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幾度秋涼 第五名被鐵馬襲擾的啥都沒聽見，很是欣慰這人妖的下場。便追問孫婷過程，得知孫婷自作主張拿出十萬塊給嫂子發了勞務，也滿心喜歡。有精打細算的嫂子出面監工，這七十萬都未必能用完，「這不太好吧。省錢不是目的，工程質量要緊。」 孫婷鄙視的眼神拆穿了第五名渾身的虛偽，「你也想挨一腳呢？」 「不麻煩！」第五名趕緊擺正心態給孫婷點了根煙，「其實我心裡可高興了。」 鐵馬一手捂襠，一手指著第五名：「小心你嫂子被教壞！哎呀，可能出血了，來幫人家看看……」 太噁心了，第五名朝鐵馬豎根中指回屋去了。鐵馬還想湊過去譴責孫婷，又被羸弱的打倒在地，只好一步一步挪到乾草垛子上坐下，回身看了眼裡面的李大亮，嘴角泛出壞笑，口袋裡摸出瓶二兩白酒。 於是，大夥被李大亮發酒瘋的叫聲折騰的一晚上都沒睡好。尤其是才成了玉立公司高薪編外員工的劉秀娟，一邊規劃怎麼迎接新工作的挑戰，一邊還要拿棍子打著替李大亮解酒。 夜半驢鳴權當是給充斥著喜悅的伍家溝助興了，沒人會生李大亮的氣，除了老伍。凡事都有兩面性。憑空得了一筆錢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是件好事；除了老伍。 起初拿到一萬塊錢分紅，家家戶戶都歡樂，老伍媳婦也高興；可隨後見飼料廠那些人拿了兩萬，老伍媳婦就有些不順意，問老伍每天監管飼料廠，去的比誰都早，回來的比誰都晚，怎麼人家都有獎金，唯獨他沒有？ 老伍也在為此煩悶，但作為一名已經霸氣了的村長，人是有尊嚴的，便淡定地讓媳婦稍安勿躁閉嘴別瞎嗶嗶。沒料到隨後第五名又把墳包請到台上給發了拾萬元！ 這便捅了馬蜂窩。老伍媳婦的嘴就跟解開封印似的，從發錢大會一直嗡嗡到家裡床上。曆數老伍為第五名公司做的各種貢獻，認為就算評優秀員工，首當其衝的也應該是老伍，憑什麼就輪到墳包了？拾萬是什麼概念？東廈間都塌了半年多了，要是有了這筆錢，連翻修帶裝潢的不就都齊全了，還能給家裡蓋個大正房。 自己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可要是順著媳婦的話也跟著抱怨，這家裡就沒個安生了。於是，就把縣上、鎮上開會時提倡的那些工作綱領又給媳婦普及了一遍，無外乎是自己為村裡招商引資，這都是工作範圍內的事情。何況自己不是也沾了光嘛，樹立了威信，現在說話沒人敢不聽。 老伍媳婦卻沒被這話唬住。威信能當錢花？自家錢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帶著威信去銀行里拿一捆子試試？又抱怨起第五名如今生意大了眼裡沒個人，為了他那麼多方便做牛做馬甚至不惜帶兵血洗東壩頭為他第五家漲聲勢，這會兒卻連個糖尿病人都比不過。 這就掀起了老伍的傷疤。東壩頭那事兒辦的就不對，甚至為此還自裁過一回。媳婦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不長眼，就有些生氣，聲色俱厲地批評媳婦小心眼沒原則。村幹部帶領鄉親奔小康這是應該的，胡支書比自己還忙呢，他老人家高風亮節，自己當然也不能搞什麼不正之風。 「當初第五名為了宅基地，塞了五百塊錢給你，你怎麼沒說不要。」老伍媳婦聽不得老伍唱高調。胡支書那是真英雄，說不拿就不拿；跟拿不到倆概念。 這就嚇人了。半年前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老伍太熟悉自家媳婦的套路，再朝上，估計又得回溯去年、前年乃至自家擔任村長後歷年的非法所得。 仨瓜倆棗的就收買你了，你這當村長的怎麼就這麼不值錢？每次家裡各種缺錢的時候，話題總會落到這上頭。老伍起初也反駁乃至反抗過，但激動中的老娘們顯然是另外一種生物。 逼急了，老伍就反問難道自己成了大貪污犯她就稱心如意了？沒聽說中央蒼蠅老虎的正忙著收拾嗎？ 「我是為了我自己嗎？」老伍媳婦不容自己被質疑大局觀。 這茬就不敢接了。不然又得痛說家史，從剛嫁進老伍家勤勞肯干再到生兒育女無怨無悔……不能跟一生都奉獻給家庭的婦女吵架，這是自尋死路。老伍便只好一番安撫，反覆提及好歹還發了一萬，也是筆意外收入，明天去縣上逛逛，老夫老妻的一同購個物也是情趣呀。不早就要求買個能看人影的手機嘛，聽說有個國產品牌挺便宜，幾百塊就夠了。 買買買的允諾終究是有效果。老伍媳婦又絮叨了幾句，終於睡著了。老伍看著窗外圓圓的明月，又看看嘴巴一張一合打呼嚕的媳婦，忽然想起似乎好久沒有得到夫妻溫暖了；本來拿了那一萬塊錢後，還想著這事兒呢，可後來言語上幾番撕下來，人好像就清心寡欲了……可那該死的驢卻叫喚的暢快淋漓，就好像沾上了第五家連牲口都高人一等了。 二天起來，老伍就揣上兩千塊錢，帶著媳婦直奔鎮街的小公交車站。站牌下已經擠滿了人，好像全伍家溝的人都在這兒了。據胡支書說，都是打算去縣上見見世面的。 不逢年不過節的，大張旗鼓跑去縣上逛，可真是發了。鎮政府對面賣涼皮的消息最靈通，靠著伍家溝這幫突然出現的客戶，傾銷掉了三四天的營業額，不免打聽起這是有什麼喜事。顯擺的時候到了。村上人嘴巴沒個把門，第五名大善人的光輝瞬間普照了整個石坎鎮。尤其墳包他爸，一邊擦著淌了辣子油的嘴，一邊嚴肅地告訴眾人，墳包光獎金就拿了好幾斤錢！ 知道這什麼意思嗎？隔壁曹家集那個大學生知道吧，畢業後留在首都的那個，一年都掙不下這麼多！補貼？國家給補貼那是應該的，誰家父母不養兒女；可第五名發錢這屬於私人行為！當然了，重點還得落回自家墳包身上。如今也是有為青年，普通女子已經不在考慮之列，初中都不行，起碼得高中畢業。第五名已經證明了知識就是力量，當父母的現在就得著手改良下一代的基因。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墳包他媽這種早先家裡都說不上話的人，如今也憑藉金融實力混進了伍家溝名媛圈。非但跟潘金桂這種村中高層聊得熱乎，甚至還斗膽跟老伍媳婦這村長夫人搭話了。 眾人正聊的激烈，卻見劉秀娟和了斷大師過來，各路名媛趕緊就撲上去問安。開玩笑，誰家錢多也是人劉秀娟家發的，要不是大師攔著，就能在跟前給仙姑聒噪死。劉秀娟說是享受，卻真產生居高臨下的那種和藹，笑的即自然又矜持，各家各人的也問候的周全，連大師都覺得仙姑真不一樣了，瞬間添了幾百年修為的感覺。 「他仙姑，別讓人家信用社的人等久了。」大師極力護住手裡的蛇皮袋子，才給劉秀娟帶出了人群，護送著朝鎮中心而去。「阿彌陀佛，往後廣緣寺這邊還得靠他仙姑多照應。」 劉秀娟看大師姿態這麼低，趕緊擺擺手，「咱自己人，別跟村上那幫人比。他孫董是看我寡婦家沒活干，才派我這麼個差事，您可別太當事了。」 了斷大師內心立刻給劉秀娟點了個贊。還真是啥圈子裡出啥人，劉秀娟這才和孫董他們待了沒幾天，不光言語措辭上多了份低調，說話的態度都更有涵養了；錢都是小事，一定得想辦法給自家那臭孩子擠到圈子裡好好學學！ 點錢說起來是個體力活，可信用社裡也幹勁十足；不知道老天開了什麼眼，一早上來存錢的絡繹不絕就算了，這一存就是七十萬的在這小鎮上還屬於頭一次，信用社主任二話不說就開了營業室的門，恨不得給這二位跪迎進去。 來存錢的幾乎都是伍家溝人，櫃檯里外啥都能看見。自家存個萬八千以為是個派頭了，可人劉秀娟直接進了營業重地不說，那紮實的幾捆子硬貨更是看得人心驚肉跳。營業員也沒有保密意識，驗鈔機扎捆機全開開了，這邊開戶，那邊嘴還不閑著，什麼七十萬是單開賬戶，什麼十萬是進到以前的老賬戶，反正戶主都是劉秀娟。新舊賬戶加起來餘額已超百萬門檻，要送兩把高檔遮陽傘加一桶菜籽油云云。營業點主任都激動了，光這劉女士一戶就有希望給這季度的存款任務達成了！ 「名娃都給秀娟存了一百多萬了！」剛在柜上的鄉親百米衝刺到等車站就開始新聞聯播了。這數字聽的眾名媛都起雞皮疙瘩，稀奇古怪的事也見過，可小叔子能給嫂子存這麼些錢就有點不合實際了，就連墳包媽都不相信。 可這邊質疑聲剛起，消息就被另一位從信用社趕來的鄉親再次證實。「不止一百萬，剛聽信用社裡面的人算來著，就秀娟一個人都幫人家銀行把任務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