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進駐重慶
當時,重慶除了有前文中提到的梁山機場以外,國民政府為了鞏固重慶的空防地位、戰術機動性,以及今後的戰略意義,共在主城區修建了五個機場。
這五座機場分別是白市驛機場、珊瑚壩機場、中壩機場、廣陽壩機場、九龍坡機場。如果大家對這些地方熟悉的話,就知道大多是長江沖積沙壩、及河灘平緩地帶依地形而建。
這五座機場為護衛陪都重慶的藍天、為護衛我戰時首都的人民作出了卓越貢獻。尤其讓我倍感興奮的是,我的老家就是中壩,那是位於重慶市巴南區與江津珞璜鎮交界的地方。
它是長江中間的一個沖積島嶼,島面很平、很平,當年的機場跑道早已不在,全被開發為蔬菜基地了。一眼望去,數不盡的大棚緊挨著、有序的排列,閉上眼睛,依然可以想像的出曾經這裡的幾條跑道。
還可以想像出,飛機從上遊方向而降落,從下遊方向而起飛;還可以想像出,飛行員們快速奔向飛機的步伐;還可以想像出,地勤們緊張為驅逐機加油的過程。
值得慶幸的是,環島四周緊密排布的碉堡依然結實的屹立在那個地方。儘管雜草叢生,儘管碉堡之上已經長出土堆,土堆上長滿了長長的葦子,儘管周圍竹林密布。可是它依然在,依然在告訴後人,這個蔬菜基地曾經是中國空軍—軍用機場。
說來,真是緣分。我的外婆曾經告訴我,當時的士兵對他們很好,還拿糖給她吃,只是那時候她還小,士兵的模樣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有這麼回事。
說來,也是巧合。楊文海他們調駐重慶,初次降落和今後的駐地就是中壩機場。那麼接下來,故事開始。
年初的重慶正值霧季,雖然已是深夜,然余霧依舊沒有散盡。機場的地勤打開跑道燈,等待著遠道而來的空軍三大隊。
跑道燈雖然已經打開,在余霧的作用下能見度還是不高,這為楊文海他們的降落帶來些許不便。
楊文海帶領的三大隊已經進入江津區上空,他們在兩千米的巡航高度飛行。楊文海駕駛著敞篷驅逐機飛在最前面,他已經感覺到雲中的水霧從身邊飄過,濕冷刺骨的寒氣把他的臉凍得通紅。不僅是他,其他飛行員也是如此。
女飛行員藍風,冷得上下牙齒打架,然她已經咬著牙堅持飛行。楊文海考慮飛行安全,他下令道:「打開座機的全部夜視燈。」說罷,二十六架飛機兩翼,亮起了藍色的夜視燈。
張正龍對長機楊文海說道:「中隊長啊!這重慶的夜空也太冷了吧。空氣又濕,能見度還不高,我還聽說這機場條件不好,四周都是農村,跑道上別還有人在放牛呀!」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這也算是寒夜中,緊張飛行的戰士們在自娛自樂吧。楊文海嚴肅道:「別墨跡了,重慶的情況緊張,上面分我們來這裡,自然有他的道理,不過這降落是有問題,我也沒聽說過這個機場啊!」
趙興國看著漫無邊際的夜道:「白市驛機場的條件不錯,咋不分配我們到那裡去呢?這天氣和昆明還真是兩回事。」
楊文海對趙興國沒好氣道:「握緊你的操縱桿吧,蘇聯人在白市驛機場,好條件得給人家,連四大隊也只能在珊瑚壩機場。」楊文海看了看兩翼下方的山嶺道:「應該快到了,我聯繫一下機場,你們別說話。」
楊文海調試了一下電台的頻段,對中壩機場塔台道:「塔台,塔台,聽到請回答。我是三大隊大隊長楊文海。」
中壩機場的塔台值班員,早已等待多時了。值班長對著話筒道:「你好,大隊長,這是里中壩機場塔台值班室,請報告你們的空域。」
楊文海立馬拿出航圖,並對地標進行比對後,認真地答道:「我們現在,應該在江津區上空,下面是長江。」楊文海再次比對後,堅定地道:「對,是在江津上空。」
塔台值班長和其他值班員相視一笑,他們正擔心楊文海他們會迷航,現在得知他們已經快到了,自然高興得緊。值班長笑了笑道:「大隊長,你們的航路正確,請立刻下降高度,沿著江面飛。」
「請機隊的隊形脫長一點,兩翼不要排布太多。咱這機場是這長江中間的一個島,江的兩岸就是山,大約山高500米。」
楊文海嘴角一笑道:「好的,我知道了,請打開跑道燈,在用探照燈輔助導航,能見度太低了。」只見值班長應了一聲後,立刻吩咐人把四盞探照燈,放在跑道兩邊,全部照向天空。
只見,做八字飛行的二十六架驅逐機,立馬變換隊形,呈一字飛行。他們兩架一橫排,總共十三排依次開始下降高度。
他們下降到1000米以下時,已經可以感受到兩邊的山和自己齊高。藍風咽了口口水道:「大隊長,這下我總算知道,為何委員長會選擇重慶當陪都了。」
楊文海還沒說話,張正龍便接話道:「因為要從陸地進川,就太難了。」楊文海接著道:「是啊!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不過對於空軍來說,這些不過小土堆而已。」他們在說話的同時,機隊依然在下降高度。
終於,機場的地勤,看到了天空上的點點藍光在向下移動。他們紛紛打開自己的手電筒,為飛行員們導航。
楊文海他們也看到了長江之中的一座島嶼,島嶼上有長長的跑道。跑道燈和探照燈明確的告訴他們,這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中壩機場。
楊文海看到跑道後,放鬆地笑了笑。他對塔台道:「我們已經看見了機場,請求降落。」值班長激動地道:「可以降落,請依次降落。歡迎你們進駐中壩機場。」
楊文海和張正龍並排而飛,他倆率先放下起落架,飛機著地了,輪胎與地反磨出嘰嘰的響聲。他們開始滑行了,後面的飛機接著兩架兩架的著地。
第七中隊的人最先跳出機艙,身後的飛機,夜視燈依然閃爍。他們接過地勤給的煤油燈,向宿舍走去。
楊文海一行人拿著煤油燈,走在泥濘地上。楊文海搖了搖頭,用四川話說道:「格老子的,撒子重慶哦,連盞電燈都沒得。」
張正龍接著道:「是啊!這應該是條件最差的一個機場吧!四周都是農戶,我都能聞到豬屎的味道了。」
這不怪他們,一個是美國波蘭特航空學校畢業,享受慣了優越生活,哪怕是昆明也沒這麼艱苦。一個是美國X航校畢業,家裡更是有錢得緊。
突然趙興國停住了腳步,他忙捏著鼻子,只感噁心。楊文海和張正龍看著趙興國的右腳,也立刻捧腹大笑,原來趙興國踩到了牛糞。
楊文海笑著道:「趙兄,這是好兆頭啊,說明你踩了狗屎運。」張正龍也笑得合不攏嘴,他笑了笑道:「不對,這比狗屎運還好,這麼大,是牛屎運。」
幾人嘲笑了趙興國一番後,便來到了他們的宿舍。所謂得宿舍,不過是為他們租用的農家,那還是當地條件最好的房屋了。
當然,條件遠遠不及昆明。他們一人只有一張剛剛夠睡的小床,而且沒有單獨為藍風開女單間,藍風只能和他們這些大男人一起住了。
楊文海對正在整理床鋪的藍風道:「藍妹妹,委屈你了,只能和我們這些滿身臭汗的男人一起住了。」藍風起身笑著說道:「沒事,大隊長。大家不要當我是女的就行。」
說罷,藍風故作難為情地對楊文海道:「只要別半夜夢遊,跑我床上來就好了。」此話一出,楊文海立刻臉紅了。趙興國聽後,奸笑著道:「那可不一定哦!」
楊文海用大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趙興國,趙興國見後雙手一攤,便知趣的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今天晚上,不止是楊文海他們進駐了重慶,四大隊進駐珊瑚壩機場,五大隊進駐九龍坡機場。也就是在今晚,幾乎中國空軍全部的空中力量,都齊聚重慶。
來重慶的不止是他們,還有另外一個人,章魚。流沙和山下楓子死後,章魚氣得差點吐血,他得知了雲南的空中力量,甚至所有中國空軍的空中力量都會進駐重慶。
他立刻向土肥原賢二彙報,土肥原賢二給他的命令只有四個字「只身前往」。於是章魚帶著雙向電台,在楊文海他們轉場之前,就動身往重慶進發了。
他喬庄打扮,一會兒扮商人、一會兒扮農夫、一會兒扮公務員,再加上他一口流利的中文。故一路暢通無阻,輕鬆的來到重慶。
他在重慶扮作老百姓,到處打聽。時而他扮作玩鳥人,進出茶館、時而他扮作銀行職員,在主城區到處溜達、時而他扮作農民,窺視我軍事設施。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收集情報。有關我居民分布、房屋構造、軍事分布、人防工事分布。總之,就是有利於日航空兵轟炸的一切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