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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帝王法相

所屬書籍: 大奉打更人
藍天之下,一雙不摻雜任何感情的雙眼浮現於高空,俯瞰大地。 宛如天道意志的具現化。 又彷彿是遠古的巨人蘇醒,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起初如同宣紙上的淡墨,不太清晰,隨後緩緩凝實。 具現出雙眼後,面目線條開始勾勒,就像有一桿看不見的筆在作畫,線條遊走間,剛毅俊朗的面容勾勒完成。 「筆鋒」一轉,身軀繼而浮現。 這尊身影高達百丈,頭戴平天冠,身披龍袍,腳踏金靴,手裡握著一把黃銅劍影。 天地間,五行之力驟然混亂,罡風化作他的長袍,土靈為他鑄身,玄水化作他的血液,木靈喚醒了他的生機,金靈為他鑄劍。 兩道雷電划過,劈入他的雙眼。 大奉開國皇帝! 許七安召來了高祖皇帝的英魂。。 御風舟上,許平峰的臉色陡然僵硬。 姬玄喃喃道: 「高祖皇帝………」 他臉色忽然有些扭曲,不知是憤怒還是嫉妒,咬牙切齒道: 「他憑什麼召喚出高祖皇帝,憑什麼,憑什麼! 「這是我姬氏的祖先。」 許元霜和許元槐瞠目結舌,他們沒敢說話,因為看見了父親背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頭。 這一刻,他們心裡忽然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父親在後悔。 未必是後悔與嫡長子為敵,但他確實在後悔某些事。 ……… 永鎮山河廟。 整個桑泊突然陷入劇烈的震動,湖面波紋蕩漾。 「乒乒乓乓…….」 供奉著皇族列祖列宗的大案上,靈牌一面面的翻倒、摔落在地。 大奉高祖皇帝的雕塑,「咔擦」一聲裂開,裂縫從眉心蔓延到胸口。 ……… 司天監,八卦台。 神遊中的監正依舊閉著雙眼,但他拿起了酒盞,朝著東南方,遙遙舉杯。 「砰!」 手裡的酒盞忽然炸開,監正胸口跟著炸裂,鮮血染紅白衣。 「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監正低聲道。 他胸口的鮮血止住,傷勢緩緩癒合。 但臉色蒼白的彷彿沒有血色。 ……… 御書房。 埋頭處理政務的永興帝,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宦官不經通傳,大逆不道的闖進御書房,臉色蒼白的跪趴在地,高呼道: 「陛下,祖宗們的牌位掉了。」 永興帝推著大案,霍然起身,臉色大變。 ……… 清雲山。 趙守站在崖頂,默默的望著東南方向。 「召喚人道帝王降臨,天道反噬,可不比魏淵召喚儒聖付出的代價小。」 說句話的時候,趙守看向了京城,低聲道: 「監正,你竟願意為他承受天道反噬,你選的果然是他。」 ………. 高祖皇帝?! 一道道目光愣愣的看著那尊帝王法相,所有人經過短暫愕然後,腦海里同時回蕩許七安剛才的呼喚。 頭戴平天冠,身披龍袍,腳踏金靴,五行之力環繞,這樣一尊法相,即使沒有許七安剛才的話,也能直觀的給人「帝王」的印象。 南邊崖頂,曹青陽等人呆若木雞,有一種「因為信息過於重大因此無法消化」的木然。 「這,這是高祖皇帝?」 「許銀鑼,他召喚出了高祖皇帝?」 「許銀鑼是高祖皇帝轉世?」 這三個疑惑,充斥著他們大腦,每一個問題都讓人難以置信,難以消化。 同樣無法接受、消化眼前的信息的,還有乞歡丹香等人,無法接受是因為明明局勢一片大好,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擒拿或殺死許七安。 誰想形勢瞬息萬變,許七安竟召喚出大奉高祖皇帝的法相。 「高祖皇帝?與老祖宗打天下的那個高祖皇帝?」柳紅棉嬌軀微微戰慄,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心蠱師乞歡丹香尖叫道:「大奉開國皇帝不是死了嗎,他憑什麼召喚出高祖皇帝?他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啊。」 沒人回答他。 剛才許七安的一番舉動,眾人看在眼裡,都是閱歷豐富的人,怎麼會不明白他是如何召喚出高祖皇帝? 乞歡丹香只是在發泄心裡的沮喪和憤怒的情緒。 咕嚕~白虎吞了一口唾沫,低聲道: 「走! 「先撤退,一切容後再說。」 他已然有了相當的經驗,遇到這種情況,先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若結局是己方贏了,事後自會聯絡,若輸了,現在撤退就能保住性命,實在被許七安打怕了。 ……… 駕馭著高祖皇帝法相的許七安並不好受,臉色呈現出詭異的潮紅,渾身皮膚像是煮熟的蝦。 不,準確的說,是法相在駕馭許七安。 他陡然發現自己的手腳不受控制,持著刀的姿態,改為拄劍而立。 「佛門鼠輩,敢犯我大奉疆域?」 他口中,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威嚴的聲音,如口含天憲。 犬戎山烏雲蓋頂,似是天地震怒。 金剛法相寶相莊嚴,默然不語的望著帝王法相,十二雙手臂展開,如同開屏的孔雀,擺出攻擊架勢。 帝王法相依舊拄劍而立,霸氣孤傲。 清光自金剛法相腳下升起,百丈金身突兀消失,只留下一鍾一塔,鎮壓老匹夫。 下一刻,金身法相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帝王法相身後。 十二雙手臂在同一時間落下,釋放電弧的金剛杵,覆蓋金行力量的戒刀,流淌著黑色水靈的神劍,彷彿能壓塌虛空的伏魔棍……… 這些法器彼此呼應,力量交互,出現一條條粗大的光痕裂縫。 嗡! 空氣中傳來巨大的震波,一股無形之力擋住了十二雙手臂的攻擊,如同一道看不見的氣罩。 二十四道波紋相互碰撞,相互震蕩。 帝王威嚴不可侵犯! 整片天地都在排斥金剛法相,抗拒這個觸怒帝王的賊子。 這個時候,「高祖皇帝」才徐徐回身,祂舉起了手裡的黃銅劍虛影。 許七安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 轟! 翻湧的雲層里,劈下一道雷柱,打在劍尖。 犬戎山方圓數百里地界,出現前所未有的動蕩,河流倒卷,凍土開裂,山巒搖顫。 御風舟上的許平峰,忽然抬頭,看向了天空。 許元霜與父親一樣,抬頭望天。 在術士的視線里,一道道或粗壯或細小的氣數,像流光一般划過天空,匯入高高舉起的黃銅劍。 眾生之力! 自古帝王,受命於天,主宰蒼生。 「斬!」 許七安口中發出威嚴渾厚的聲音。 他不由自主的斬出了鎮國劍,與身後的帝王法相一致。 世上再無如此煊赫的劍光。 那一雙雙觀戰者的眼睛裡,世間一切景物淡化,只餘下這道彗星般一閃即逝的劍光。 金剛法相的頭顱率先崩潰,而後是脖頸,胸膛,一寸寸瓦解,潰散成最純粹的光屑。 以防禦著稱於世的金剛法相,失去了祂傲視一切的資本。 厚重的土行之力也沒能抵抗住鎮國劍的鋒銳,陣法一座座崩潰瓦解。 轟! 法相徹底崩潰,化作席捲一切的能量,朝四面八方肆虐。 犬戎山脈落石滾滾,無數樹木連根拔起,曹青陽等人或驚慌逃竄,或卧倒在地,躲避著這股席捲一切的餘波。 遠處的軍鎮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屋頂被掀飛,樓舍成片成片的坍塌。 宛如天災。 伴隨著金剛法相湮滅的,還有度難金剛。 他與絕境中雙手合十,迎來自己的結局。 永興歷初,佛門度難金剛,隕落於劍州犬戎山。 不管是大奉還是佛門,都會在各自的史書或年代記里,添上這一筆。 待一切風平浪靜後,藍天白雲之下,只有帝王法相傲立的身影。 斬滅強敵後,帝王法相沒有停止,拄劍而立,輕輕一杵。 噗! 十幾里外,已經悄悄逃離的修羅金剛,直接被釘在地上,暗金色的鮮血在身下暈染開。 「貧僧,不甘……..」 修羅金剛度凡,眼神里的光芒,不可逆轉的黯淡。 魂魄與生機一同斷絕。 魂飛魄散。 這時,許平峰探出手,虛抓了兩下,像是薅了兩把羊毛。 「走!」 許平峰的聲音如同臘月里寒風,抬腳一踏,傳送陣擴散,覆蓋御風舟。 御風舟消失不見。 而這個時候,納蘭天祿早已不見蹤影。 老匹夫的無頭身體站起來,俯身撈起自己的腦袋,按在脖頸處。 血肉蠕動中,頭顱接續,除了氣息略有衰弱,沒有任何大礙。 再輕輕一個吐納,氣息便恢復至巔峰。 老匹夫仰頭,望著帝王法相,目光恍惚。 記憶的匣子打開,那段早已被他遺忘的歲月,在此刻翻湧不息。 寇陽州第一次見到那傢伙,是在一次二十六路義軍的會師中,彼時的他身邊只有一支老弱殘兵,裝備稀爛。 參加這次聚會是為了借銀子招兵買馬。 臉皮很厚,逢人就敬酒,叫老大哥。 寇陽州也借了他二百兩銀子,委實是那傢伙臉皮太厚,當時剛從劍州出來不久,自詡正義之師,不幹打家劫舍的事。 所以錢袋子也虛的很,當然是不借啊,於是寇陽州就說: 「給老子滾,癟犢子!」 結果那傢伙當場就喊了一聲「爹」。 那聲爹,讓寇陽州損失二百兩,後來他才知道,那傢伙用自己給的二百兩,買了十八個貌美如花的瘦馬,獻給了當時一位好女色的義軍首領。 從那位首領處借到了更多的銀子和兩百精銳步卒。 這件事還是寇陽州親口聽他說的,那是很多年後了,他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頭目,混成了麾下雄兵二十萬的大反賊。 身邊也多了一個始終影形不離的俊美少年。 那位少年就是後來的初代監正。 六百年匆匆而過,故人已是一捧黃土,元神也化作天地間的一縷戰魂。 ………. 高祖皇帝的英魂好像不走了………許七安此時已經變成了「血人」,皮膚下的毛細血管破裂,讓他看起來比煮熟的蝦還要紅。 他現在就如同超負荷運轉的機器,到了要壞掉的邊緣,可是關機鍵被扣掉了,以致於無法停下來。 怎麼送走高祖皇帝?! 他皺了皺眉,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就在這時,帝王法相做出舉杯的動作,彷彿手裡握著酒盞。 許七安同樣做舉杯狀,然後把看不見的酒水一飲而盡。 一杯「酒」入肚,帝王法相緩緩消散。 結束了……..許七安吐出一口氣,冷靜的環顧四周。 納蘭天祿早已不見蹤影,許七安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撤的,先前一直竭力對抗金剛法相,無暇他顧。 或許是在他召喚出高祖皇帝的英魂時溜的。 或許是許平峰出現後,為防止黑吃黑,當時就撤了。 可惜了……… 御風舟的消失他也看在眼裡,許平峰溜的非常快,而且高祖皇帝的英魂有自己的想法,不受他控制。 所以沒能追殺。 南峰的崖邊陸續的出現武林盟武者的身影,他們如同驚弓之鳥,也在觀察情況。 許七安掃了一眼,暫時沒找到李靈素和苗有方的身影。 他強忍著疲憊和虛弱,駕馭浮屠寶塔,朝著修羅金剛屍體方向飛去。 他要趁這個機會,把金剛神功推到更高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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