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改變（下） 孫婷假裝看著自家柳綠花紅的大牌匾，一邊餘光掃量著第五名。看第五名喜氣洋洋打量才換上的新門頭的樣子，孫婷眉眼上不由帶了些欣賞。想活的坦蕩就得見風雨，經過了前面一堆的破事，不說是脫胎換骨，也算有所小成。這不是臉皮厚了，而是人一旦活的排場了，以前心裡的那些障礙就消失了，想想起來，甚至覺得有點可笑。 「一步步來吧，往後不定變什麼樣呢。」孫婷儘管是對著第五名，可更像是給自己說的，好像是朝期待的方向開了個好頭。 鐵馬世故的撇了撇嘴，朝孫婷不滿的翹了翹蘭花指。孫婷像是被戳穿了什麼小心思，小臉一下就紅撲撲了。第五名也感覺出了什麼，這會兒可別搭茬，一邊無知的撓撓頭，一邊進店裡指揮工人幹活去了。 「還變賊了。」鐵馬一臉嬌嗔的用下巴指了指第五名背影，其動作之娘氣，會所之女性員工自愧不如。「那我呢？」 看著鐵馬風雨飄搖的表情，孫婷拿不定主意。這貨要真一紈絝子弟，哪怕高衙內那嗶樣，說不定當年自己也就認了；可就這幅半嬌半嗔的嘴臉，直教人熱血澎湃，欲除之而後快。朝鐵馬豎了豎中指，跟著第五名走進店門。 第五名挺享受現在的奇妙感覺。當初只是單純的要幫孫婷把錦鯉養下去，別無所求。但的確沒想到還能給自己帶來這麼多的……快感？ 孫婷凝視著已經假裝好的一連片魚缸和已經放滿水的大魚池，規模由勝從前。眼神轉向了第五名，感慨一聲。「王八蛋，看見這池子，我就想給你淹死到裡面。」 當時主張從這池子里抽水救火的時候……那還真是天意。第五名打量孫婷半點，兩人相視而笑。孫婷自然的挎上第五名臂彎，用力拘了一下，眉眼中卻儘是躊躇滿志：「我又回來了！」 是啊，從今天開始，孫婷又回來了。將來高端錦鯉的生意，依然會掌握在玉立公司手中。看著孫婷露出了睥睨天下的微笑，第五名也不禁的感懷，那份曾經的愧疚也煙消雲散了。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第五名一邊握著孫婷挎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邊朝水池邊上挪了半步：「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第五名發自肺腑，聽在孫婷耳里卻一語雙關。得什麼了？還一副人財皆獲的嘴臉……想到這兒，這才發覺自己還挎著第五名呢，蜜蜂蟄了般縮回手。第五名也驚醒過來，第一時間沒敢看孫婷，卻趕緊轉頭看店外的鐵馬。所幸鐵馬壓根就沒注意裡面，反倒是一臉妖嬈的和來調查的毛倩倩聊上了。 孫婷對毛倩倩沒什麼惡感，倒是學著伍家溝地方上的口吻戲謔的臭第五名：「他副總，您打算幾時上任吶？」 現在再見到毛倩倩，沒了之前的尷尬，心裡也翻過這一頁了。「咱又拆又建的，還不興門市部上問問啊？」 說著，大方的走出店門，得體的朝毛倩倩打招呼，說明了玉立水族館二次開業的規劃，並不會影響東區整個經營。毛倩倩本想找個空子問一下第五名考慮的如何了，可第五名不卑不亢的模樣讓毛倩倩有些心涼，這一下徹底變朋友了，內心那點兒期待也就完全熄滅了。感情上一旦冷卻下來，階級上的差距就呼之欲出，以前那個山裡來的大男孩如今已經和鐵馬這樣的富家貴胄平起平坐、呼朋喚友了，好像自己這小小的門市部經理痴心妄想了。 看到毛倩倩情緒低落，侯胖子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原委。雖然嘴上勸慰著，可內心卻沒一點替毛倩倩遺憾的感覺。自己計劃落空，按理得懊惱一陣子，可侯胖子這會兒卻有點自得，雖說折騰第五名的是他，可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孩子，現在成龍成鳳也有自己的功勞吶。 不過，大半夜又砸牆又鑽孔真的好嗎？侯胖子藏匿在水族館斜對面的路燈後，一手驅趕著蚊子，一邊拿手機對準玉立水族館拍攝。 坑爹也就算了，爹投鼠忌器不敢出面，如今就都坑自己了。好容易拍到倆清晰的側臉，當爸的就能捧著欣賞一早上。還指著視頻里的第五名，問是否看出他對女兒圖謀不軌！ 從眼神關注度判斷，第五名圖謀不軌的可能是裝修工。倒是鐵公子，眼珠子大部分時間都粘在第五名身上。 侯胖子也是讀過些許史書的人，對某些男男典故有一定了解。但趙老闆問話，要的絕對不是標準答案，通常只是希望自己判斷得到附和。而睜眼說瞎話又不是什麼難事兒……「肯定是！」侯胖子用力點頭，隨即想到孫婷的戰鬥力，便小心描補，「不過有鐵公子在，」指指視頻上眼泛桃花的好青年，「珠玉在側，咱金花怎麼能看上個山民。那小子單方面痴心妄想罷了。」敷衍資本家而已，可心裡巴不得第五名能把孫婷怎麼著了，氣死自己這不積德的老闆也挺過癮？ 趙老闆繼續自我蒙蔽，指著鐵馬和孫婷還在意淫，「結婚前，倆孩子要是能共同攜手闖出一番事業，也挺好的。這個……是這，看啥時候開張，給倆孩子去廟裡請個花圈，寫上百年好合。」 這要求就太難了。廟裡放生池裡請條魚、請只龜都容易；花圈這屬於殯葬業務。不過看趙老闆坐立不安的樣子，侯胖子估計老漢是想說送花籃，問是否署名。 「匿名。」趙老闆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沒敢去捋女兒的虎鬚。原來以為最不能接受的是女兒離家出走；折騰一番才明白，更擔心的是女兒從此浪跡天涯、杳無音訊。只要還肯回來，小小退讓一步，裝作看不見也就是了。誰讓自己是當爸的，就當娃還小，抱著她，由她朝身上隨便滋尿吧。至於以後……養兒才知父母恩，等她跟鐵公子結婚生娃，一定就知道自己的好了呢！ 玉立水族館門口，左右已經堆滿了兩排花籃，門前還豎起一塊牌子，上寫著玉立水族館新版本上線，歡迎新老玩家組團刷錦鯉之類的致辭。落地玻璃窗旁那兩米高的大魚缸里，幾條特意挑選的頭牌好錦鯉優雅地游著;重新裝修過的大池裡，一群繽紛的錦鯉忽聚忽散在第五名精心設計的假山邊，襯托出鐵馬非要裝飾在魚池邊的那些可愛彩色小球有多美傻嗶。可不管怎麼，能呈現出一派興隆氣象就行，孫婷忍忍也過去了，畢竟鐵馬作為期間一份子也功不可沒過。 孫婷給從前老客戶們發了請柬；鐵馬臨危受命，用了三萬塊公款，就在店裡辦起了小型冷餐會。燈光、照明全請了專業人士，還有一廚子現場給切魚。啃著不知哪國風格的食物，第五名不得不承認，在倆富二代的聯手布置下，整個宴請的逼格登時就高了。唯一擔心的是，這麼大張旗鼓，萬一被趙老闆知道了，會不會再度打上門來？ 聽了第五名的疑問，孫婷淡淡一笑。論武力值，誰怕誰；論智商，抬手指指玉立水族館門口的監控器，這都自家剛安的。「他敢來鬧，就讓一波負面新聞搞到他公司破產。」 不愧是父女檔，一出手都是黑套路。第五名不敢質疑領導決策，繼續乖乖地和鐵馬一起當迎賓。人多熱鬧，不光左鄰右舍的送了花籃；青嬸、扇叔也夥同老黃前來觀賞第五名的人生新篇章。 原先就知道小夥子有本事，這會兒又有了人脈，真成了冉冉升起的商界之星呀。青嬸表情便神秘起來，拉著第五名手腕就開始推薦手串，「阿拉斯加星月菩提子，戴上保證生意興隆。」 「還是到我那兒請尊黃花梨的佛像。」老黃更誠懇，一身高定唐裝越發凸顯藝術性。 怎麼都穿得如此正式？來賀喜的錢哥、小錢站門口好幾秒種都沒適應。看看自己露腳趾頭的大拖鞋，錢哥果斷拉著小錢齊齊消失。等十分鐘後再出現，人已經換上了襯衫西褲——儘管勒出了大肚皮，但還是挺體面的；小錢則換上了一件過膝禮服裙，有點混跡於奧斯卡紅毯的中華女明星的意味。 這讓第五名有些驚艷，沒想到小錢在女碩士、錢老師之外，還有這樣的風采。看到第五名的反應，錢哥滿意地笑笑，又從後替妹子拉拉衣服，努力凸顯她的優點。 第五名忙把錢哥和小錢朝里讓，轉身正要跟進去，卻瞧見不遠處站著的熟悉身影，腳步一下子就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