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才女識橋
在望湖賓館的團聚晚宴結束後,大衛和米處長去休息了。彭雪飛拉著隋濤回房間說話。小寶和若飛、靜蕾、秀娟、阿嬌相挽著在湖邊散步。小峰領著幾個孫輩兒女跟在後面跟著講著「細節」故事。
靜蕾悄聲對小寶說:「寶兒姐,我有個小願望一直想說又不敢說。」小寶笑說:「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要我去看這附近的一座橋?」靜蕾紅著臉笑著點下頭。
小寶嗔道:「看你,有什麼不敢說的,建得好與不好不在人說,而是在自己的心力是否投入。盡心了即便是不能盡美但也心安了。」
靜蕾摸摸自己的臉說:「呵,都是老臉了還知道臉紅呢,寶兒姐,你說得真好,這番話讓我也釋然了。寶兒姐你真不愧是才女,是難得的識橋人啊。不怪我爸爸見你一眼就把我託付給你了。」
秀娟提議:「那明天上午我們找艘遊艇到太湖裡轉轉,去三山島轉一圈,再去看看橋。下午回杭州。」身後的孫輩們一片歡呼,看來都是習武之人,耳力自是不同於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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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混客開走後,許工晃進小餐館。他說把三名日本職員騙走了,讓他們隨車去蘇州參加晚上的舞會去了。若克奇怪地問許工:「他們不也是日本人嗎?你為什麼要救他們呢?」許工搖搖頭說:「他們這三人和那些殺人的皇軍不一樣,他們是出來養家糊口來的。有一個人的女兒和我家靜蕾一樣大,有一個人是孝子他的母親雙目失明,還有一個人懂點醫術經常給過往的患病旅客送一些藥品。」說罷他瞄到若克剛給靜蕾畫的鐵橋圖,這是若克憑昨天看到的記憶畫出來的。許工小心地從若克手裡拽過來,如獲至寶地連連說:「好有功底,畫得不錯,送給我留個紀念吧。不過……你沒有注意,我設計的橋墩迎水面不是你畫的橢圓狀,而是船頭的尖狀,便於分水,可以減少河水對橋墩的衝力。」
小寶接著話題說:「許工,我覺得您建的這座橋細琢磨起來很有韻味的。」許工一聽馬上聚神道:「那你說說看。」靜蕾在旁說:「爸,這兩個姐姐都是大學畢業的,還是北大呢。」
小寶淺笑下說:「早在《說文解字》中許慎就說過:『橋,水梁也』,說明中國的橋樑史源遠流長,中國橋樑精湛的建築技術和多樣而優美的造型是世界聞名的。在13世紀,義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曾在其遊記中多次介紹中國的古橋。葡萄牙人比萊奧特·佩雷斯、德國人馮·布雷姆·休傑吉斯特、英國人戴維斯等,皆先後於1577年、1796年及1880年到中國遊覽,並在他們的旅行筆記中專門介紹了中國的古橋。他們對中國古橋稱讚不已,並對中國橋樑建築工人讚不絕口。」
許工聽得連連點頭,重新打量著小寶,大有刮目相看之意,占彪們也移座過來傾聽。靜蕾也興緻勃勃地插言:「是啊是啊,中國古橋的建築技藝對我們的周邊國家影響更大。1675年,俄羅斯沙皇彼得一世執政時期,曾邀請中國橋樑專家前去講課。在唐宋、明清時期,好些中國高僧和旅日華人,把中國的建橋技術帶到了日本,日本著名的鳴潼橋、長崎的眼睛橋和錦帶橋,就是明清時期由中國人設計和建造的。而且,錦帶橋還直接仿照了杭州西湖蘇堤拱橋的樣式呢!」看來,子得父傳,真是龍生龍鳳生鳳了。若克也學著小峰拍了拍靜蕾的肩。
小寶繼續說:「中國橋樑具有著高度的藝術性,本身千變萬化的形態使人們常用『蒼龍卧波』描寫梁橋,用『長虹橫空』描寫索橋,用『新月出世』、『玉環半沉』等描寫拱橋。大家都聽說過的:『蘆溝曉月』是北京蘆溝橋的景觀,『斷橋殘雪』是杭州西湖的一景,『灞橋柳雪』是古都西安的一絕……而橋身的各種裝飾如文字、圖畫、雕刻、建築等,都和橋樑結合起來,寄託了人們的美好意願或深富哲理的禪思。」若克聽到這裡和靜蕾輕輕地鼓起掌來,許工眼裡則放出光芒。
小寶話鋒一轉:「許工這座橋,看得出,您不是把橋只當橋來建的,而是當一座建築來建的。從中國橋樑的總體美學特徵來看,有著南北兩大類的特色。北方由於高山雄偉,平原遼闊,所建橋樑一般渾厚壯觀、氣魄宏大。南方則水網密布,河道縱橫,所建橋樑一般輕盈靈巧、形態優美。您這座橋,正有著南方橋樑的特色。而且,我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小寶指點著若克畫的圖說:「這橋上面的四段鋼鐵拱架,有點廊橋的味道,我知道廊橋大都是木製的,但能把笨重的鋼架造出廊橋的感覺,的確是很有新意,給鐵橋賦予了靈魂。這樣就把附近的太湖、京杭大運河和周圍的山山水水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非常和諧。尤其在傍晚時看這座橋和周圍景色的融合,正應合了古語『天人合一』的哲思。」
許工聽到這裡,熱淚盈眶,一手緊握小寶的手,一手向天舉起:「才女啊才女!難道命該如此?三十多年了,橋斷之時才有識橋人?!」
靜蕾小聲解釋著:「這座橋是爸爸的處女作,雖然後面又造了幾座橋,但他最喜歡的還是這座。媽媽說,爸爸喜歡這座橋勝過喜歡我們。」
若克低聲問靜蕾:「媽媽呢?沒和你們在一起。」靜蕾仰著頭,連連眨著泛著淚花的眼睛:「媽媽是爸爸的學生,前年在上海被日本飛機炸死了……我,我怎麼可能是漢奸呢!」說到這兒靜蕾扶著帽子趴在尚在激動中的許工耳邊說:「爸,你總說遇不到抗日軍隊,這回遇到了,有這麼多好姐姐,還有峰哥,讓我跟他們走吧。」
小峰則又拍下靜蕾的肩:「小子,你長得太小了,像個丫頭蛋子,再過兩年吧。」靜蕾一把甩開小峰的手:「你,峰哥你不許說話不算數,你說要教我功夫的!還有,你這兩天拍了我多少下肩膀了,沖這兒,你也得收我!」
這時還沒等許工表示意見,突然從外面闖進來一名車站的中國職員,有些驚慌地說:「許站長,上面來電話了,今晚有軍列在這裡過夜,要我們準備兩個中隊皇軍的飲水和蔬菜。你把大澤站長他們放走了,我們能招架得了嗎?」隋濤此時也隨後溜了進來監視著。
許工站起凜然對中國職員大聲說:「沒事,今天發生什麼事都有我頂著。一會你們三人也早點回家,讓他們穿上你們的制服。不要問我為什麼,我說你們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