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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二章 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快哉!

所屬書籍: 大奉打更人
伴隨著響徹雲霄的咆哮聲,城頭的守卒,紛紛愕然。 馬道上搬運檑木、弩箭的士卒和民兵們,丟下了手中的活計,不顧一切的撲向女牆。 許銀鑼要鑿陣? 七萬多敵軍,來勢洶洶,殺個三天三夜也殺不完,儘管士卒們對許銀鑼奉若神明。 他們和市井百姓不同,久經沙場,知道人力的極限。凡人怎麼可能做到一人獨擋七萬餘人。 站著不動給你殺,也殺的手軟,殺的力竭,何況是敵方精銳部隊。 「別探出頭,你們想死么!」 一位將領見狀,勃然大怒,咆哮道:「守城!這是你們的任務,開炮,都他娘的給我開炮,別愣著。許銀鑼是鑿陣是為了減輕我們的壓力,你們就算死,也得給我守住。」 「是!」 山呼海嘯般的應喝聲。 士卒們一個個紅了眼眶,咬牙切齒。。 能跟著許銀鑼保衛疆土,死也無憾。 古時有天子守國門,今有許七安一人鑿陣,皆是可載入史冊的壯舉。 軍心前所未有的凝聚。 …………. 「轟!」 那道騰起金燦燦光芒的身軀,以粗暴不講理的姿態,重重砸落在城下,大地猛的一顫,炸起的衝擊波把方圓十幾米內的敵軍化作肉塊。 破損的甲胄、殘破的刀刃,被震的浮空。 許七安左手一壓,氣機籠罩甲胄刀刃等碎片,瞥了眼兩側、前方揮舞鋼刀殺來的敵軍,袖子用力揮舞。 甲胄、鋼刀、長矛等物,朝著四面八方激射。 前頭衝鋒的士卒腦袋突然炸裂,手臂砰的折斷,胸口出現拳頭大的空洞……..死狀各不相同。 但這並不能讓敵軍畏懼,依舊奮不顧身的衝殺上來。 許七安起初揮舞出刀芒,將四面八方湧來的敵軍砍瓜切菜般的斬殺,無人能近身。 很快他就改變了戰法,氣機含而不發,以金剛神功的體魄,化勁武夫的身手以及太平刀的鋒芒與敵軍肉搏。 身陷敵營,環顧皆敵,氣機能省一點是一點,四品終究是人? 人就有極限。 以一人之力鑿陣? 想殺穿數萬敵軍,他需要顧慮的首先不是敵人的強大? 而是體力。 魏淵曾經和他叨嘮過? 當年山海關戰役中,其實大部分高品武夫都是死於力竭。 戰法一變? 瞬息之間,起碼有數十把鋼刀從四面八方斬來? 武者對危機的預感讓許七安捕捉到每一位敵方士卒的動作? 卻無從躲避。 這便是真實的戰場,亂刀砍死高手的戰場。 噗噗噗……..許七安或刺或挑,或砍或揮,收割著一名名敵卒的性命。 當! 一名敵卒縱身躍起? 鋼刀狠狠砍在許七安頭頂? 精鍊鋼刀瞬間卷刃,許七安反手揮出太平刀,把這名敵卒腰斬。 他沒有回頭,堅定不移的向前挺進,憑藉武夫體魄? 硬抗刀槍劍戟。 死了兩三百人後,敵卒悍不畏死? 前仆後繼。 死了五六百人後,敵卒雙目赤紅? 反被激起凶性。 死了七八百人後,漸漸的? 有人開始游擊、纏鬥? 摘下腰間軍弩射擊? 而非持刀硬上。 「走開!」 火器營的營長勃然大怒,一把推開炮兵,緊接著一腳踢在炮架,踢的數百斤重的重炮調轉了炮頭。 這位營長親自填裝炮彈,校準,點燃引信。 炮身亮起一枚枚扭曲的符文,從炮身向著炮口蔓延,蓄力完畢,而後,「轟」的一聲,整座重炮猛的往後一退。 炮彈激射而出,沿途撕裂士卒身軀。 許七安提前捕捉到了危機,但是沒有躲,揮舞太平刀斬向炮彈。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里,圍攻許七安的士卒被這股可怕的氣浪撕的四分五裂。 滾滾塵煙中,一襲青衣染血的大奉銀鑼巍然不動,除了衣袍遍布焦痕,毫髮無損。 他持著刀,緩步前行,前頭的敵卒面露懼色,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紛紛推開,竟不敢擋他去路。 許七安抖了抖刀鋒血跡,狂笑道:「康炎兩國的孬種,竟無一人是男兒?」 城頭,大奉將士熱血沸騰,怒吼著回應,吼的面紅耳赤,青筋怒綻。 一時間士氣如虹,竭力的拋下檑木,射出弓箭、床弩和火炮。相比起昨日,有了許七安一人一刀鑿陣,守卒們的壓力確實減輕了許多,到目前為止,傷亡極小。 遠處,騎在馬背觀戰的努爾赫加皺了皺眉,城下有一個體魄無雙的莽夫鑿陣,城頭有火炮、弓弩輔助,僅是這一刻鐘不到,己方的傷亡有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攻城本就是以十命換一命的苦差事,再給這小子殺下去,損失慘重倒也罷了,士卒們被殺破膽才是重大損失。 他的底牌不知道還有多少…………努爾赫加環顧四周,大喝道:「炎康兩國的勇士們,誰去斬此獠首級?」 「衝鋒營第二營,願去殺敵!」 步卒陣營中,一位將領大吼道。 這位將領穿著漆黑重甲,手中提著一口重大八十斤的陌刀,康國的將領都喜歡使這種兵器。 努爾赫加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里白。」 那將領大吼道。 「好,准你帶兩營出列,將此獠的人頭提回來見我。」努爾赫加朗聲道。 營長阿里白一夾馬腹出列,調轉馬頭,望著身後的士卒,咆哮道: 「你們是不是孬種?」 親眼目睹許七安凶威,內心難免產生懼怕的康國士卒,聽到質問,眼裡瞬間燃燒起怒火。 沙場征戰之人,最不缺血氣。 阿里百手持陌刀,繼續咆哮: 「大將軍戰死城頭,我等若不攻下此城,回去也是一個死字。破了城,斬了這個囂張的大奉匹夫,回去就能加官進爵。」 士卒們的熱切之情瞬間點燃。 阿里白仍舊不滿足,怒吼道:「大將軍便是死於此獠手中,奇恥大辱,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那兩千步卒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 「奇恥大辱,不得不報。」 見狀,阿里白不再說話,一夾馬腹,衝鋒! 兩千步卒緊隨其後,聲勢浩大,仇恨軍功交織出悍不畏死的士氣。 城頭,張開泰等將領臉色微變,不可遏制的生起擔憂情緒。 「我得去幫他,不能讓他一人鑿陣。」張開泰順勢登上城頭。 他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巫神教軍隊的軍級制度,與大奉相差不大,十人一伍,伍長必是煉精境。十伍一隊,百夫長必是練氣境。十對一營,到了營長,則按照兵種的不同,以及軍功的多寡來安排。 火器營這樣的部隊,因為不需要身先士卒,營長的修為通常煉神境便夠了,撐死了銅皮鐵骨。 騎兵營和步兵營的高級將領才注重修為,身先士卒,最容易犧牲。 其中尤以步兵最危險。 因此,阿里白雖是營長,修為卻是實打實的五品化勁。 可想而知,許七安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圍攻,是怎麼樣的一群高手。 加之周遭被他殺怕了的第一波攻城士卒,肯定也會藉此機會反撲,爭人頭搶軍功。 「你不能去!」 李妙真蹙眉,攔住了衝動的武夫,搖頭道: 「你這一去,努爾赫加率高手攻城怎麼辦?我沒了金丹,無法牽制他。你終究是要回來救援的。 「另外,敵軍還有三座萬人步卒陣沒動。還有騎兵沒動,你這一去,努爾赫加哪怕拼的損失慘重,斬了你,也是賺的。」 許七安一人鑿陣,本就是送死的行為。 炎康聯軍巴不得大奉高手下城,求之不得。他們還省了攻城的麻煩。 李妙真繼續道:「許七安為什麼要獨自鑿陣,是為了讓你下城去的?他是為了牽制下方的敵軍,減輕你們的壓力,減輕傷亡。而努爾赫加忌憚他的底牌,會試圖讓軍隊耗盡他的氣力,逼他施展底牌。 「他鑿陣,才能讓對手忌憚,明白嗎。他是在用自己的安危,減輕你們的傷亡。別意氣用事。」 頓了頓,李妙真幽幽道:「現在守軍認為他所向披靡,士氣正旺,你這一去,就是救援,在守軍們看來,許七安的無敵之姿就坍塌了。」 聞言,遠處奔過來的將領停了腳步,打消了隨張開泰下城助陣的衝動,李妙真說的話句句切中要害。 李妙真環顧眾將領:「你們安心守城便是,他精疲力竭後,自然會回來。到時候,才要依仗你們對付努爾赫加等高手。」 張開泰默然,緩緩掃過周遭士卒,他們臉色亢奮,他們鬥志昂揚,熱血沸騰的和城下的那人一起戰鬥。 這股無敵意氣,一旦破了,再想樹立,難如登天。 張開泰被李妙真說服了。 一定要回來……..幾名將領霍然轉頭,看向那道金光燦燦的身影,獨自一人,朝著千軍萬馬,發起了衝鋒。 ………….. 狂奔中,許七安甩出太平刀,暗金色刀光化作一線,一氣斬甲十八,最後被一名煉神境的百夫長揮刀嗑飛。 太平刀迴旋一圈,最終落回許七安手中,他疾沖數十步,驟然躍起,化作旋轉的螺旋刀光,宛如電鑽一般,迎接這兩千名士卒。 噗噗噗! 噹噹當! 手持重盾的士卒,身軀連帶鐵質盾牌一同被絞碎,許七安以蠻橫不講理的姿態,清出一條血色之路,殺入了敵軍腹地。 而後旋身揮刀成圈,漣漪形的刀光擴散,斬滅一個個血肉之軀,再次清出一片無人地帶。 康國的士卒們迅速散開。 阿里白調轉馬頭,騎乘戰馬衝鋒,陌刀的刀口朝下,借著馬匹的衝鋒之勢,狠狠一挑陌刀。 當! 脆響聲里,陌刀一分為二,半截刀衝天拋飛。 兩名百夫長掩殺而來,一人手握長槍直刺許七安後庭,一人正面衝鋒,揮刀斬他雙眼。 角度刁鑽。 縱使是銅皮鐵骨,也不是真的無懈可擊,渾身上下總有些防禦稍稍薄弱的地方。 許七安一腳踩下槍頭,以此為軸,旋身再一腳將那名百夫長的頭顱從脖子上踢飛,而後借著旋身之勢,用力劈出太平刀。 刀氣一閃即逝。 那名百夫長身軀驟然分成兩半,腸子、內臟流淌一地。 他身後,數名士卒身體同步裂開。 潮水般的士卒蜂擁而上,亂刀劈砍,看的金光閃耀,砍的脆響不斷。 三名伍長隱藏在普通士卒中,趁著許七安換氣之際,悍不畏死的撲上來,一人抱住他雙腳,一人抱住他身軀,一人抱住他的握刀的右臂。 這一刻,武者對危險的預警彷彿失效了,因為危險太多太多,數百把刀,數十根長矛,以及一根根冷箭,方寸之外,皆是敵人。 無窮無盡的危險讓許七安無法提前預判到三名伍長的出手,瞬間被抱住。 呼呼呼….. 十幾名士卒甩動著繩索,甩向許七安,套住他的脖頸,套住他的雙手。 更多的士卒甩動繩索,套住許七安。 這些繩索都是用韌性極強的材料編織而成,它主要用於拉拽攻城車,拖火炮上城牆等重型作業。 五品化勁以下的武夫,想要憑蠻力扯斷幾乎不可能。 而就算是五品化勁,也不可能扯斷十幾根這樣的繩索。 何況,許七安現在是脖子和雙手全被套住。 「太平!」 許七安鬆口手。 太平刀呼嘯著飛行,試圖斬斷繩索,但旋即就被一個伍長撲下,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一連就個士卒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壓下這把絕世神兵。 「把他腦袋擰下來!」一名百夫長大喝。 士卒們紛紛棄刀,合力拉繩,每一根繩索,都有數十名悍卒拉拽。 如何圍殺一名高品武者,這群身經百戰的步卒經驗豐富。 許七安脖子不可避免的後仰,一根根肌肉凸起,脖子粗壯了一圈。 他鼓動氣機,雙臂竭力合握,繩索的另一邊,是數十名精壯士卒,咬牙切齒的跟他角力。 此時此刻,許七安是在三條線上,一百多名精壯士卒角力。 士卒們咬牙切齒,臉龐青筋暴突,竭盡全力,可就算是這樣,雙腳還是一點點的往前滑去。 太可怕了。 這個男人的膂力太可怕了。 阿里白攝來一把佩刀,灌注磅礴氣機,盯著與眾士卒角力的大奉銀鑼,冷笑道: 「狗東西,殺我這麼多兄弟。你姓許的是魏淵的心腹,學他穿青衣?老子現在就用這把刀騸了你,破你的金身,讓你跟他一樣做個沒種的閹狗。」 許七安雙眼瞬間赤紅。 他沉沉咆哮一聲,脖子再粗一圈,身軀肌肉隨之膨脹,撐起青衣,滾滾氣機傾瀉而出。 嘣嘣嘣……..三根繩索被硬生生拽斷,士卒東倒西歪,成片成片的倒地。 一襲青衣掐著阿里白撞出步卒包圍圈,人影拋飛。 阿里白面露驚恐之色,揮拳打向許七安面門,同時踢起一腳,竭力反抗。 但讓他無奈的是,對方的金身堅不可摧。 「你也配辱他?」 許七安摘下了他的腦袋,拎在手裡。 阿里白雙目圓瞪,嘴唇微微開闔,臨死前似乎想說求饒的話,亦或者叫罵,但許七安沒給他機會。 衝鋒營營長,阿里白,陣亡! 死傷大半的衝鋒營士卒惶惶不可終日,倉皇逃竄,再沒有半點鬥志。 許七安拄著刀,劇烈喘息。 他的身後,城頭上,是大奉士卒的歡呼聲。 「許銀鑼,無敵!」 「許銀鑼,無敵!」 「許銀鑼,無敵……..」 方才見許七安被繩索纏住,他們心裡瞬間揪起,剛才有多緊張,現在就有多暢快。 不愧是許銀鑼,不愧是大奉的英雄,他果然是無敵的。 此時的城頭,除了少數幾處有敵軍攀爬上來,突破防線,大部分區域都守的穩穩噹噹。 隱約之間,許七安和守軍們彷彿形成了一股「默契」,前方鑿陣的人不倒,後方就穩如泰山。 死,也要守的穩穩的。 許銀鑼一人獨面大軍,他們又有什麼理由怕死? ………… 「好!」 眾將士一邊指揮守城,一邊露出了由衷,敬佩的笑容。 同樣是四品,經歷了這麼久的鑿陣廝殺,如果是我,氣機差不多耗了大半……….張開泰心裡感慨,旋即一愣,他這位資深的四品尚且如此。 「該回來了,他該回來了。」 張開泰壓低聲音,語氣急促。 即使許七安天賦異稟,不能以尋常四品視之,但再如何天才,氣機強沛程度也不會比資深的四品強到哪裡。 也就是說,許七安現在氣機消耗過半,該回來了,不然,被努爾赫加率大軍、高手纏住,就得被活活磨死。 陣前,努爾赫加臉色驟然陰沉。 四品,沒看錯的話,那小子四品了。 五品不可能掙脫繩索,氣機不可能如此充沛,他與許七安交手過,對這位大奉傳奇人物的實力有幾分把握。 一夜入四品,這是何等的天賦。 努爾赫加不管是一國之君的身份,亦或者雙體系四品巔峰的修為,都有著一股三品之下捨我其誰的自負。此時對那位大奉的後起之秀,破天荒的升起妒意。 如日中天的聲望,堅不可摧的金身,以及超絕的讓人悚然的天賦。 此人不殺,十幾二十年後,必將成為巫神教的心腹大患。或許,還真會讓大奉再多一個魏淵。 努爾赫加眯著眼,審視著胸膛起伏的許七安,不禁森然一笑。 一人鑿陣,你許七安有多少氣機可以沸騰? 三品之下皆凡人,凡人就有極限。 等士卒磨平了這股意氣,便是他的死期。 努爾赫加有豐富的沙場經驗,在他看來,現在攻城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圍殺許七安。 大奉守軍士氣如虹,捨生忘死,最大的因素就是姓許的始終屹立不倒。 殺了許七安,就等於打垮了大奉守軍的信念和鬥志,就如同阿里白的死,讓衝鋒營剩餘的步卒倉皇逃竄,再無戰意。 就如同昨日蘇古都紅熊戰死,康國軍隊險些大亂。 努爾赫加深吸一口氣,聲如驚雷:「誰能斬下許七安頭顱,賞黃金千兩,食邑千戶。斬下手足,賞金百兩,食邑百戶。」 轟! 聲浪如潮,兩國聯軍沸騰了。 黃金千兩,八輩子也花不完。 食邑千戶,便是封千戶侯,在炎國,千戶侯是僅次於萬戶侯的大爵位,子子孫孫,榮華富貴。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破陣營請求出戰。」 「騎兵營請求出戰。」 「陌刀軍請求出戰。」 「……….」 兩國聯軍戰意勃發,躍躍欲試,那位拄刀而立的武夫,此刻彷彿已是砧板上的魚肉,咬下一口,就能子子孫孫榮華富貴。 就算搶不到腦袋,搶條胳膊也夠了。 努爾赫加臉色嚴峻,大手一揮:「准!」 叫囂的大軍反而一窒,一時間估摸不準炎君的意思,到底是那支部隊出戰? 突然,騎兵營的統領暴喝一聲:「隨我衝鋒!」 一騎絕塵而去。 他一動,後方的騎兵立刻跟上,人潮在馬背上起伏,氣勢洶洶。 陌刀軍統領大急:「都愣著做什麼,隨老子沖。」 陌刀軍的將士紛紛意會,隨著自家統領衝出陣列。 下一刻,那些請求出戰的部隊傾巢而出,爭先恐後,唯恐被搶走軍功。 那些沒有請求出戰的部隊,又氣又急,像是媳婦給人搶了似的。 「足足兩萬人馬,看你死不死。」 一名統領泄憤似的呸了一聲,懊惱無比。大奉的那姓許匹夫註定死無全屍,怎麼剛才就不夠機靈,沒請求出戰,白白便宜了這些狗娘養的傢伙。 城頭,張開泰等將領神色狂變,居高臨下俯瞰,只見黑壓壓的人潮宛如鼠群,宛如潮水,塵埃滾滾。 而在這千軍萬馬前方,是一道血染的青衣。 這一幕,讓城頭的眾將士頭皮發麻。 咕嚕……..一名守卒喉結滾動,惶恐不安的說道: 「許,許銀鑼能擋住嗎?咱們,咱們下去救人吧。」 「許銀鑼會撤回來的…….」 「現在開城門,城下的敵軍就會蜂擁而入,我們根本救不了人。」 一個士卒大聲說:「可,可不能看著許銀鑼有危險不顧啊,他需要援兵,需要援兵……..」 看起來,許銀鑼勢不可擋的英姿徹底激怒了敵軍,以致於他們不顧一切代價,也要斬殺許銀鑼。 守卒們清晰的看見,衝鋒而來的部隊里,有沖陣無敵的騎兵;有一刀之下,人馬俱碎的陌刀軍;有人手持盾身穿重甲的破陣軍……… 全是一等一的精銳。 而這些精銳明顯不擅攻城,所以,這是沖著許銀鑼去的。 就算是許銀鑼,面對這麼多的精銳部隊,也打不過吧……….守卒們心裡忐忑,再怎麼崇拜許七安,此時也忍不住為他擔憂,提心弔膽。 後方一群人為他擔憂,反而是許七安本人,竟巍然不動,似乎在等待敵軍的到來。 許七安上頭了……..包括張開泰在內,武夫們心裡同時生起這個念頭。 這並非個例,武夫體系和其他體系不同,隨著修為的增強,心念也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瞻前顧後的人是成不了高品武夫的。 基於這個原因,沙場殺敵時,很容易熱血沸騰,不管不顧,許多武夫就會殺著殺著,身陷敵營,回不了頭。 張開泰心裡陡然一沉,惶恐擔憂的情緒在內心翻湧,顧不得維護許七安無敵的形象來鼓舞士氣,看向眾將領: 「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去救許七安。」 「指揮使大人,我們與你一同去。」 幾位高級將領不同意他單獨出戰。 張開泰搖搖頭: 「你們得留在這裡,咱們都下去了,虎視眈眈的努爾赫加必定出手。我去救許七安,我去,他是我打更人衙門的後輩,我要替魏公護著。」 這一次李妙真沒有阻攔,眼波盈盈的望著許七安的背影。她的金丹告訴她,那人還有餘力,足夠撐到張開泰去救人。 ………… 敵軍洶湧而來,宛如鼠群,雙方距離不斷拉近。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衝鋒在前的各部統領,面露猙獰。騎兵們甩動著繩索,陌刀軍揚起了重型軍刀,破陣營高舉盾牌,加快衝鋒。 沒人看到,許七安的指縫間,紫色的粉末紛紛揚揚,隨風飄散。 監正贈予他屏蔽氣運的法器,被他親手粉碎。 再無東西能擋他磅礴氣運,也再無東西,能影響他攝取眾生之力。 許七安緩緩收刀入鞘,坍塌了所有氣機,收斂所有情緒。 以楚元縝教導的養劍意之法,調動眾生之力,是他在佛門鬥法中領悟的奧義。 核心就是借眾生之意,養吾刀意。 身後的一萬多名大奉士卒,凝聚出的無敵意氣,此刻,盡數歸於許七安體內。 真當我許七安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某一刻,許七安睜開了眼。 鏘! 天地一刀斬! 暗金色的刀光席捲天地間。 衝鋒的騎兵失去了自己的下半身,與戰馬的頭顱一起滾落。 持盾的步卒不受控制的撲倒,然後和自己兀自前奔的下半身撞在一起,雙雙跌倒。 號稱一刀之下人馬俱碎的陌刀軍,自己先被一刀俱碎了。 兩萬精銳,在這一刀之下,直接折損了三分之一。 一刀斬下,天地間多了七千條戰魂。 明明是數萬人的戰場,此刻,卻陷入了死寂,短暫的沒了聲息。 幾秒後,狂勒馬韁的聲音此起彼伏,那些倖存的騎兵、陌刀軍以及破陣步卒,同時停止了衝鋒,然後,倉皇逃竄。 黃金千兩也好,千戶侯百戶侯也罷,在這一刻如同夢幻泡影。 那一刀的威力,讓他們嚇破了膽,恐懼在心裡炸開。 更遠處,努爾赫加身後的敵軍,一陣騷動。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打到現在,兩國聯軍的士氣坍塌已經不可避免,被一個大奉武夫,活活打散。 三品,三品?!他果然還有底牌………努爾赫加瞳孔陣陣收縮,心臟劇烈跳動,有恐懼,有心痛,有燃燒一切的怒火。 這一刀斬的,是炎康兩國要花數年,乃至十幾年才能培養出的精銳。 努爾赫加臉色陰沉的掐動手指。 別說康炎兩國聯軍,就連城頭的大奉士卒,都睜大了眼睛望著這一幕。 沒有歡呼,沒有叫好,一個個像是失去言語功能,沉浸在極度的震撼里。 李妙真睜大美眸,有些痴了。 張開泰站在女牆間的縫隙里,保持著要躍下城牆的姿態,卻在這一刻化作雕塑。 突然,張開泰如夢初醒,臉色大變,沉沉低吼一聲:「快,救人!」 他記起來了,他記起許七安的絕招了。 天地一刀斬。 一刀之下,敵死我廢。 李妙真渾身一震,終於有了害怕和恐懼,尖叫道:「去救人。」 ………… 陣前,努爾赫加停止掐動手指。 卦象顯示,上上大吉。 他當即召喚巨鳥虛影,勾住雙肩,騰空飛起。 炎君鬚髮飄飄,於空中暴喝:「許七安,本君今日把你挫骨揚灰,祭奠陣亡的將士。」 他居高臨下的俯瞰,那襲青衣的氣息迅速衰弱,眼神黯淡無光。 此刻,炎君無比確信,對方底牌耗盡。 武者的危機預警沒有反饋,卦象顯示上上大吉。 而以他三品之下幾乎無敵的修為,斬了這名大奉年輕銀鑼,十拿九穩。 磅礴的氣機壓力從天而降,炎君尚未抵達,可怕的氣壓已讓許七安有些站立不穩。 許七安抬起頭,望著裹挾著殺意和怒意的雙體系四品巔峰高手,他笑了起來。 真以為我鑿陣,只是單純的拖延時間? 嗤………最後一頁紙張燃燒,一股清氣將他包裹,許七安輕聲道: 「我的狀態,恢復巔峰。」 剎那間,枯木逢春,強大的氣機從這具疲憊的身軀中誕生。 許七安收回刀,坍塌了所有氣機,收斂了所有情緒,體內彷彿有一個漩渦。 危險!危險!危險! 炎君臉色大變,武者的危機預警給出回饋,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著危險,每一根神經都在催促他逃命。 這時,炎君感覺自己被一道念力鎖定了,死死的鎖定。 我的卦術明明是上上大吉,為什麼煉神境的危機預感會給出這樣的回饋……….炎君想不明白其中緣由,兩者產生了矛盾。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至少,在武夫身上從未有過。 巨鳥的虛影消散,佛門僧人的虛影無縫切換,炎君伸出雙臂,雙手掌心對準許七安。 「放下屠刀。」 佛門戒律。 「死!」 咒殺術。 許七安體表盪起淡金色的光輝,讓兩個法術宛如泥牛入海。 炎君的臉色「唰」的蒼白,他知道為什麼卦象顯示上上大吉,因為許七安體內有道門金丹,一顆金丹破萬法,卦術是算不了擁有金丹的目標的。 咒殺術、佛門戒律同樣對金丹無效。 僧人虛影消散,巨鳥虛影無縫切換,勾著努爾赫加撤離。 逃,趕緊逃。 再高一點,飛的再高一點,粗鄙的武夫無法長久騰空,飛上天就安全了………. 許七安抬頭,蔚藍的天空中,極遠處,一隻蒼鷹振翅騰空。 魏公,你該走的路,已經走完。 而我的路,才剛開始。 我會像雄鷹一樣展翅翱翔,斬殺一切敵……….我已退無可退。 這一刻,太平刀、天地一刀斬、心劍、獅子吼、養意,在此刻融為一爐。 鏘! 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爆發。 一抹極致璀璨的刀華騰空,一閃而逝。 高空中,那抹消逝的刀光突然出現,將努爾赫加腰斬,殘肢於兩國聯軍眼中,無力墜落。 元神肉身一併斬之。 這一刀斬斷的,是一位國君生死榮辱的甲子年華,是一位三品之下近乎無敵的強者,六十載的極致修為。 許七安周身血霧爆開,金身破碎,出現了一道幾乎將他攔腰斬斷得猙獰傷口。 意名:玉碎! 絕境之人,退無可退。 此意,發於心,出於刀,只為玉碎,不為瓦全。 傷人傷己。 魏公,我已入四品,這一刀,我取名為玉碎。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許七安眺望東北方向,默然不語。 隨後,他拄著刀站穩,睥睨敵軍,狂笑道: 「炎康兩國的孬種,無一是男兒。有錯?」 炎康兩國大軍潰散,倉皇逃竄,兵敗如山倒。 張開泰終於趕到,探手接住了仰頭栽倒的年輕人。 他咧了咧嘴,滿嘴鮮血,不高興的說:「怎麼是你,李妙真呢,李妙真那臭娘們怎麼不來接著我。」 張開泰張了張嘴。 他旋即皺了皺眉:「好吵………」 張開泰死死捂住他的傷口,強笑道:「是將士們的歡呼聲,他們在為你歡呼,又哭又叫的,嘿,老子還沒看見過他們這副模樣。」 許七安沉默了一下,「沒給魏公丟人吧。」 原本在魏淵死後,強忍悲傷不曾哭泣的張開泰視線瞬間模糊,泣不成聲。 魏公,這是你的傳承。 …………. PS:這章質量應該還行,這兩天,兩個大章,質量都不錯,比較耗神,寫的比較慢,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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