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不傳之秘 矮子知道高老闆有留後手的習慣。「你那邊呢？」 「娃今年不是考大學嘛；沒考好，錢都給他花去了。」高老闆熟練地撒了個謊。倒是偷偷留了二十萬的現金，但那是應服各種突發意外的，手裡沒有一點活錢不行。又怕矮老闆刨根問底，靈機一動，提議：「要不咱們自己配飼料？」 「咋把這辦法給忘了！」矮子拍手叫好。當年市場上當小販的時候，為了節省成本，魚飼料不都是自己配嗎？可配方哪兒來？飼料賣到這個價格，配方肯定是孫婷的不傳之秘。 高老闆淡淡一笑。這就太簡單了。孫婷的飼料加工廠不就在伍家溝嘛。一幫山民能懂個什麼。派個明白人過去，弄個配方還不是易如反掌？說不定連孫婷的秘訣都能到手呢！ 「不行，這不成做賊了嘛！」富強聽了倆投資商的要求，就想將其繩之於法。 怎麼是做賊呢？高矮兩人認為富強太狹隘了，這分明就是技術交流，單方面的！「古語有云，偷師、偷師而已。讀書人的事，能叫賊嗎？」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可富強就是油鹽不進，一口咬定絕不去伍家溝。 「富村長你這就不夠意思了。」高老闆神情不快，剛想換個角度跟富強深入談談，旁邊矮子按耐不住了。脾氣壞，說話相對直接，「你要不去，我這魚也不養了！你們就是這樣配合投資商的？」 這話啟發了高老闆的思路。矮子說的對，滿村山民全閑著，倒讓自己倆大老闆每天看守魚塘，這不像話！「安排這麼個小事情都推三阻四，難道還能指望把魚在你們這兒養好？既然富村長下定決心，這事也不好勉強。我們這就去找田鎮長談談。」高老闆作勢起身，要把富強阻礙地方招商引資的反動行為向上舉報。 舉報就舉報！富強也有點上火。這倆人是自己找來了，本著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著的心態容忍，可沒想到變本加厲的折騰自己，再怎麼渴求致富也有做人的底線，慫恿人做賊還有理了？ 以為威逼下富強乖乖就範，沒想到適得其反。看著富強佛袖而去，高矮倆人也有點吃不住了。矮子還在罵街，高老闆先回過神來，終究在人地頭上養魚，真要得罪死了倒霉的可是自己啊。所幸富村長的寶貝女兒是個聰明靈活個姑娘，相對容易溝通，高老闆第一時間找上富國美，措辭也溫和多了，陳述其中的利害，還許下了某些難以兌現的利益誘惑。 「我爸死性，我去勸他。」富國美不笨，看透高老闆所謂的好處不過是鏡花水月，可也知道了第五名手裡的配方的價值，偷秘方的提議讓富國美產生了個念想，能一箭雙鵰也說不定呢。便一口答應下來。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富強本來對這種話還是有些排斥的，但架不住富國美的循循善誘。便在內心說服自己這不是偷竊，而是為了寶貝閨女的前途。就和許多父母一樣，再經不住推敲的事，哪怕違法亂紀，但只要在前面加上下一代這個前提就彷彿天經地義了。一旦過了內心這關卡，以富強的能動性和富國美的策劃力，加上高矮倆人提供的黑科技，深入敵後的氛圍就成型了。一大早，富強就宛若鄉村終結者般的出現在了伍家溝。 有些人，有些事，都不能苛求。比如說像墳包的健康，鐵馬的性向，孫婷的脾氣，老伍的智商。以為經過了轉包魚塘的事件能夾著尾巴老老實實做人了，可能因為是看到富強如今在董家寨度日如年的原因，催生的優越感再次讓人變得有些飄。尤其是富強求到門上低姿態的想要取經時，老伍便知道露臉的時候到了；將富強帶到粉裝一新的飼料廠里參觀。 因為銷售火爆，為了趕出訂單加班加點的運作著。雖然有第五名訂下的章程，可大夥已經忙的顧不了那許多了，原材料就現場擺放著。富強按照富國美預先準備的流程，嘴裡說著讓恭維老伍的話，藏匿在提包里的小攝像機給現場美美攝製一遍。大功告成後，立刻給富國美撥了電話。 這可是商業機密！富國美為了超英趕美，勤學苦練讀書上網，也購置了些許電子設備。帶著筆記本趕了山路上截住富強，給攝像機里儲存卡上的東西全轉移到自家電腦上，然後毫不留情就給卡上的刪除了，一張空白卡塞回了攝像機。 「這不好吧？」富強現在挺支持女兒開眼界的，可這畢竟是高老闆派下來的差事，中途截胡難免會有道德上的顧慮。 「他讓你偷東西就好？」 富國美先讓父親思想擺端正，回去告訴高老闆伍家溝飼料廠管理森嚴，壓根沒進去，想尋飼料配方再找其他辦法。自己則關在小屋裡將富強拍攝的內容仔細鑽研，將必須原料一一羅列出來。 雞蛋是主要原料之一，鄉下收購土雞蛋和縣裡養雞場的廉價貨分了兩撥，涇渭分明的分開配料。看來伍家溝的飼料廠里還不止一種產品。豆粉的包裝袋上有商標，在網上查詢，竟然能在淘寶上買到，不由喜出望外。可看到網上魚粉的價錢就有點皺眉了，這價錢太貴了，怪不得第五名給東壩頭一個水庫都承包養魚，說起來真省了大把的銀子。這會兒不能計較這些小錢，一口氣在網上訂了五十斤魚粉來試配。唯獨這褐黃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麼，有點撓頭。想找人來問問，可這麼機密的活動不可告人，便埋怨父親光知道拍攝，什麼都不問清楚有個屁用。 「我跟做賊一樣，咋敢再東問西問呢！」富強也委屈，因為謊稱事情沒辦成，被高矮倆人嘲諷半天了，指望回家找點溫暖呢，卻被女兒又一頓埋怨。「爸堂堂正正個人都逼去做賊了，就彆強求了。大不了我再厚臉皮去趟伍家溝，成不？」 聽富強這麼一說，富國美挺心疼老爸。自從伍家溝那麼一發錢，父親在董家寨多年積累的威望就蕩然無存了。出門被村民埋怨，魚塘上被高矮倆人鄙視，自己就別雪上加霜了。「爸，是我不懂事，你別難受。你就家裡歇歇，這事我去辦。」 安撫親爸容易，可出了門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了。再去要求參觀飼料廠顯然不現實，早上爸去了，下午女兒又來，這明顯有企圖。滿伍家溝打聽配料顯然是尋死，活不到天黑。一狠心就決定找第五名。 對第五名家那本該屬於董家寨的大院子有些忌憚，一來能感覺他嫂子不太喜歡自己，二來裡面不是孫婷就是鐵馬都高人一等，更怕萬一小錢也在就更難過了。老遠看著大門心裡就敲鼓，卻見墳包帶了倆手下風風火火過來，看到自己還齜牙一樂。 「伍清明，你等下！」以前和第五名、墳包都是同一所學校的，說起來也算是同學，便直呼其大名上前問詢。 墳包這諢號叫慣了，猛一下都沒反應過來伍清明就是自己。忽然被富村長千金直呼學名，便有些緊張。畢竟在孫婷、小錢到來之前，富國美算是石坎鎮上的白富美，小青年上去搭個話就算露臉了。 「我給名哥配狗糧去呀。」沒了常日里的威風，墳包立刻就回歸了糖尿病分子，麻桿瘦骨的一臉瓷笨。 「早就聽說小名家的狗打跑了狗熊，快帶我去看看！」忽然找到了去第五名家的借口，富國美滿心歡喜催促墳包。 遇弱則強，面對墳包很輕鬆，千金的氣勢也十足。墳包看起瓷笨，心裡卻靈醒，知道富國美不可能為看條狗翻一個山頭過來，專程來看自己的可能性比狗還低，便隔著牆朝第五名院子喊了聲，「名哥，富國美來尋你了！」 孫婷因為魚苗的事滿世界跑；鐵馬則又恢復了聯誼小太子的身份，省城裡花天酒地。劉秀娟因為廣緣寺的翻建要常去寺里；一系列產業就剩下第五名一個人操勞。又要關注錦鯉的長勢，又要安排飼料廠的配料，每天累的狗一樣連吃口飯的時間都不剩。好不容易籌措點時間回來，雪上加霜的是壓縮餅乾還給吃完了，正黑著頭鑽孫婷房裡找過期零食呢，富國美又上門了。自己這老同學無事不來，看來又打算折騰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