描淡寫回答,神情不變,臉色依然煞白,讓孟奇懷疑這貨隨時會暈厥過去。
孟奇吐了口氣:「最討厭你們這種會算卦會布局的傢伙了。」
他說話隨意,卻不惹人厭煩,反而惹得韓三娘子咯咯嬌笑:「我也最討厭了!」
「咳咳,如果將來你要對付我,打算怎麼做呢?」王思遠輕咳了兩聲。難得地露出幾分興緻。
孟奇正兒八經地想了想:「先得學門算卦的手藝,不一定要算得太准,但必須懂得遮掩自己。」
這是騙你的……他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遮掩自己,不用懂算卦也能辦到!只要*玄功修鍊到七竅。與內天地更為融洽,以它擅避災劫之能,當有狼王這種天人合一者遮掩自身的效果。
這三個月里,孟奇最大收穫之一便是由於脫去*凡胎,又有充裕的時間(之前三月加這三個月,總計半年),*玄功突破了四竅的關口,正式邁入了六竅。鼻竅愈發強大,距離七竅頂多是一年半載的工夫,而金鐘罩第八關也入門了,第八竅的相關穴道凝練了大半。
而窺視天機的手段,在孟奇所學已經夠繁雜的情況下,先不提天份的問題,實在已無力分心,還是等待突破九竅後,尋求天人交感,天人合一。為將來打下紮實基礎時,再行修鍊,以何九、王思遠等人壓制幾年不突破來看。肯定有充裕的時間。
當然,類似的手段不能少,不時天數,不辨陰陽,很容易吃虧,小夥伴們又不能一直在一起。
「不錯,然後呢?」王思遠略帶笑意聽著孟奇的打算。
「然後?然後苦修武功,爭取早日超過你,再挑個你無法避戰的機會。直接下戰帖,光明正大與你比武。這樣的場景下,你的布局就該沒用了吧?可以好好揍你一頓了。」孟奇「一本正經」回答。
噗嗤。韓三娘子沒忍住笑,「好」辦法,簡單粗暴,以力壓人,果然克制王大公子!哈哈,「狂刀」蘇孟真是妙人!
王思遠笑容略微僵硬:「先得實力超過我,否則就是自取其辱。」
「賣」完簡單粗暴的風格,孟奇重新浮起微笑:「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他不怕王思遠看出自己是故意這樣回答的,因為確實是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大實話!早就看這種躲在幕後操縱別人,陰謀詭計不斷的人不順眼了,有機會一定得暴揍一頓!
韓三娘子打岔道:「何必為了將來之事爭執,不如聽我彈奏一曲?」
王思遠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孟奇同樣如此,並未阻止。
韓三娘子面前擺著一張古琴,文武七弦,琴身紋路形成了斷痕。
她十指沒有飾物,連指甲也乾乾淨淨,與外界傳聞的浮誇形象截然不符,雙手輕挑,琴聲揚起,平和寧靜,宛若流水潺潺,蜿蜒入心。
一曲彈畢,花廳祥和安寧。
王思遠右手五指動了動,似乎在把握剛才的音符:「素素,你的琴藝又有進步,不過比起阮家那位琴心天生的才女,還是差了不少,得其音,而未得其神。」
我去……孟奇頓時啞然,這種話能當著自己女人的面說嗎?雖然韓三娘子的琴藝確實比小吃貨差很多,王大公子你也不必直說啊,莫非你算得盡蒼生,算不到女人心?
韓三娘子果不其然沉下了臉,冷冷道:「確實不如,她世家嫡女,琴心天生,家傳絕學,我這種自己琢磨的人,算得了什麼?」
「你要愛聽她彈,就去琅琊聽好了。」
「今日身體不適,兩位請回吧。」
她拂袖而起,直入後院。
王思遠拍了拍衣裳,悠然起身,對孟奇道:
「再過幾日,就到正戲了,你好自為之吧。」
他一點也沒有被韓三娘子趕走的懊惱和尷尬,似乎說出那番話就是為了等待離開。
心機真重,遲早咳死你……孟奇腹誹了一句,狀若隨意地問道:「你的卜算結果莫非是假的?」
「狼王之前肯定在北街,但有了剛才的動靜,你覺得他還會繼續潛藏在此處?」王思遠胸有成竹般笑道。
孟奇沒再多問,提劍離開,再有幾日,大戲便要上演並落幕了嗎?
…………
翌日,青綬捕頭代飛請孟奇和蔣橫川到酒樓喝茶,算是謝過襄助之意。
「雖然沒能找到狼王。但卻逼出了一個左道邪魔,兩位亦是功勞不小,日後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找我們六扇門。」代飛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蔣橫川喝了口茶。微笑道:「左道邪魔兇殘,逼出他說不得就等於救了自己一命,代青綬,不知他是何來歷?你們可有查到?」
孟奇同樣露出了「渴求」消息的眼神。
代飛沉吟了一下:「你們捲入此事,告訴你們也無妨,這魔頭最先出現在陽夏,以屍體練功,與生死無常宗有點關聯。受到他們追殺,當是追著邱非而來,不過在陽夏時,他的魔功彷彿才剛剛突破,如今就有大成的感覺了。」
大成?還差得很遠……孟奇肚裡反駁道。
蔣橫川輕吸口氣:「不知是何魔功?」
或許是因為機緣落到了老鐘頭手上,他對有關消息很看重,
「沒有相關的秘檔。」代飛透露道。
說話間,下方響起了嘈雜的聲音,遠遠過來,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代飛作為青綬捕頭。循聲望去,頓時啞然:「原來是阮家嫡女來了。」
啊?孟奇透過窗戶看去,只見街道盡頭有一乘馬車緩緩駛來。
車窗打開。卻蒙著輕紗,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裡面,更添幾分神秘,引得不少路人爭先恐後伸頸相看。
馬車造型古樸,無有華麗裝飾,僅得少許花紋,像是一個個音符,正常不該引人矚目。但馬車兩旁各有一隊身著錦袍的家僕開路,讓行人避開。
「原來是琴心天生的阮家嫡女。」蔣橫川隨之望去。語氣多有感慨。
孟奇故作驚訝:「阮家嫡女?她怎麼來了?」
「茂陵南宮氏與阮家是世交,昨日便得到消息。阮家嫡女要到大覺寺上香還願,這才派出家僕,為她開路。」代飛解釋了一句。
上香還願……看來她為了過來也是蠻拼的,難怪沒法隱蔽潛入,不過也沒多大關係……孟奇點了點頭:「可為何要到大覺寺還願?」
「據說阮夫人懷著她時,來觀錦水大潮,於大覺寺上了一炷香,才有她的琴心天生,如今又快有錦水大潮了,過來還願很正常。」代飛呵呵笑道,「傳聞阮女姿容冠絕江東,似月宮仙子勝過凡人,難怪消息傳開後,有如此多好事之徒前來圍觀。」
世家嫡女不比門派弟子,行走江湖時少有與下層打交道,乘車過城,自有世家招待,縱使艷名遠播,正常武林人士又豈能得見?
「若非阮家家主曾言,要娶阮玉書,必須入贅,恐怕世家公子們已經踏破了琅琊潮音閣的門檻。」蔣橫川言語之中有些唏噓,又有點嚮往,世家與他這種散修終究有著無形的隔閡,除非他捨得低下頭。
代飛嘆了口氣:「阮女美名遍傳江東,琴藝亦號凡俗無雙,可一直未曾得見,不知這次可否借南宮氏的光,看一看美人,聽一聽無雙之琴。」
他語氣里頗有身在江東卻未聞琴聲之憾,日後若回神都,被人問起,少不得被嘲笑土包子。
蔣橫川搖頭道:「世家嫡女豈是青樓琴者,若非世交朋友,私下場合,哪會琴聲娛人?」
說完,他頓了頓,笑道:「只希望日後有緣交手,聽一聽琅嬛十二神音。」
這就算不得正常的琴藝了。
孟奇沒有說話,安靜旁聽,內心忍不住得瑟了一把。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吹過,掀起了輕紗,露出了裡面之人,兩旁好事之徒與百姓竭力探頭相看,想要見識一下姿容冠絕江東的絕色女子,正常無法遇到的世家嫡女。
代飛和蔣橫川也忍不住望了過去。
車中之人白裙如雪,坐姿端正,氣質清冷,身材纖瘦,膚如凝脂,可臉上卻蒙著白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只隱約感覺美得驚心動魄。
一道道吸氣之聲發出,孟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小吃貨果然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