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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聖若瑟堂的送別

所屬書籍: 薄冰
北川躬身彙報著:「我手下的人跟蹤了淺井一個多月,白天他 不是在76號就是在梅機關,晚上經常去古渝軒喝酒,然後去舞廳 找樂子,泡支那女人也泡白俄女人,泡到了就去飯店開房間。這 兩天,櫻子小姐到了丁香花園之後,他倒是收斂了點,晚上都會 很早回去吃晚飯。這麼長時間我沒看出淺井的任何破綻,現在那 個吉祥書場抓來的女人又死了,我們手裡線索斷了。對不起,大 佐!都是我辦事不力。」 坐在桌前的井田一直在雕刻手中的人偶娃娃,頭也沒有抬: 「不是你的錯,如果淺井是高手,你是不可能看出什麼破綻的。連 我也沒看出他有什麼破綻,除了那天宴會上,唐瑛死去的一瞬間, 他似乎露出了不該有的悲傷。」 「如果大佐真的懷疑淺井的話,可以不讓他參加這次螢礦石的 運送行動,把他支走,派去別的地方。這樣,不就萬無一失了?」 「不可以,犬養閣下已經來了幾次急電催促我快運送螢礦石回 國,仁科教授急於要繼續進行核武器研究。淺井是犬養閣下的特 使,仁科教授的外甥,目前我並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證明這個淺井有問題,就沒辦法把他排除在外。不然,犬養閣下會認為我有 私心,要用螢礦石來要挾他。」 北川面露難色:「那麼,我們只能讓淺井參加一周後的行動, 沒有別的選擇了?」 「這個櫻子,或許會是一個突破口!」井田眯起了眼睛,「北 川,不要忘了準備賀禮,去祝賀淺井少佐新婚。」 一個裝飾著絲帶的禮盒被推到了北川面前,打開一看,赫然 是一隻微型竊聽器,泛著幽暗的冷光。 裝飾一新的屋中,陳淺與櫻子面面相覷。雖然舉行的是西式 婚禮,櫻子仍堅持穿純白的和式嫁衣,白色棉帽將她烏黑的秀髮 藏起,更襯托出她唇若初櫻。陳淺心中泛起一陣酸澀,若是秋田 在,這大概是他今生夢寐以求的場景吧。 無暇傷感,陳淺琢磨著應該如何向櫻子表明身份,以便今後 應付井田的試探。櫻子卻先開口了:「你不是秋田君。」 陳淺警覺地環視一周,突然他的手指觸摸到桌面上散落著的 幾點花粉,這盆綠植被移動過!一看,果然葉片下隱藏著竊聽器。 不好!陳淺用手勢向櫻子示意。 此刻正在監聽陳淺和櫻子對話的北川一下子震驚了,沒想到, 淺井的假面具這麼快就要揭開了,他激動地豎起一邊耳朵,等待 最後一錘定音。 陳淺訝異:「櫻子,為什麼這樣說?」 櫻子會意,拿捏著凄婉的語調:「你不再是以前的秋田君了。 你變了,以前的你是那麼溫柔,那麼善良,而不是現在這樣殘忍。」 「沒錯,我接受了特工訓練,非常嚴酷的訓練,你無法想像·….· 現在的我失去了很多回憶,但我知道,我仍然從心底愛著你,櫻子。」說著陳淺便抱起了櫻子,朝衛生間走去。洛缸里嘩嘩嘩的落 水聲伴著嬉笑聲蕩漾開來。 北川失望地摘下耳機,扔到了一勞,有米要我到淺井的破綻 絕非那麼容易。 櫻子貼在陳淺耳邊小聲說:「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秋田君, 但是,你讀過我寫給他的信,我知道,你一定是他的朋友,秋田 君信任的人都是好人。」 「好,櫻子,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互相配合,不能讓並田看出一 點破綻,否則我們都走不出這裡。秋田君他一直在找你,我保證 此事結束,會將你安全送回日本。」 櫻子將自己的經歷、愛好和生活習慣一一告訴陳淺,當然, 還有她和秋田相處時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說著說著,櫻子不由 得悲傷起來,她終於說出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疑問:「你能不能告訴 我,秋田,他還活著嗎?」 「櫻子…………」陳淺一時語塞,但他不忍心說出真相,「秋田他, 在重慶,我答應他,會讓他從此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 「好,我明白了。」櫻子望著院中飄落的櫻花,「淺井君,從今 天起,你就代替他活下去,而我,也會作為你的妻子活下去。」 從北川不免懊喪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竊聽沒有進展。井田逆 著陽光打量雕像的面部,又抬手在上面改了幾刀。 「不要心急,今天晚上土肥原閣下的秘密特使就將帶來我想要 的東西,淺井究竟是不是真淺井,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土肥原閣下的秘密特使已經到了嗎?」 井田終於雕好了人偶最難雕刻的面部,抬起了頭:「我接連發 給土肥原閣下幾次密電,經過我的一再請求 他百忙之中,派人給我送來了淺並的秘密檔案,這是特高課嚴禁外傳的,所以這件事, 我們必須嚴守秘密,在梅機關里也只有我和你知道。」 「是!大佐!」 「今晚我要參加影佐將車的例會,不能缺席,你代表我去浦江 飯店見這位秘密特使,他的身份是一個商人,而且只會在上海停 留一晚上,一定要招待好他。當你拿到檔案之後,立即返回梅機 關,我會在這兒等著你。」 「請放心,大佐!我已經為貴客物色了一位非常溫柔懂事的姑 娘,在密便到達之前送去房間等著他。」 井田微微點頭,北川躊踏了一會兒,還是張口問道: 「大佐, 那個人,關於那個人的背景,特高課在東京的秘密調查,進行得 怎麼樣了?」 「卓有成效,非常有趣。」井田的表情說不出是開心還是生氣, 著實讓北川也琢磨不透。 「那要不要先安排送尤佳子回國,免得…………」 「不用,我已經說了,在女孩節之後親自送尤佳子回國,如果 貿然提前,會打草驚蛇。一切按照原計劃,一周後,運送螢礦石 回國。航空隊的飛行員呢,你安排好了嗎?」 「在外面等著呢,都是參加過敢死隊的帝國精英。」 「請他們進來!」井田說著,把那個人偶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喃喃自語,「我想,尤佳子一定會很喜歡這個人偶的!」 北川走出井田的辦公室後,先去車隊叮囑了一下司機加油, 穿過一段陰森的走廊,又上了幾層樓,來到另一幢小樓一個隱秘 的房間,推門而人。這裡是他專門安排的辦公室,離井田的辦公 室比較遠,也是他和梅機關的秘書小百合密會的地方。妻子孩子 留在日本本土的北川自從跟隨井田來到上海,身邊就一直有女人,但是嬌小嫵媚的小百合可以說是他的最愛,兩人的關係在梅機關 也是公開的秘密。北川剛走進辦公室,就看見了桌上的那盒海乃 家鰻魚飯糰,以及盒子上面擱著的一支紅色玫瑰。 他記得自己把 飯糰落在了車子里,看來一定是小百合這個愛吃醋的小妖精又去 查了他的車,順便幫他拿了過來,那支玫瑰正是昨天自己送給小 百合的,她一定是想用這個提醒自己:別忘了今晚的約會! 北想著,就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小百合的辦公室:「寶貝, 我剛從大佐那兒回來,很忙,真的很忙。我當然很想你了,還用 說嗎?很抱歉,今晚不能陪你去白馬咖啡屋了。不不,今天是你 的生日我沒忘,可是,今晚我要幫大佐去取一件重要的東西,要 見一位貴客,不能帶你,只能我一個人去。女人?沒有,我向你 發誓,絕對沒有別的女人。早上啊,我就是去海軍俱樂部為這位 貴客物色陪他的姑娘了,不是我自己去找女人······你放心,你的 生日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最喜歡的法國香水,明晚,明晚我 會給你補過生日。」 北川沉浸在溫柔鄉之時,樓下的一間辦公室里,陳淺正戴著 耳機專註地聽著,北川不會想到,那盒鰻魚飯糰其實是陳淺拿到 他辦公室去的,而那支玫瑰花則是特製的,在空心的花莖里藏著 一個微型竊聽器,這是陳淺回報給北川的禮物。陳淺知道,井田 和北川的辦公室每周都會進行反監聽的嚴密檢查,無法在他們的 電話或者其他擺設上動手腳,但是來自情人的一支玫瑰卻會讓北 川忘記特工守則,不會去仔細檢查。陳淺聽到北川掛了電話,哼 起一首《夜來香》,又打開盒子,拿起一個鰻魚飯糰美美地咀嚼 著。他知道,北川應該會等小百合溜過來溫存一下。陳淺摘掉耳 機,小心地藏好了竊聽設備。 所有的線索在陳淺腦海中迅速串聯,漸漸清晰,白頭翁突然給吳若男發去密電,告知運送螢礦石的計劃將在尤佳子過完女孩 節之後展開,而井田正在等待一份來自土肥原的秘密文件,秘密 文件是否與陳淺有關不得而知。死去的秋田幸一提過,土肥原曾 是梅機關頭目,雖然已經調任,但他手中掌握著大量梅機關特務 的秘密檔案。北川剛剛接到了井田的秘密命令,將在今晚去見一 個神秘人物取一份重要文件。北川今天早上去了專供日軍高級軍 官尋歡作樂的海軍俱樂部,為這位千里迢迢而來的客人物色姑娘。 那麼,北川要去見的這位貴客究竟住在何處呢?陳淺拿起電話撥 通了海軍俱樂部,他用低沉的日語詢問:「老闆在嗎?」 海軍俱樂部的老闆接起電話,聽到井田大佐親自詢問早上物 色好的姑娘什麼時候送過去,沒見過井田幾次的老闆也知道他可 是個大人物,立刻誠惶誠恐,連聲回答:「今晚七點準時送到浦江 飯店,大佐,我們一早就讓她打扮準備了,絕不耽誤!」 浦江飯店!陳淺隨即又往浦江飯店打了個電話,以海軍俱樂 部老闆的名義詢問飯店是否為他的姑娘準備了晚餐,得到的回答 是,晚餐準備了三人份,將在八點送到房間里。放下電話,他知 道他必須搶在北川之前,拿到那份秘密文件。 陳淺當即趕去與吳若男和錢胖子會面。錢胖子一身暴發戶打 扮,他摘下了手上的假玉石扳指,「我已經去了一趟海軍俱樂部, 裝作客人向姑娘們打聽了一番,喏,這就是北川選中的那個姑 娘。」說著錢胖子將一張紙遞給陳淺,「按你的吩咐,我記下了這 個姑娘的大致身高和體重,還畫下了她衣服的大致樣式。」 吳若男和陳淺探頭一看,嚴肅的臉上瞬間綳不住笑意,只見 那紙上歪歪扭扭的筆畫,勉強能認出是一個女子的背影,活像幅 小學生塗鴉,哪裡還看得出是位窈窕的佳人。 錢胖子得意地一笑:「是不是很傳神?」 「老錢,你的畫功不怎麼樣,不過主要特點都抓得很准,我看 得出,她穿著束腰,梳了盤辮髻,額前遮一塊黑色面紗。這件洋 裝是近日在交際場上很流行的款式,追時髦的女士幾乎人手一件, 我向舞廳的姐妹去借一件就是了,不會引起懷疑的。」 「你說得全對!」錢胖子朝吳若男豎起大拇指,「看來我們小丫 頭潛伏這麼多天還是學到了不少混飯吃的本事!」 三人商定,必須找人取代這個姑娘混進浦江飯店,從特使身 上調換資料並安全逃離。只是吳若男的樣貌與表面身份是北川熟 知的,這個重要角色的人選必須另作安排,而錢胖子手下幾個軍 統隊員又沒有符合的。吳若男看著陳淺,顯然已明白了他的決定, 點頭道:「確實,現在沒有人比她更適合。」 如果這個計劃失敗,資料交到北川之手,那麼陳淺將會啟動 第二方案,伺機在北川回來的路上調換檔案,但如果一旦引起井 田的警覺,整個回娘家計劃也可能功虧一簣。因此,只許成功。 陳淺抬腕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天的時間留給他去準備,現在他必 須去聖若瑟堂見一個人。 聖若瑟堂,門庭冷落,無數扇巨大的彩繪玻璃窗折射出斑斕 的光暈,照射著一排排陳舊的木椅和木椅上寥寥幾個虔誠禱告的 信徒。陳淺從木椅間那條狹窄的通道緩步走去,一直走到講道台 前,把手中的一本《聖經》遞給那位鬢間花白的牧師。 「神父,我撿到了一本《聖經》,聽說是你們這個教區的一位 教徒丟失的,請您看看,能不能幫我找到她,還給她。」 牧師翻開那本厚厚的《聖經》,一個精巧的琺琅十字架赫然 出現在他眼前。牧師微微一驚,拿起那個小十字架仔細查看了一 下,隨即和顏悅色地示意陳淺去懺悔室里等候,自己轉身入內。 陳淺在昏暗中等了片刻,那道薄薄的黑布後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 「我的孩子,你有什麼需要懺悔的,說吧。」 陳淺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神父,前幾天我親眼目睹了一個 善良勇敢的姑娘慘死在我的面前,我曾經想救她,可是我食言了,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滿足她的心愿,讓她進入天堂,不用再受痛 苦。而我仍將繼續和殺死她的兇手周旋,扮演我必須扮演的角 色。」 黑布被緩緩掀開了,身穿修女黑袍的春草凝視著陳淺,好一 會兒,淚意在她眼中蔓延,又被她生生忍住。 「唐瑛如果還有機會跟你說話,我想,她會說她不怪你,因為 你必須要完成你的任務,這個任務會拯救無數的生命,會幫助我 們更早地贏得這場戰爭。 「我一定會為她報仇,為顧曼麗報仇,為所有死在井田手上的 人報仇!這一天不會太遠,一周後,井田運送螢礦石的計劃就要 展開,他這幾天正在秘密接觸日軍的兩個飛行員。他還在懷疑我 的身份,所以,他找土肥原賢二要了淺井光夫的秘密檔案,今晚 就會有人送到浦江飯店。只要順利過了這一關,我就可以和井田 一起登上運送螢礦石的飛機。而你這段時間一定要隱蔽好,別再 貿然行動,等我給你消息。」 「我相信你。現在我們還有更緊要的任務不是嗎?不能讓秘密 檔案落在井田手中!」春草堅決地說道,「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只要是堅決抗日的,就是我們團結的對象,是我們的同志,這是 我們的毛主席說的。」 「同志····..」陳淺聽見這個溫暖的詞不由得笑了。 「蠍子,請告訴我具體的行動計劃,我們會全力協助。」春草 此時說話的神情儼然已是一名特工,但說完她就忍不住一笑,「我 不能讓你在這裡就倒下,你可是白吃了我那麼多桂花糕!」 陳淺從隨身的包中取出衣服,春草接過來一看,是一件花色 人時的紫色洋裝。拎起來翻來覆去打量了一番,看上去比尋常大 街上的樣式要華麗不少。 「今晚你要代替海軍俱樂部的姑娘去浦江飯店會會日本特使和 北川,具體安排是這樣的·..·.」陳淺附在春草耳邊將行動的細節 一一說明,說罷將她推向懺悔室,「好啦,快換上這身瞧瞧吧!」 春草走進懺悔室,換上了洋裝,走到陳淺跟前,故作風情地 轉了一圈,畢竟她是個經驗老到的表演藝人。陳淺眼中流露出一 絲欣賞,將一冊資料交給春草:「這是準備好替換的淺井秘密檔 案,當初我讓老湯幫我準備時也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真能用上。 別說,你這樣倒真有幾分不俗的風采。」 「小鬍子,我看你是消遣我呢!」 「哪裡比得上你消遣我的次數多。」陳淺喜歡春草叫他同志, 也喜歡春草叫他小鬍子。 陳淺從貼身口袋裡取出一條珠鏈為她戴上:「七點在浦江飯店 後門等,會有人來接你進去。」 交代完今晚的計劃,陳淺將那本《聖經》遞到春草手中,春 草也把那個琺琅十字架塞回到他手中:「這個你留著吧。井田心機 太深,越是快到最後時刻,你越是要當心。他發密電的密碼,一 定要想辦法破譯,不然,誰也沒辦法知道他在機場的部署,也就沒 辦法配合你的行動,即使你上了飛機,也是孤軍作戰,凶多吉少。」 陳淺握緊那個琺琅十字架:「放心吧,我會找到密碼本的,你 等我的消息!春草,我不知道戰爭還要打幾年,我們能不能活到 勝利的那一天。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能等到勝利的那一天, 你能不能考慮,和我一起,我們一起·····.」 春草的臉微微飛起一點緋紅,但果決地打斷了陳淺的話:「陳淺,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像曼麗姐姐和龍頭哥、唐瑛那樣, 永遠離開了,你不要悲傷,替我繼續戰鬥下去…..」 春草說完沒有再等陳淺的回答,就拿著《聖經》走出了懺悔室。 春草沒有再抬頭看一眼陳淺,陳淺也沒有再回頭,他走出門,走 下台階,在不知何時飄起的漫天細雨中悄聲說:「好,我答應你!」 一輛黃包車停在了陳淺的面前,穿著雨衣的跛子叔還像當伙 計時那樣一抬手:「淺井少佐,上車吧,等你很久了!」 跛子叔一腳踩在踏板上,從教堂十字架巨大的陰影下飛馳而 過。隔著雨聲,跛子叔的話仍然清清楚楚地傳到陳淺耳朵里:「陳 淺,你的這次行動對國家民族意義重大,組織對你和井田的這場 暗戰很關注,經研究決定,飛天小組將全力配合你們軍統的行動。 有任何的需要你可以隨時通知我們,這也將是我們國共聯合抗日 的一個典範!」 「謝謝。飛天?難道春草才是飛天?」 「飛天是一個小組,一群為了信仰可以犧牲一切的人!顧曼 麗、春草,她們都是飛天。」 陳淺瞬間明白了,飛天從來沒有消失,不斷有新來者代替那 些犧牲的人。他們生生不息,如敦煌壁畫中的那些神女一樣,永 遠飛翔於浩瀚的天際。 在仙樂斯舞廳後面一條冷僻的小巷中,陳淺和跛子叔在雨中 握手告別,跛子叔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夜色和雨幕。 「陳淺,保重。」跛子叔叮囑道。 陳淺目送跛子叔的背影漸漸消失,他摘下禮帽,轉身推開舞 廳的玻璃門,吳若男正在一群人的包圍中跳著歡快的踢踏舞,一 眼瞅見陳淺,就撥開眾人,跑過去摟住陳淺的脖子:「你好幾天沒 來了,玫瑰都想死你了!」 陳淺親密地點了點她的鼻尖:「我也想你了!」隨即在她髮絲 上一吻。 吳若男把自己的臉更加緊密地貼著陳淺的胸膛,笑得燦如春花: 「處座密電,老湯試了很多種方法,都無法破解井田的密碼,他的 生日、結婚紀念日、他喜歡的小說等等,他問你有什麼關於井田 的線索能提供給他。」 陳淺笑著拉著吳若男走入舞池,一個華麗的旋轉後,在她耳 邊悄然說:「井田的恩師和岳父,澀谷教授的著作。我進過一次井 田的書房,看到澀谷教授出版過的所有著作,讓老湯找找有沒有 突破口。」 「還有一件事,白頭翁突然來電,說到了緊急關頭,她會和你 相認聯合行動,接頭暗號: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舞跳得越來越好了,你離開軍統局也可以在仙樂斯走紅了!」 陳淺難得開了一次吳若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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