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分歧 走上山路，富強見離得遠了，趕緊給俱樂部老闆套詞，想給女兒找一條好前途。「他大老闆，你看咱女子跟你學手藝咋樣？娃能吃苦。」 俱樂部老闆回頭打量富國美幾眼，露出和藹的笑意，「勤快吃苦都是小事，想開竅得多學多想。」 「也不敢說比誰強，往後能和名娃一般就行。」富強要求不高，伍家溝有第五名，董家寨出個富國美也很露臉了，能在石坎鎮混個東邪西毒就心滿意足。 「我今年六十二，這一行里泡了四十多年了，也未必都比剛剛那名娃強。」俱樂部老闆是見才欣喜，可這話聽到富強父女耳朵里就不一樣了，就是說明這輩子只能看人第五名縱橫了？這未免太悲涼。富國美回頭看著遠處山坡上還衝自己揮手的第五名，心裡卻暗暗較起了勁。 「行了，人都走遠了，就別獻殷勤了。」草叢裡竄出的孫婷嚇了第五名後退一步，沒等站穩就被樹後繞出的鐵馬一把抓住，「叛徒！」 第五名笑了，可看到樹邊一臉擔憂看著自己的嫂子，趕緊上前解釋自己只是逢場作戲，並不是要跟人家去當助手…… 「做戲都做的情真意切了，你老實交代和那老頭啥關係？！」 啥事情都能扯到某種交易。要不是嫂子在跟前，就恨不得踢鐵馬一腳。回頭看了看孫婷，「那老頭準備要對伍家溝的魚塘下手了。說明什麼？」 孫婷露出喜色，知道第五名為了找到這水塘與眾不同的原因，專門找上實驗室把能做的檢測都做了一遍，最後才鎖定了……「說明咱倆的推斷是對的！有高矮倆人在董家寨養魚，還把分塘試驗的成本給節省了。」 看著第五名和孫婷之間有了小秘密，鐵馬不情願了，「人家要搶魚塘了，你倆窮高興個屁啊！」 「別擔心，伍家溝現在是鐵板一塊，他撬不動。」現在輪到第五名躊躇滿志了，「更何況……」 孫婷這是商業機密，立即打斷第五名，「去拿你該拿的東西。不該說的少說！」 第五名這才發覺自己有點燒了，趕緊閉嘴朝魚塘而去，鐵馬一臉委屈的看了眼劉秀娟，「嫂子，你小叔子和我未婚妻有事瞞著咱倆！」 這話太惡劣，當著劉秀娟的面孫婷不便發作，劉秀娟心裡也打鼓，鐵馬堂堂掌柜的，小叔子憑啥敢和人家未婚妻有秘密？可自己哪兒能做的了這麼大的主？萬一得罪鐵馬，是不是會丟飯碗？但想到那買魚的俱樂部老闆那麼器重第五名，倒心安了。年輕人就業最怕沒人賞識，有人搶才顯出與眾不同。這屬於人格特質，手腳勤快，悟性高還有眼色的人容易受到領導青睞，小叔子這些優點都佔全了。看來這是隨他爸了。想起亡故的丈夫和公公，不由朝那香火旺盛的巨石處瞥了一眼，卻讓遠方那夕陽染紅的山邊給吸引了。 雲層、天際青紅相濟，橘紅的光線如同霧氣般撒播下來，繽紛繚繞的托住那塊巨石，和以邊上那一汪靜水，如同仙境。怪不得村裡人來這裡祭拜呢，總說什麼山靈林聖呢，或許就是真的吧。 孫婷和鐵馬也被美景所攝，紛紛掏出相機拍攝。哪怕心中對中秋隻身在外有那麼一絲遺憾，這一刻也平復了。「要是搞旅遊，咱這隻要開發的好，絕不比那些5A級景區差。」 「不行！」第五名披著霞光拎著塊移動硬碟回來，並直接否定了鐵馬的提議。「旅遊壞風氣，開發壞根基。」 「什麼意思？」鐵馬沒理解第五名的話，如今但凡有點小山小水的都巴不得旅遊度假產業呢，怎麼還有持反面意見的？ 「西京城可以搞，人家有特產名聲；不缺資源。石坎鎮這小地方有啥？有啥看的？來了就得砍樹、吃野味，再順手破壞下環境。」第五名態度堅決，指著身後的水塘：「到時候別說水質，滿山的林木動物都得遭殃。」 劉秀娟聽的咋舌，但印象里不是搞旅遊一本萬利嗎？「那人家董家寨算啥？」 「搞不起來算他命好，搞起來了就是死到臨頭。」第五名蹲身撿起剛剛富強丟下的空煙盒裝口袋，「咱村一個小小的飼料廠都讓鎮上雞蛋的價錢漲了三毛錢，等真的人來人往了，就咱山溝溝這點資源，物價不飛漲才怪。受惠的也就街面上的幾家，剩下的人估計連飯都吃不起了。」 第五名不是空口胡說，這些年在省城裡沒少觀察。西京城四通八達的交通網在全國都算是排的上號的，物流可謂便捷；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越來越多的全國各地遊客胡吃海塞。因為牛羊肉類的各種吃食供不應求，三年里牛肉的價錢翻了兩番還多，一個西北城市牛羊肉的價錢已經超越北上廣了。 四人在迴轉的山路山開始討論這個話題，鐵馬是有大經濟戰略意識的人，對第五名這種只看一點的短淺眼光很是嗤之以鼻，「那還拉動周邊區域的畜牧養殖業了呢，有啥不好？」 「那受利的只是某些產業上的人，和大部分工人、學生有啥關係？老百姓怨聲載道的時候，又沒人出來分錢給他們。」第五名知道在這方面說不過鐵馬，只能狡辯。「我才不管拉動誰家產業呢，反正不能禍害我們這兒！」 鐵馬起了意氣之爭，立即從大方向駁斥第五名的短視；可心裡卻非常明白若只指向石坎鎮的話，第五名所堅持的是對的。只是第五名受限於專業領域的見識，沒法組織有效的措辭來應對，只能搬出老百姓這個詞，朝民粹上帶了。 孫婷阻止鐵馬仗著家學淵源乘勝追擊。不管看問題的角度對不對，這年頭能像第五名有這份態度很難得，值得尊重。道理膚淺點也想得通，縱觀全國，許多搞觀光的小地方物價都超出省會很多了，弄得當地貧富懸殊，民風敗壞，治安混亂。的確已經是爛到骨子裡了。 第五名和鐵馬爭論什麼，劉秀娟聽不明白；可孫婷幫著第五名這麼一解釋，就全聽懂了。不由起了擔心，若真變成孫婷說的那樣，這石坎鎮怕是住不成了。「鐵董，你見識多，咋能讓咱這地方別變成那樣呢？」 劉秀娟的話把鐵馬問住了，信息接軌，市場接軌，想在這年頭保住一方凈土，怕是不容易。看鐵馬也答不上來，可內心裡卻覺得，與其自我封閉的活著，還不如貧富懸殊風氣敗壞呢；至少還有個夜生活啥的，哪像山溝里這麼貧乏。 「別怕！只要能賺到錢，到哪兒都是天堂；窮鬼就算讓他進了仙境里，也得看人眼色活著！」 鐵馬霸氣的解釋讓劉秀娟豁然開朗，怪不得人家是大老闆呢，就是有才華；衡量了下家裡的財力，應該已經不算是太窮的那種窮鬼了吧…… 「放心，只要第五名跟了我，就算去日本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咱也拿和牛肉來炸丸子吃！」鐵馬膩愛的一拍還在思考的第五名，「你說是不是？」 孫婷笑了，「你咋不做小酥肉呢！」 「做過！別說那破牛肉，我還叫人拿伊朗的魚籽做過炸醬麵呢，差點給我爸咸成蝙蝠，當時就送醫院了。我才有機會跑出來……」鐵馬說到這趕緊捂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鐵董是背著著家裡出來的？」劉秀娟是見過老鐵董的威風的，上次給學校募捐可是一群人簇擁而來，想到那麼威猛個老頭要是來家裡抓兒子，那破壞力就太恐怖了…… 「也不是說要自我封閉。只是石坎鎮現在還沒準備好，急死忙活的這麼弄起來，適得其反。等以後有了自己的產業，知道咱這青山秀水的好處了，大家自然會齊心合力的保護。」 第五名還在沉思，根本沒發現早已經變了話題，一副想當然的樣子惹的孫婷和鐵馬笑了起來。半年前還失業的小門市部經理，這會竟然有了這麼神奇的責任感。眼看就家門了，還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物價飛漲，世風日下，關咱們什麼事？」孫婷覺得第五名這樣子挺丟人的，有想法是好事，可不能沒完沒了。「以前都沒發現，你啥時候開始有上朝病的？」 凡是男性不都有上朝病嗎？否則那麼些穿越胡亂推動歷史車輪的書賣給誰看去？孫婷這點不好，啥都這麼現實，還不準人意淫了？ 「消停一會兒，先保住魚塘再說！」孫婷不打算給誰留情面，指了指第五名「先保證自己活出個人樣再說其他的，你也不想下半輩子就當個鍵盤俠吧？」 雖然不知道鍵盤俠是個什麼東西，但劉秀娟認可孫婷的思路。回到現實中的第五名也覺得自己挺丟人，趕緊拿著硬碟跑回屋裡倒數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