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安內攘外（上） 所以說這麼大的事故就因為一場雪？要是不下雪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故了？雖然原因眾多，但老伍媳婦這麼理解也沒錯。 「他專家都說是天災了，關我家老伍啥事？」剛還人前矮三分的老伍媳婦這會兒腰板挺得直直，感受到了能重新做人的美好。 「可這場雨之前要是鋪了柏油，不是也不會垮塌了？」墳包他媽對老伴重傷的事依舊耿耿於懷，問題比較尖銳，同時也道出了更多人的看法。 第五名這時候不便說話，哪怕同一本報告，站在不同角度也會有不同的觀點。 「你啥意思？施工順序又不是我家老伍能控制的！」老伍媳婦心情又變的沉重。貪污受賄的帽子還沒摘下來，又會加上監管不力、指揮不當的責任。「名娃，你評理！誰知道咱這路底下有窟窿？老伍也是想給村裡省錢啊！」 正抓著第五名求公道，打扮好的田黃隨著了斷大師也進了村委會。老伍媳婦一看專家來了，撲上去就讓評理。田黃看了看第五名，覺得這小夥子特有意思，那麼大生意不做，跑個窮村的村委會裡主持公道。 「別抓我，這身衣服可是我一個月工資呢。」田黃躲了第五名身後，饒有興緻的聽老伍媳婦訴苦，還湊了第五名脖子邊上挑逗的吹氣。「看你呢，是想保這村長呢，還是要嚴懲不貸？」 第五名側臉看了眼田黃，一聲置地：「保！」 田黃剛剛說的話大夥沒聽清，但第五名這一聲，全場安靜。老伍媳婦感激的抓住第五名胳膊，「名娃，你都決定保你叔了，剛咋一句話都不說呢？」 「不聽你們吵架，我都不知道到了調查組咋說。多收集點觀點和思路，也好反駁人家。」第五名看了眼以墳包媽為首的倒伍派，「幾位嬸子，咱先把脾氣收一收，還是那句話，沒了伍村長，誰頂上來合適？想外面派下來個沒根沒底的來啊？」 幾個大嬸都不吭聲了，墳包媽倒是有自己想法，「沒了老伍，小錢姑娘和了斷和尚不是也管的蠻好嘛！田鎮長不是也想聘小錢姑娘當村委會主任。我想啊，你和小錢往後一家人，你那麼大本事，咋還不把咱村鳥槍換炮一下？」 田黃搶在第五名前頭笑了，「啥叫往後一家人？」 墳包媽不怪專家多嘴，解釋小錢女朋友的關係，人和善又聰明，能幹又大方，當縣長都不虧！ 「原來只是女朋友啊，」田黃幸福的長吁一聲，「那肯定不能讓小錢這賊心眼在你老家興風作浪的收買鄉親，對吧？我教你怎麼說能保那個文盲伍村長。」 田黃只是在第五名身邊小聲嘀咕，可全被抓著第五名的老伍媳婦聽見了。畢竟是多年的村長夫人，處境再被動心眼還是有點兒的，立刻感受到這裡面有非常目亂的男女關係糾葛，而這女專家還和現在幫著管村的小錢不對付。 對小錢沒有敵意，也知道人家姑娘根本看不上這破村的領導，但這專家是能立竿見影起到作用的，急中生智，馬上就有了計較。 「名娃！既然傷了鄉親，老伍該咋審咋判，我伍家該負這責任！」忽然又滿目委屈的落淚，「可就一點，你伍叔絕對不是貪污犯！連你給村裡發的那筆錢你伍叔都不許我動，說一旦村裡的路要動工，萬一老胡那筆錢不夠用，就拿自家的先填上！不信我拿存摺你看！」 第五名當然知道老伍不會去直接貪污公款，點了點頭。「歸根結底是咱村命不好，就算伍村長晚鋪了一天的柏油，誰知道會遇見二十年難見的反常氣候？就連氣象台都只報了小雨。再恨再氣的，咱不能把老天爺的事歸到人身上。我這給大夥做個保證，不管輕傷重傷，醫療費村裡會出，誤時誤工都會清償，咋樣？」 「不用村裡，我伍家賠！」第五名這明顯是幫老伍墊話呢，老伍媳婦當即打電話叫兒子去信用社把積蓄都取出來。 人伍家也仁至義盡了，第五名也把話說到這份上，墳包媽也聽明白了。墳包家不缺錢，先拒絕了。可經濟狀況不如墳包家的，聽人家願意補錢，也就鬆動了。萬幸沒出人命，傷胳膊斷腿的，好在沒人殘疾，眾人看著第五名的面子，同意不追究了。 內部只要意見統一，一致對外就相對容易了。詢問田黃這路還有沒有救？ 這牽涉的就不光是地質學問題，田黃表示還要跟其他院系的溝通一下才能有結果。第五名拿著報告先去解決問題老伍的問題，田黃那邊找找補救方案，雙線並行不耽誤時間。 第五名便拿著地質學報告又找到了田鎮長尋求幫助。田鎮長這回的說辭跟上次又不一樣。「事故原因是清晰明白了，可歸根結底，要不是伍家溝修路開了山石，鋪了路基卻沒上柏油，也不會引發坍塌。從這個角度來說，老伍這個領導班子成員還是有責任的。」 「修路哪有不鋪路基的，無非是長短問題，關鍵原因還是在於天氣。」第五名想把田鎮長的思路搬回正軌，田鎮長卻壓根不按照第五名的設置進行。 「名啊。」這會兒連稱呼都變得更親切了。「你說的道理叔都懂，可叔不能出這個面。」田鎮長給第五名掰開了說，身為鎮長又是老伍他表哥，要是朝縣上出了這個頭，那就有包庇嫌疑，對幫助老伍有百害而無一利。「這種事情，表現民意更加妥當。你說呢。」 意思就是還得自己去唄。第五名也算看透田鎮長這當表哥的了。索性拿著調查報告去縣上找調查組。去之前，多了個心眼，拿上了當初和鐵馬捐資助學縣上發的獎狀，好歹也證明一下自己不是胡攪蠻纏的無理上訪戶。 第五名這身裝備倒讓縣調查組哭笑不得。「小同志……」和顏悅色地請他坐下，還倒茶給他喝。依法執法不是看人下菜碟，老伍沒有中飽私囊當然是件好事，但凡事都有個責任人。 「那我村上的傷患要是不追究呢？」第五名法律方面的常識基本都是陪著劉秀娟看什麼狼人虎劇之類的撕逼大戲普及的。隱約記得這種事好像可以調節。 調查組同志的理由卻和田鎮長如出一轍：如果老伍按著施工流程進行，誰也沒法怪他；但不符合施工程序，那他這施工隊長就是標靶。路斷了近五十米，這責任得有人來擔。 第五名適時拿出有田黃署名的現場調研報告，這一下倒讓調查組的領導有點措手不及。擰眉靜思的看完一整套，倒是挺欣賞這小夥子的辦事邏輯。並不像其他那些無理攪三分的那些上訪戶，一不推卸責任，二來盡量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很通情達理。讓第五名先等候著，先看看這報告有沒有權威性。 調查組裡有地質上的人，一看署名就感到其中的份量。田黃老師親自被請去現場調研了，他老人家的東西肯定是業內權威了！調查組領導拍拍桌子，轉過筆電讓下屬看地質大學的師資簡介，確定那所謂的老人家的性別和年齡。這邊看的抻目結舌，咋是個三十齣頭的年輕女人？ 是自己孤陋寡聞出醜了，轉到到田黃大V認證的微博鏈接上，看到跑車直升機的那種大陣仗立刻就拜服了，果然是能力越大，財力就越強啊！尤其田黃在微博上同步刷出西秦嶺塌方事故現場地質調研報告的頁面，和手裡拿的這份一字不差。 「伍家溝為了給這村長正名，的確下了本錢啊！」調查組領導看著田黃微博上那些動輒過億的大陣勢，「把這麼權威個人請去，得花不少錢啊。說明這伍村長在村裡還是有一定威望的。大家怎麼看？」 領導的意思挺難琢磨的，但就事論事，圍繞事故本身做了多方的責任裁定，認為這次雖然僥倖沒有出人命，但對老伍同志的責任追究要落實，不能手軟！對地方上的警示作用還是要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