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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三章 偷偷甜蜜的愛情

所屬書籍: 大奉打更人
清晨,雲鹿書院。 許家借宿的小院里,許七安臉色蒼白,拄著拐棍,站在屋中,望著許平志,說道: 「二叔,咱們不必去劍州了,過段時間,你們就回府吧。」 如今皇帝死了,京城最大的隱患已經排除,其他人物,包括太子在內,與他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甚至太子現在恨不得給他送錦旗,以示感謝。 再者,有了斬昏君的凶名,誰還敢惹許銀鑼? 因此二叔一家非常安全,不需要去劍州避難。 許平志「嗯」了一聲,看著他,欲言又止。 許七安轉身,看向嬸嬸,從懷裡取出一疊銀票,道: 「嬸嬸,這些年多謝照顧,以前我不懂事,性子衝動,你別見怪。銀票是我的部分積蓄,你收好,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還靠你操持。 「接下來,我要離京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嬸嬸抿了抿嘴,接過銀票,輕聲道:「銀票我會替你留著,將來娶媳婦用。」 那這些可不夠,我的媳婦可多了……..許七安嘴角翹了翹,轉而看向許玲月,笑道: 「大哥這次離京,可能時間要久一點,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以上,想來那時? 玲月已經嫁人了。。可惜喝不上你的喜酒。」 許玲月咬著唇? 美眸里蓄著淚水。 十八歲的少女,宛如六月里搖曳在清水中的芙蓉? 清麗? 皎潔,乾乾淨淨。 這朵養在許家深閨里的嬌嫩花兒? 對大哥即將離去的事實,分外傷感。 接著? 許七安伸出手? 揉了揉小豆丁的腦瓜,柔聲道:「讓大哥抱抱你,大哥從來沒有好好抱過你…….」 許鈴音抱著大哥的脖子,大聲宣布: 「大哥? 我會藏好雞腿等你回來的。」 又藏在鞋子里?那還能吃嗎? 吃了會不會當場去世啊……..許七安感動的揉著幼妹的腦袋,笑道: 「在鞋子里藏幾天,然後留給師父吃,知道沒。」 許鈴音用力點頭:「嗯!」 告別一家人,許七安離開小院? 沿著山階,獨自下山。 「大哥~」 身後傳來許玲月的呼叫聲? 大妹妹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朝著他背影喊道: 「我想去靈寶觀修行? 我,我會等你回來的。」 許七安腳步頓了一下? 沒有回頭? 繼續下山。 屋子裡? 等許七安走後,嬸嬸望著手裡的銀票,輕聲道: 「老爺,我想起來了,大郎的生母,生下他之後就走啦。走之前囑咐我,一定要好好把他撫養長大。我記得姐姐是個很好的人,溫柔端莊,很好相處。 「她當年握著我的手,囑託我照顧大郎,說的那麼誠懇……….我知道她當年拋下大郎是有苦衷的。」 嬸嬸抬起頭來,淚痕滿面:「老爺,我養了他這麼多年,他就是我兒子了。現在那人回來,要取他的命,我,我很難過………」 許二叔心如刀絞。 ………… 靈寶觀。 許七安拄著拐棍,朝著守門的道童,微笑:「我要見國師。」 來之前,他向監正打聽過國師和地宗道首交手的情況。 監正說兩敗俱傷,然後「呵」了一聲: 「業火灼身。」 道童看了他一眼,道:「道首有過交代,如果許公子來找她,可勁直入內。」 靈寶觀已經對我開啟長驅直入的許可權,那洛玉衡呢? 許七安心裡嘀咕著,拄著拐棍進了靈寶觀。 來到僻靜小院,輕車熟路的推開靜室的門,只見蒲團上,盤坐一位貌美的道姑。 許七安愣了一下,從她身上看見了善良的小姨,媽媽的朋友,鄰居家的大姐姐等等,一系列形象。 這讓他吃了一驚,因為洛玉衡似乎有些無法自控,無法收束她的「魅惑」。 對於一位二品高手來說,這顯然不是好事,這意味著業火灼身的情況很嚴重。 「想必你看到了,我的狀態很糟糕。」 洛玉衡紅唇輕啟,聲音透著熟女獨有的嫵媚。 「我明白。」 許七安嘆息一聲:「來之前,我有洗過澡。」 他這次來,除了探望洛玉衡的情況,其實也有「討價還價」的想法,希望洛玉衡能寬限幾日,待他容納七絕蠱,如果身體狀況好轉,再兌現承諾。 啟料洛玉衡情況糟糕到這種程度。 洛玉衡面無表情,繼續道:「你誤會了,我只是一具分身,三天之內就會消散,本體已經閉關了。」 一時間,許七安分不清自己是慶幸還是失望。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強行雙修,只能是「小姨請自動」。 這顯然不符合他長槍所指,所向披靡的形象,會讓洛玉衡看扁。 但是,但是……..她實在太誘人了。 洛玉衡分身繼續道:「雙修需要一定的周期,一次至少七天,與地宗道首交戰後,本體已經難以壓制業火,又不知道你的情況究竟如何,為了自救,只能閉關,強行消弭業火。」 一次至少七天,一次至少七天………許七安滿腦子就只剩這句話。 有些嚇到了。 洛玉衡繼續道: 「此次之後,本體恐怕再難主動壓制業火。所以,雙修勢在必行。業火每個月發作一次,下個月的今日,她會去尋你。」 說著,她袖子一揮,桌面多了一枚摺疊成三角形的黃紙符籙。 「這是定位符,你收好它,一個月後,本體自會來找你。」 說完,分身主動消散。 這是害羞了?許七安拿起三角形符籙,默默收好。 看來,弒君之後,洛玉衡徹底認可了他,決定和他結為道侶。 之前,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和自己雙修,是因為還沒完全認可,畢竟道侶是一輩子的事,洛玉衡謹慎對待,人之常情。 他去山海關之前,修為只是五品,對於一位二品高手而言,確實差了些。 現在,許七安是三品,大奉屈指可數的三品武夫,足以匹配洛玉衡的身份地位。 也好,一個月後我也準備好了………許七安離開靈寶觀,朝皇宮行去。 …………. 韶音宮。 閨閣鋪設耗炭無數的地龍,室內深秋溫暖如春,空氣中瀰漫著檀香,胭脂水粉味兒,以及女子幽幽的體香。 某一刻,錦榻上,蜷縮睡眠的女子突然驚醒,翻身坐起,臉色蒼白。 「紅,紅袖……..」 她輕聲呼喚,聲音有氣無力。 趴在床榻邊的宮女立刻醒來,柔聲道:「殿下!」 臨安低聲道:「水,我要喝水……..」 宮女立刻走到桌邊,輕輕掃開或傾翻,或擺正的酒壺,給她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臨安殿下昨夜飲酒,爛醉如泥,酒喝多了,她也不耍酒瘋,只是趴在桌邊哀泣大哭。 宮女們心裡門兒清,公主這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昨兒夜裡,太子殿下派人過來告之臨安殿下,巫神教勾結陛下心腹右都御史袁雄,以及兵部侍郎秦元道。 以巫術控制陛下,斷大軍糧草,把八萬將士和魏淵害死在靖山城。 許銀鑼一怒之下,斬陛下於京城之外。 殿下聽完,整個人就傻了,臉色蒼白的去了東宮,似是找太子對質。 她很晚才回來,接著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喝酒,喝多了便大哭,哭完繼續喝。 宮女們看在眼裡,心如刀絞。 服侍臨安殿下這麼多年,從未見她這般傷心。 想來不僅是最寵愛她的陛下駕崩,更因為殺父之人是那個男人吧。 如今回想起來,紅袖幾乎確認,殿下是鍾情許銀鑼的。 這可如何是好,殿下還待字閨中,便受了這樣的情傷,怕是要傷心很久很久。 至於勸,她們是不敢的。 奴婢就是奴婢,哪敢置喙主子們的事。 「殿下,茶來了,您慢點喝。」 紅袖小心的捧著茶,遞過來。 臨安捧著茶,魂不守舍的喝著,往日里靈動的眸子,混無色彩,黯淡無關。 剛喝完茶,便有宮女來到閨房外,輕扣兩下房門,低聲道: 「殿下,許銀鑼,來了……….」 紅袖立刻看向臨安,只見殿下的眸子里,霍然間,綻放出奪目的神采,但在下一秒,緩緩熄滅。 臨安低聲道:「不,不見他!」 「是,奴婢這就去回復。」 「等等…….」 她又忽然喊住宮女,靜默了幾秒,低聲道:「就這樣吧。」 房門外的宮女當即離去。 ……………. 韶音宮外,拄著拐棍的男人轉身離去。 數百名大內侍衛,如臨大敵,握著刀柄,默默注視著他的背影,無人敢說話,更無人敢阻攔。 許七安沒有離開皇宮,轉而去了德馨苑。 清晨,德馨苑。 在貼身宮女的服侍下洗漱,一個宮女捧著痰盂,一個宮女捧著銅盆和汗巾。 懷慶刷完牙,漱口,把水吐進痰盂,再接過宮女遞來的汗巾,細細擦了清冷精緻的臉蛋。 這時,一個小宮女疾步走進來,嬌聲道:「殿下,許銀鑼來了。」 喜愛潔凈的懷慶公主,立刻放下汗巾,妙目閃閃,道:「帶路……..請他去內廳。」 她突然又改變主意,重新拿起汗巾,細細擦拭臉蛋,對鏡顧盼,滿意的微微頷首,這才帶著宮女出閨房。 她在內廳里見到了臉色慘白的許七安,他正坐在案邊,眯著眼,品著滾燙的茶水。 德馨苑的小宮女戰戰兢兢的侍立在一側。 「都下去吧。」 懷慶揮了揮手。 小宮女如釋重負,低著頭,小碎步離開。 沒走幾步,便聽身後那位弒君的大魔頭笑道:「這小宮女不錯,殿下賞給我吧。」 小宮女眼裡含著一包淚,可憐巴巴的看向懷慶。 懷慶面無表情的揮手。 等宮女退下後,懷慶仔細審視許七安,道: 「還有閑情調侃宮女,看來傷的不重。」 許七安苦笑道:「這哪是傷勢重不重能衡量的,我已經廢了。」 懷慶臉色頓時變的嚴肅:「監正都沒辦法?」 許七安搖頭。 懷慶抿了抿唇:「到底怎麼回事。」 許七安就拉開衣襟,給她看胸口的情況,心臟處傷口猙獰,嵌著一根封魔釘。 三品之下的武夫,受這樣的傷勢,只有死路一條。 四品武夫也不例外。 「這樣的釘子,總共九枚,在我身體不同的地方。」 許七安苦笑道:「佛門的封魔釘,監正說如果強行拔除,我必死無疑。這一身修為,也廢了。」 「佛門………」 懷慶念叨著這兩個字,俏臉已是如罩寒霜。 以清冷淡薄聞名的皇長女,心裡忽然湧起強烈的怒火。 「佛門為何也參與此事?」 懷慶收斂情緒,問道。 聞言,許七安嘆息一聲:「是時候與殿下坦誠相見了。」 懷慶眉頭挑了一下,微微挺直嬌軀,擺出聆聽姿態。 「其實,桑泊案里逃出來的封印物,一直就在我體內,那是一位佛門的叛徒。」 懷慶目光凝固,微微張嘴,似是難以置信。 開口直接拋出信息量這麼大的秘密,懷慶腦子嗡嗡作響,既震驚又困惑。 困惑和震驚,都願意桑泊底下的封印物,為何會在許七安身上。 妖族千方百計的解開封印,放出封印物,沒道理拱手讓人,其中必有原因。 反而是聽到封印物是佛門的魔僧後,懷慶僅是微微愕然,便迅速接受。 因為這很合理。 封印物本就與佛門有關,這是當初查桑泊案時,就已經確定的事。 「至於魔僧為什麼會在我體內,此事說來話長。」 許七安又嘆了一口氣,有些事,說起來便讓人忍不住嘆息。 他娓娓道來,把自己氣運纏身,神殊附體,不當人子的生父是監正大弟子,竊取國運等等,一五一十的告之懷慶。 既然已經和許平峰攤牌,那麼自己這一身秘密,其實沒有守的必要。 尤其是天地會的眾成員,經歷了弒君這一案,相當於徹底捆綁,成為真正的夥伴。 懷慶的表情很精彩,全程愕然到震驚,從震驚到難以置信,情緒隨著表情的變化,一層層的得疊加。 不過,在聽到許七安能使用鎮國劍,駕馭靈龍的原因是身負氣運後,懷慶明顯鬆了口氣,像是某件一直擔心的事,得到了解答。 並且答案還算滿意。 「原來如此!」 懷慶喟嘆道:「這一切,都是因為競逐天命……….」 許七安點頭:「殿下記得保密,這些事,監正並沒有允許我透露出去。」 懷慶「嗯」了一聲,然後,聽見許七安表情古怪的說道: 「聽那個狗東西說,我生母是殿下您的族人。」 懷慶大驚失色,俏臉微變。 「是五百年前那一脈。」 五百年前那一脈………懷慶再次如釋重負。 「所以我接下來,要外出遊歷一段時間,為大奉收集潰散的龍脈之靈。」 許七安望著冰山雪蓮般清冷矜貴的女子,輕聲道:「殿下,多保重。」 懷慶微微動容,柔聲道:「許公子珍重。」 她不再以「大人」來稱呼許七安。 許七安點一下頭,忽然露出猶豫之色,道: 「臨安殿下似乎對我弒君之事耿耿於懷,殿下能否為我解釋解釋?」 懷慶「哦」了一聲,拖出長長的尾音,面無表情道: 「許公子已經去過韶音宮了啊,在許公子心目中,臨安果然是最重要的。」 來了來了,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明明是我先來的……… 許七安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忽然聽見小碎步靠近內廳,他懷慶默契的保持緘默,不再說話。 俄頃,一位宮女進來,恭聲道:「殿下,臨安殿下來了,要見您。」 「我避一避。」 許七安當即起身,走向內廳里側。 等他藏好,懷慶道:「讓她進來吧。」 「是!」 宮女退下。 兩三分鐘後,穿著紅裙子的臨安獨自進了內廳。 她自顧自的落座,氣色憔悴,眉宇間鬱結難解。 先是看一眼懷慶,然後移開目光,望著前方,聲音輕柔,卻顯空洞,說道: 「本宮聽太子哥哥說過了,父皇受了巫神教斷了大軍糧草,以致於魏淵和八萬大軍死於東北。」 懷慶低頭喝茶,默然不語。 「我知道,魏淵待他恩重如山,可是,可是父皇是我父皇啊。他怎麼能什麼都不說,就把我父皇殺了。」 臨安淚水滾落,梨花帶雨。 「他是不是找你去了。」 懷慶說道。 「你怎麼知道……..」 臨安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哭道:「他方才去找我了,我沒敢見他,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她一邊說,一邊哭著:「我是想見他的,可我害怕看到他,就算父皇害死了魏淵,可父皇也是被巫神教控制了。父皇有什麼錯?父皇從小就寵我……… 「我昨晚夢見父皇了,他死的好慘,他死的好慘,懷慶,我心裡好痛,我,我沒有人能說話了……….」 到頭來,能說一說心裡話的,能發泄心裡悲痛鬱壘的,竟是這個和她鬥了十幾年的姐姐。 她太孤獨了。 懷慶低聲道:「你喜歡他對嗎。」 臨安沒有回答。 「現在呢,現在還喜歡嗎?」 臨安似乎崩潰了,伏案痛哭。 懷慶明白了,還是喜歡著得,但已無法再面對那個殺父仇人。 她痛失的不僅僅是父親,還有一段藏在心裡,偷偷甜蜜的愛情。 「唉!」 懷慶嘆息一聲,道: 「不管你是恨他也好,喜歡他也好,能不能再面對他也罷,這些都是你的事。我對你的感情不關心。 「但有些事,有些真相,我覺得你是有權力知道的。」 ……….. PS:碼出來的,如釋重負。錯字明天修改,這章算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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