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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喝完兩瓶啤酒,吃完一堆燒烤,桌上杯盤狼藉。程迦問:「還要麼?」     方妍喝得有點兒暈,搖頭晃腦:「不用了。」     「我沒吃好。」程迦又點了一些。     方妍問:「你以前胃口沒這麼好。」     程迦也不答話,喝著酒,觀察著路邊來往的閑人。     方妍托著腮,臉紅撲撲的,看見路邊走過一對親熱的小情侶,舌頭打結地問:「你和你的男……」     「男人。」程迦說。     「男人。」方妍說,「這一天,也沒看你拿著電話,你們聯繫這麼少,沒問題嗎?」     程迦摸出煙來,看她:「有什麼問題?」     「你不想他?」     「還好。」     「他不想你?」     「還好。」     方妍無話可說,目光獃滯看著什麼。     程迦說:「你喝醉了。」     話還沒落,方妍突然失聲:「高嘉遠那個王八蛋!」     程迦:「……」     須臾間,方妍淚流滿面,又哭又罵:「王八蛋!高嘉遠那個王八蛋!我就眼睛瞎了,看中他哪點兒了?人渣!」     方妍不會罵人,翻來覆去就一句王八蛋。     周圍一群人看過來。高嘉遠現在是明星,在年輕小女孩中還挺受歡迎。     程迦放下煙和酒,把方妍架起來,扔下錢就走。醉酒的方妍沉得像沙包,走了沒幾步,程迦一身熱汗。     方妍仍在哭鬧:「王八蛋!我要去當面罵他!」     程迦把她扯回來,不小心高跟鞋一崴,疼得又冒出一陣冷汗。     她冷罵一句:「再他媽帶你喝酒,老子就是狗日的。」     **     青海。     格爾木醫院,上午11點是探病時間,住院部服務大廳人來人往。     大廳工作人員忙到半路,走來一個戴著面罩的男人,似乎身體不好,咳嗽著,問:「我想探望一位叫白雲的病人。但不知道在哪個病房。」     「我幫你查查。——沒有。我們這兒沒有叫白雲的。」     「有的。」男人堅持。     工作人員又找了一遍:「我們這兒連姓白的都沒有。」     男人看一眼電腦屏幕,說:「可能是我找錯了。我去二院看看。」     男人走出大廳,草地上不少病人再康復散步。他需要找個人去問安安的情況。     **     安安「生死未卜」的消息放出去好幾天了,警方和彭野他們暗中守在病房外,卻始終沒有黑狐的影子。     十六有些沉不住氣,又覺不可理解:「黑狐冒著被抓的風險,逃跑都帶著妹妹,現在卻狠心不來?」     彭野蹙眉良久,得出結論:「他知道安安度過危險期了。」     尼瑪說:「可我們給醫生護士都打過招呼,他要是問醫生,肯定會暴露。」     彭野斂緊眼瞳:「他要是讓別人來看呢?」     「他怎麼知道安安住哪?七哥,你也交代過前台。要是他來問安安,一定回報。」     「我下去看看。你們留著。」彭野下樓到前台,工作人員說沒人問過安安的病房。     彭野看一眼電腦屏幕,突然發現蹊蹺:查詢名單按拼音排列。     彭野立即問:「有沒有人問過姓白的病人?」     前台一愣:「你怎麼知道?」     彭野什麼也沒說,都明白了。他問:「那人什麼時候來問的?」     「兩天前。」     彭野用力握緊拳頭。黑狐來過,找到病房,又找病人看安安的狀況,知道她脫離危險,就走了。     病房內,安安緩緩睜眼,開門聲吵醒了她。她全身都痛,痛得想哭想嚎叫,可她沒有發聲的力氣。     醫生過來給她例行檢查,她疲憊地要閉眼,卻猛然睜開。     隔離服把「醫生」遮得嚴嚴實實,可那雙眼睛分明是,哥哥?!     她驚恐地張了張口,說不出話。呼吸器上的霧氣一層又一層噴涌。     「別怕,我不會被他們抓到。」安磊撫摸她的額頭,安撫說,「安安,你疼不疼?」     安安嘴唇顫抖,眼淚嘩地湧出來。     他看一眼她身下缺失的那截腿,目露痛苦,幾乎泛淚,很快被狠厲取代。他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安安,哥哥一定會給你報仇。」     安安眼裡全是淚,搖了搖頭,手指抓著他手心,呼吸器上的霧氣遮住了她的嘴唇。     「安安。哥哥不能久留,先走了。你要堅強,好起來。等哥哥東山再起了,帶你出國。」     安安瞪大眼睛,搖頭,她竭力抓他的手,可他還是迅速起身,扭頭走了。     彭野在電梯里遇到安安的主治醫生,便問了問她的病情。醫生說,過兩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彭野點頭,出電梯上走廊,得讓警方的人繼續守在這裡。他認為黑狐一定會再來。正想著,他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一眼。     一位穿著防護服的醫生擦肩而過。     他走到病房門口,問便衣:「隔壁icu住了病人?」     便衣不明白,見彭野看著走廊那個遠去的醫生,道:「哦,那是安安的醫生啊……」     話音沒落,彭野朝那個醫生衝去。     前一發動全身,走廊上幾位便衣一起飛奔。可「醫生」也加速跑進樓梯間。     又是探病高峰,人來人往。彭野衝到樓梯間,翻過欄杆往下跳,「醫生」同樣身手敏捷。兩人在人群密集的醫院裡追趕,「醫生」把來往的病人和家屬撞得慘叫連連。     彭野礙著倒地的病人們不能全力跑,奔出醫院大門時,黑狐已經不見蹤影。     彭野狠狠咬牙,一腳踢在花壇上。     **     彭野忙完所有事情回到保護站,已經過了好幾天。     他深夜到達,想起好幾天沒和程迦聯繫了。     他不打電話發簡訊,她也就不找他,比他還沉得住氣。     彭野洗了個澡,已是夜深,他獨自走出保護站,拿出手機,摁了一串數字出去。     他插著兜低著頭,沿著高原上的公路緩慢前行。夜裡的風吹得他一身清涼,他踢一踢路邊的雜草,耐心等著他的姑娘接電話。     時間不長也不短,電話接起來,靜默了一秒,程迦的聲音平靜又疏離:「喂?」     彭野莫名頭皮一麻,低下頭揉揉鼻樑,慢慢就笑開:「還沒睡?」     「沒有。」     「怎麼還沒睡?」     「希望我睡,那給我打電話做什麼?」她問。     他淡笑:「知道你沒睡。」     「……」她那邊安靜著,過了會兒,彭野聽到打火機的聲音,她點了煙,緩慢呼吸,問,「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     「之前在忙。」他言簡意賅。     他不說,她也不問。只道:「動槍了么?」     他簡短地「嗯」一聲。     「受傷沒?」     「沒有。」     她淡淡「哦」一聲,不關心了。     彭野復而唇角含笑,並未出聲,可那頭程迦問:「你笑什麼?」     「我沒笑。」     「你笑了。」程迦問,「你笑什麼?」     「心情不錯,就笑了。」     「……」     彭野說:「你換打火機了?」     「……你耳朵倒靈。」     「先前的呢?」     「扔了。」     「扔哪兒了?」     「機場,你要去撿?」     夜風吹著,彭野又笑了一聲。他單手摸出一支煙塞嘴裡,又摸出火機點燃,那邊她聽了聲音,也不著急,耐心等著。     兩人各自抽著煙,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不久,程迦淡淡開口,有點兒一本正經:「你想我么?」     彭野低下腦袋,夾著煙的手指戳了戳額頭,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說:「想。」     程迦還他一句:「好樣的。」     彭野差點兒沒給煙嗆到,咳幾聲:「你呢?」     「我怎麼?」     「你想我么?」     「你猜。」程迦淡淡道。     「你這人……」彭野無奈,笑容卻只增不減。     程迦道:「見面了用行動告訴你。」     夜深人靜,每一個咬音嚼字,每一絲起承轉合,分明清淡,透過電話卻格外曖昧。     他在長江源,她在長江尾。     彭野:「好。」     程迦說:「明天要巡查?」     「嗯。」     「什麼時候回來?」     「周末。」     「那我周末去看你。」     彭野頓了一下。     程迦:「怎麼?」     「周末得去南非。」     「……去那兒幹什麼?」     「學習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經驗。」     「去多久?」     「一星期左右。」     「噢,回來再約。」     彭野笑出一聲。     程迦似乎皺眉:「不約?」     彭野笑:「約。」     程迦又問:「你現在在外邊?」     「嗯,公路邊。」     「看得到星星?」     「嗯。」彭野無意識抬頭,望漫天繁星,眼前就莫名浮現起那夜在長江源,程迦白皙的脖頸像天鵝般舒展,微張著口,表情迷醉。     他不由自主淡笑。     她於是說:「下流。」     彭野這才知入了她的套。妖精。     程迦呼著煙,緩緩道:「彭野。」     「嗯?」     「我聽到你那邊風的聲音了。」     「嗯。」他立在曠野上,說,「西北風,明天有沙塵。」     那頭,程迦走上高樓的露台,說:「東南風,明天陰轉晴。」     **     **     **     r61     程迦走進咖啡廳,掃視一周,看到了落地窗邊的韓玉。     韓玉多次給程迦的微博發私信,卻不知是經紀人打理。經紀人詢問程迦後,給了韓玉電話號碼。韓玉來了上海。     程迦走過去,韓玉起身,問:「喝點什麼?」     「意式特濃。」程迦坐下了,平定地看她,「什麼事電話里不能說,非大老遠跑來。」     韓玉略微笑笑,說:「道歉得當面來。」     程迦正拿玻璃杯喝水,瞟了她一眼。     韓玉倒也不磨蹭,直入主題:「那天我在飛機上和你說的話都是假的。是我追的他,他對我的感情並不深。有喜歡,但沒到愛的地步。後來沒和我打過電話,更沒說過那些話。其實是我早就認出你。」     程迦說:「我知道。」     韓玉微愣:「那你……」     「我沒和彭野提,以後也不會提。」     「為什麼?」     程迦反問:「有必要麼?」     韓玉緩了緩神,苦澀一笑:「謝謝。……也對不起。」     程迦沒接話,正好服務員送咖啡過來。     韓玉抿一口,放下杯子:「你說對了。等12年,其實是沒找到合適的。……我不想害人,就是想最後賭一把。不試一次,怕後悔;怕這輩子都後悔,假如這次豁出去,會不會不一樣。     現在也好,給過去一個了結,也給當初無疾而終的感情一個交代,徹底畫上句號。以前心口堵著這事兒,不能給自己機會,也不能給別人機會。現在好了。」     程迦喝著咖啡,漫不經心「嗯」一聲。     韓玉說完,以為她會問彭野去青海以及分手的緣由,但她沒問。韓玉忽然就意識到面前這個女人的自信和強韌,不怪他們成了一對。     不問也好,她也沒準備回答。那些事,應當彭野自己和程迦講。     兩人並未多聊,一杯咖啡喝完,韓玉就走了。     程迦看著她上去機場的計程車,轉身離開時,手機響了,又是江凱。     **     **     當地時間晚上九點,彭野到達約翰內斯堡。     北京時間是凌晨三點,彭野沒給程迦發簡訊。     時差顛倒,彭野與林教授接洽,到住處後就睡了。第二天一早趕去南非東北部的克魯格野生動物保護區,跟著當地保衛隊巡查。     頭兩三天就這麼過去。     第三天晚上,彭野回到住處,洗了澡後再次想起程迦。     他忘了開通國際漫遊,第一天給她發簡訊沒發出去;住處不能打國際電話;今天好不容易辦了張當地卡打過去,程迦關機。     彭野坐在床上,手裡飛快轉著手機,竟有點心神不寧,不知那丫頭在搞什麼竟然關機。     床頭電話響了,彭野以為工作人員聯繫他有事,接起電話說了聲:「喂?」     沒想傳來一個性感嫵媚又沙啞低沉的女音:「hello?」     彭野:「……」     對方語氣曖昧:「?」要客房服務嗎?     彭野正煩著,皺了眉頭。     「no,thanks.」他沒給對方再說話的機會,壓斷電話。     很快,那電話又響了。     彭野斜眼瞧那電話,舔了舔下嘴唇,心想你還來勁兒了,叫你服務指不定誰占誰便宜呢。     他接起來,剛要訓她一頓,那頭換成中文:「真不要服務?」     程迦聲音淡淡的。     彭野一愣,幾乎是樂了,跳下床去拉開門。     「你什麼時……」話沒完,程迦把箱子扔進門廊,撲進來摟住他的脖子便往他身上跳。     彭野沒來得及看清她,只見她長發盤起,修長的脖頸像白玉。     他欺身接住她柔軟的臀,她寶藍色的裙擺像花兒一樣綻開,纖細修長的雙腿圈在他腰間。     彭野一腳踹上門,把她往腰上托,她高過了他,低下頭抱住他的腦袋,用力親吻他嘴唇。     那晚電話里,他問:「你想我么?」     她說:「見面了用行動告訴你。」     她比以往更熱情激烈。到了半路,她摸進他褲子。自己動進去,貼著他身體蠕動。     他把她抵在牆上,吻她的臉頰她的脖子,她扭動著,嗓子里溢出細碎的嗯啊聲。     她的小坤包進屋就甩在柜子上,手機滑出來,這會兒閃著光在震。一開始兩人沒理,漸漸,     彭野無意間一瞥,屏幕上大大兩個字:江凱。他停了下來,眯起眼睛。     「別管他。」她呼吸急促,快要到了,捧著他的臉低頭要吻他。     彭野別過頭去躲開,微仰著腰身,單手把她往上邊超了一下。程迦吃痛,「嗚」一聲。樹袋熊一樣攀附著。     他把手機拿來遞給她:「接。」     「不接。」     電話不震了,彭野手指一撥,未接電話已接電話里一堆「江凱」。     彭野冷哼一聲:「聊騷。」     程迦:「……」     彭野涼笑:「他還會再打。」果不其然,幾秒後,手機再次開始震。     彭野猛地俯衝把她壓到床上。     「呀!」程迦弓起腰身,痛呼一聲,頓時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