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坐在輪椅上，被自己的母親孫曉琴推著從病房裡走了出來，他那瘦地跟雞爪子一樣的雙手被銀手銬銬在輪椅把手上。 外出，身上居然沒有裹著雙重束縛衣，李火旺自己也很驚訝，看來他們也認為自己的病好了。 「就是出來走走透透氣，沒必要這麼多護衛吧？」李火旺看著自己身邊，那四位五大三粗的獄警說道。 「哎，讓他們跟著就跟著吧，都是上面硬命令，小劉他們也不容易，別讓他們難做。」 聽到母親的話，李火旺淺笑了一下，都叫別人小名了，看來媽跟這塊地方的人混得很熟啊。 「兒子，今天外面下雨，咱們就不出去曬太陽了，咱們就在這室內走走吧。」 「哦，好的。」 很快李火旺被推著穿過走，拐了幾個彎後，來到了一片面積比較大的空間。 一些身穿著跟李火旺一樣的藍白條的病人，正在仰頭看著掛在牆上的電視。 所謂久病成良醫，精神病雖然成不了良醫，但是李火旺一眼望過去，大致還是能分清楚這些病友們得了什麼病。 胡言亂語的，又或者思路清晰，但是嘴裡停不住的，這兩類大概率是精神分裂，也是大眾最熟悉的那一類精神病。 這一種占很大一部分，看起來應該是家裡人不管，大街上亂溜達被抓到這公家醫院來。 沉默寡言，跟別人不互動的，看起來十分內向，那八成是抑鬱症。 特別有精神頭、時刻保持情緒高漲，應該是輕躁狂。 至於看起來有些意識模糊，表情痴呆，雙眼無神，那應該是被護士喂葯了，藥效還沒過去。 自然也有一些行為舉止正常的，至於他們是快治好了，是厭食暴食，還是假裝正常，又或者別的什麼病，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看到這些人，李火旺覺得這地方還可以，並沒有那種無端打人罵人的躁狂患者。 也可能這種人跟過去的自己一樣被強行關押了起來，能被放出來看電視的，癥狀都是相對穩定。 這幾類都是精神病院內絕大部分，至於其他稀有品種，他畢竟不是醫生，不認識。 不過很快，李火旺就發現，這些人都不看電視了，反而同時扭頭，瞪大眼睛看向自己，彷彿自己的臉比電視上的節目好看多了。 看著這屋內向著自己行注目禮的眾人，李火旺有些困惑地問道：「他們為什麼都這麼看著我？」 旁邊那位叫小劉的獄警開口說道：「小李啊，你可在這白塔監區，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啊，別說他們認識了，整個監獄十五個監區，誰沒聽過你的鼎鼎大名。」 「原來我這麼有名？」李火旺有幾分驚訝的說道。 「何止啊，現在這是熱度降下來，當初你闖進大學城救你女朋友那會，那可是天天熱搜榜第一呢，要不你以為為什麼，獄長為什麼對你這麼方便？」 李火旺聽到這話，總算是了解到了，自己在這些人心中是什麼地位了。 緊接著他就看到，自己的四周彷彿有一圈看不見的立場，十米之內沒有任何精神病敢靠近。 「媽，就在這停吧，我看一會電視，我好久沒看電視了。」李火旺仰頭看著眼前的午間新聞。 過去枯燥的畫面，在李火旺此刻眼中，是顯得如此的新奇。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農曆臘月二十三，小年，所謂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掃房子，如今各省各地的……」 「又過年了嗎？」李火旺忽然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很長一段時間，他對於時間一點都沒有概念。 「是啊，過年了，你又長大了一歲，兒子，過年想吃什麼啊？你說，我給你去做。」 「聽說最近有個遊戲蠻火的，等出院後，我給你壓歲錢，你去買來玩。」 「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李火旺有些無奈地開口說道。 「你才多大？你才十八，法律上說你成年了，可你就是個毛頭小子。」 在孫曉琴的嘮叨中，跟新聞的歡慶背景音樂中，時間慢慢地過去。 李火旺喜歡這種安詳的感覺，他喜歡這種平靜的日子，最好這種日子能一直維持下去，直到自己老死那一刻。 在這安靜祥和的幻覺下，自己之前經歷的各種事情，彷彿是一種夢境。 「媽，易醫生呢？最近怎麼沒見他。」 「他啊，聽說他可沒空上班了，說在寫什麼論文。」 「他一個神經病醫生忽然發表什麼論文？」 「這媽就不知道，媽也不懂這個，不過我從食堂的馬姐那聽說啊，還有電視台的人來採訪他呢，應該要上電視了。」 「是嗎？那恭喜易醫生了。」 「是啊，是啊，易醫生這麼負責的人可不多了，還有啊，我聽說他三十多歲，都沒找到媳婦。」 「你說他媽得多著急啊，你將來要是這麼晚還沒找到媳婦，那我可真要急死。」孫曉琴很是共情地說道。 李火旺聽得這話就想撓頭，中年婦女的小道消息都這麼靈通嗎？連易醫生沒結婚都知道了。 「孫姐，你這話說的，現在什麼社會了，三十多歲不結婚早就很普遍了。」一旁的獄警忍不住插嘴說道。 看得出李火旺逐漸穩定的病情，讓這些人輕鬆了很多，還能跟孫曉琴瞎扯這些。 「哎，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想著玩，早結婚有早結婚的好處，你們早結婚，你們父母還能幫你們去帶吧。那女人早生孩子啊，坐月子不容易落下病根。」 「我們不是不想結啊，可一出校門就二十幾了，兜里沒錢，又沒車又沒房的，誰嫁給我們啊？況且我們這牢里的活都是干十五天休十五天的，怎麼找啊，一聽到一年只能見半年的面，都跑了。」 「哦，你們都是鐵飯碗還怕找不到老婆，那外面那些打工的，豈不是不用活了？」 很快另外一位單身獄警加入了這場辯論，孫曉琴卻來了精神頭，越戰越勇，面對兩人絲毫不落下風。 看著自己的要強的母親又回來了，李火旺嘴角微微揚起，他還是喜歡看到這樣充滿朝氣的孫曉琴。 就在他看到這場辯論大賽即將進入最關鍵的時候，李火旺忽然感覺到頭皮發麻，一扭頭看向遠處左側的走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