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婉拒賞畫,貴妃之異
燕綏一雙眸子清亮如泉溪,乾乾淨淨的倒影著秦莞的臉,秦莞看到自己神情有片刻的錯愕,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燕綏已經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是誰?你告訴我好嗎?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秦莞唇角緊抿,臉色都有些發白,燕綏一雙眸子卻睜的極大,一定要她給出個答案似的。秦莞嘆了口氣,「我還不知道。」燕綏眉頭緊皺,語氣帶著幾分委屈的道,「你會騙我嗎?」秦莞微怔,而後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她不想騙燕綏,可是有些謊不得不撒……燕綏看了秦莞片刻,低下頭去,「好吧,我相信你。」秦莞拂了拂燕綏的發頂,「好了,雪也玩了,外面有些冷,我們進暖閣去。」燕綏悶悶的「嗯」了一聲,跟著秦莞往正殿走去,到了正殿,便看到燕離不知何時來了,剛才他們二人走得遠了,竟然未曾聽到燕離來的動靜,看到秦莞,燕離笑道,「幸好還有你來陪他,這小傢伙每次皇祖母一生病他也蔫了。」燕綏如今倚靠著太后在宮裡過活,如果不是太后的照拂,他還不知被冷待成什麼樣子。陳嬤嬤從暖閣出來道,「太后娘娘還沒醒呢。」燕離和秦莞聞言便不著急進去,燕離看了秦莞一眼道,「侯府可還好?」秦莞嘆了口氣,「大伯是聰明人,知道這一次事關重大。」頓了頓,秦莞又問道,「對了,東宮和坤寧宮的舊人……」燕離搖了搖頭,「都被送去御懲司了。」又是御懲司……秦莞眯眸,進了那地方的人,沒幾個能活著出來,何況這一次太子和皇后私逃很可能是因為謀逆。氣氛一瞬間沉重下來,燕離站在秦莞身邊不曾說話,只有燕綏緊緊的拉著秦莞的手,秦莞低頭對他彎了彎唇,燕綏這才不那麼緊張了,沒多時,燕離忽而道,「這兩日不曾見過七哥,他在做什麼?」秦莞回過神來,搖頭,「我倒是不知,應該是在忙衙門的事吧。」燕離失笑,「也是,如今刑部尚書告了病假,偌大的刑部衙門只有七哥一個人主事,等到了年底,宋尚書只怕要告老還鄉了,到時候,皇上只怕會讓七哥做尚書執掌刑部,到時候七哥便是大周最年輕的尚書大人!」燕離說的興高采烈的,可秦莞聽著卻高興不起來,如果沒有睿親王出事,或許燕遲就做了這個刑部尚書了……「一切還要看皇上的意思。」秦莞語氣十分平靜。燕離便轉頭看秦莞,「秦莞,難道你不想讓七哥留在京城陪你嗎?」秦莞心頭一跳看著燕離,卻見燕離神色坦然,倒是沒多少質疑之色,秦莞便道,「為何如此一問?」燕離好整以暇的道,「皇祖母早就說過,如果不把七哥留在京城,照他的性子,是一定要上戰場的,可是戰場之上你該知道,那都是刀劍無眼的,七哥雖然驍勇善戰,可我也不願讓他冒這個險。」秦莞無奈道,「我倒是沒想這樣多,萬事看他自己決定。」燕離嘆了口氣,「七哥那般愛重你,你如果讓他留在朝中為官,他一定會願意的。」秦莞深深看了燕離兩瞬,「如果能那樣,當然好。」燕離看了一眼耷拉著腦袋的燕綏,摸了摸他腦袋頂才道,「皇祖母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又出了這些事端,我只希望皇祖母身體好,希望七哥留在京中,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他喃喃有聲,秦莞心底卻只能苦笑。那個秘密還沒有昭示天下,如果燕離知道了真相……「如果能那樣,當然好……」二人正說著,暖閣內傳來了響動,卻是太后醒了。幾人忙進暖閣行禮問安。一醒來看到這麼多人都在,太后也顯出有幾分高興,然而她神情卻有些恍惚的落在進門燕離的臉上,好似透過燕離的臉看到了另外的人,便是連秦莞和燕綏行禮都沒搭理……秦莞覺得不對勁叫了一聲,「太后娘娘?」陳嬤嬤站在一旁也覺得微微色變,「娘娘?」這一下,才將太后叫的回了魂,太后看向另外幾人,語氣嘆然道,「哎,晃了神了,剛才那一剎,我好像看到燕離他父王回來了似的,看錯了,看錯了,來來來,都坐下。」太后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了,竟然又想年初那般能認錯人,這個發現自然讓大家心中擔憂不已。太后靠在引枕之上,一會兒看看燕離,一會兒看看燕綏,又一會兒看看秦莞,燕離說的話她聽個七七八八,時不時的應答兩聲,可顯然注意力已經難以集中,秦莞看的心急如焚,又等了片刻才給太后問脈,陳嬤嬤也急壞了,卻不敢當著太后的面表露出來,等秦莞問完了脈,連忙拉著秦莞朝外走。「郡主,怎麼樣?太后娘娘好似又回到年初那時候了。」去年年底是太后病最重的時候,之後過年太后生死一線,全靠著秦莞的醫術將太后救了回來。如今,陳嬤嬤好像又看到了去年年底太后渾渾噩噩的樣子。秦莞眉頭緊皺,「本不想給太后娘娘開烈性的葯,現在不用卻是不成了,我會換個方子,膳食也要改,一定要讓太后娘娘用膳,如果不成,我便要施針了,只是現在施針對太后娘娘來說太痛苦了。」陳嬤嬤聽的眼眶微紅,秦莞只得安慰,「嬤嬤別擔心了,這些日子,千萬不要讓太后娘娘動怒,外面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最好都不要告訴太后娘娘了,讓她安心靜養便可。」陳嬤嬤連連應聲,秦莞既然這樣說了,那太后的病情一定很嚴重了,難道太后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嗎?!等秦莞再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太后拉著燕離的手道,「你父親最愛刀劍了,從小就喜歡,你倒是不愛這些,雖說你父親性子豪烈有幾分武將之氣,可是他偏偏就看中了你母親,你母親雖然出身武將世家,可你的外祖母卻是兩湖大儒林有道的女兒,你外祖母嫁入傅氏之後,從小就將你母親教導的十分好,一切言行舉止全都按照江南一帶的大家小姐教導,江南那邊,規矩可是比咱們北邊還要多的,你母親氣度溫柔形容貌美,當年你父親第一眼看到你母親就喜歡上了,再說起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母親也是京城之中一等一的,你父親當年就說,只覺你母親像畫中走出來的人物……」太后靠著引枕,講故事一般的說著,燕離面帶薄笑聽,一旁燕綏也乖乖坐在一起。這樣看過去,燕離和燕綏的形容就更是相似了。燕涵喜歡恭親王妃這樣的人物,而瑾妃不也是書香門第的溫柔才女嗎?秦莞看看燕離,再看看燕綏,心底很不是滋味,再一看太后,秦莞心底更是不忍,如今太后的身體經不住一點風波,若是此時知道了那個秘密,只怕是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救不回來了。太后細細說了些過往的舊事,燕離聽的很是專註,沒多時,太后朝秦莞招手,「莞丫頭,上次燕遲帶走的那幾幅畫可夠?我這裡又得了些好物件,我讓阿陳去找來給你。」秦莞忙道,「娘娘忘記了嗎,我的嫁妝都備好了,眼下什麼都不缺了。」太后一愣看向陳嬤嬤,陳嬤嬤笑道,「太后娘娘這是不放心,老想給郡主賞賜呢,是前兩日整理府庫發現太后娘娘這裡有幾塊沒有開封的紫玉、白玉,都是極好的東西,當時太后娘娘就說,留一半給永寧郡主,剩下的都給您送去。」秦莞心底動容,忙道,「不必了不必了,嫁妝太重,超了我八姐的倒是不好。」太后聞言又道,「你不是喜歡畫嗎?我那裡還有幾幅畫,可要?」秦莞接著苦笑道,「這次不必了,您都留著,等以後再賞賜給我好了……」燕離在旁笑著道,「皇祖母怎麼都不賞賜我呢?您這裡的畫是什麼畫?」太后笑,「給你做什麼?你又不娶妻,都是一些古畫,還有些皇帝早年間的畫,放在我這邊庫房的,都未曾收起來,還是上次你七哥過來提醒了我,我這邊也該歸置歸置。」燕離看著秦莞,「上次七哥拿回去的畫你可看了?若不滿意再去挑兩幅?」秦莞笑著拒絕了,「我倒是想都拿走呢,只是害怕叫大家看著都說太后娘娘偏心於我,那可就不好了,太后娘娘將這些寶貝留著,給岳凝,或是以後再賞我都好。」上次燕遲找畫本就是為了找瑾妃出事之前看皇帝畫作的緣故所在,當時他們挑了兩幅,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如今雖然太后將話遞到了她跟前,可她已經從那匕首得知了真相,自然不會再接受太后的賞賜,哪怕這些畫裡面有皇上未登基之前的畫作,雖然秦莞和燕遲都沒明說一定要小心行事,可秦莞已經下意識的謹慎起來。聞言燕離也不再勸,一轉口倒是自己和太后求了一幅畫去,太后拿燕離沒辦法,只得由著她。幾人陪了太后一下午,等日頭西斜的時候,秦莞便告辭離開,燕離見她起身,自己也一同告辭,二人出了正殿,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個小太監在和陳嬤嬤低聲稟告什麼,陳嬤嬤的臉色極其難看。秦莞和燕離對視一眼,一起走上前去,燕離問,「發生何事了?」陳嬤嬤回過身一看是秦莞和燕離,立刻便讓那小太監退下,「殿下,郡主,是長信宮的事。」一說起長信宮,燕離眉頭皺的更緊,「馮貴妃?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陳嬤嬤面露難色,「這話本不應該和殿下說,不過殿下在這宮中行走,早晚也要知道的,就是……馮貴妃最近病了。」燕離還不知道中邪鬧鬼的說法,無奈道,「病了就請太醫,怎麼還找到你這裡來了?眼下皇祖母身體不好,難道還管貴妃病不病的?」陳嬤嬤苦笑,「不是這麼簡單的殿下,馮貴妃病了,可是成王殿下覺得她不是病了,而是中邪了,今日請了欽天監的術士去長信宮做法,您知道的,太后娘娘最不喜歡這般,所以才有小宮人來報。」「病了不看病,反而請術士?!成王怎麼忽然信起了這些東西?!」陳嬤嬤無奈嘆氣,「聽說請了太醫的,只是也看不出什麼來,只說貴妃是憂慮太過,開了方子喝了葯,也不管用,可誰也不知道她在憂慮什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往常最喜歡往崇政殿走動的,可這些天硬是沒去一次。如此也就罷了,還徹夜睡不著覺,做噩夢,還怕有人害她,哎,也難怪成王想偏了,的確有些怪異。」燕離鳳眸微狹,「術士做完了法事,說什麼了嗎?」陳嬤嬤搖頭,「什麼都說不出來,那可是長信宮,術士也不敢亂說。」好似變了一個人……往常最愛去崇政殿,如今忽然不去了……夜裡難眠,做噩夢,害怕有人害她……秦莞聽得眉心幾跳,馮齡素這樣子,和瑾妃出事之前的惶惑很相似,而瑾妃是因為知道了那個秘密,難道馮齡素也知道了?秦莞忙問,「貴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病的?」陳嬤嬤想了下道,「應該是……五公主出嫁之後!」五公主出嫁那日秦莞沒有入宮參加典禮,可那一日聽聞皇帝放出了太子和皇后送嫁,因為這個,消息傳回侯府的時候胡氏還以為皇后和太子要撥開雲霧見青天了,可沒想到皇帝真的只是為了讓二人送嫁。那日皇后出了坤寧宮,受辭禮,登高樓,按理說是和馮齡素打過照面的,難道說……秦莞心底有了幾分懷疑,卻不敢確定,而這個時候馮齡素如果知道了,皇后又會得到什麼好處?秦莞想不透徹,每次遇到難想的關節,她便想去見燕遲,這時候也是一樣,她定了心思,一轉頭卻見燕離也在沉思著什麼,見自己看過去,燕離道,「皇祖母不喜這些事,這些消息嬤嬤知道就好了,萬萬不要讓皇祖母知曉,嬤嬤派個人去長信宮走一趟,用皇祖母的令牌下令,讓長信宮往後不得再公然做法事吧。」聽見燕離的吩咐,陳嬤嬤恍惚間覺得這位恭親王殿下長大了不少,這話語氣雖然十分平和,卻也有種不容置疑的氣勢,陳嬤嬤連忙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