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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犟驢子捨命保帝師 鐵羅漢雄風驚匪頑

所屬書籍: 康熙大帝
  太子胤礽被廢,朝局動蕩不安,康熙皇上抱病臨朝十分辛勞。幾個阿哥們躍躍欲試,窺測東宮之位,更鬧得這位老皇上心煩意亂,舉棋不定。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大阿哥首先跳了出來。他擺脫開幾個兄弟,獨自一人闖進了養心殿。   康熙靠在御榻上正在閉目養神,見老大進來,只隨口問一句:「武丹去見你了嗎?」   「哦,回皇阿瑪,兒臣還沒見到武老將軍。他一到,兒臣即刻與他辦理交接手續。兒臣今日進宮請見,是有句話,兒臣思謀好多天了,不知當講不當?」   康熙聽他說得玄乎,不覺精神一振:「哦,什麼話呀,只管說嘛。」   「是。父皇這次乾綱獨斷,決然廢去胤礽,天下臣民無不稱讚。不過胤礽畢竟是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平日也善於邀買人心。現在外面謠言很多,還有的官員要請求為他複位……」   康熙心中怦然一動,但卻不露半點聲色,平靜地說:「說下去!」   「是。太子廢了,卻還住在宮裡。老十三是胤礽的死黨,也只責打了四十板子。知道內情的,說這是皇上的仁慈;不知道的呢,卻蠢蠢欲動。阿哥們中間,也有人在煽動著給老十三送東西。似乎都以為太子還會複位,所以謠言四起,人心越發不安寧了。」   好傢夥,老大這話說得雖然輕鬆,可用心卻夠歹毒了。他幾乎給所有的阿哥都墊了黑磚,怪不得他不讓老十四他們一塊進來呢。康熙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這位老皇上胸有成竹卻還是不動聲色,只淡淡地問:「那,依你說該怎麼辦呢?」   老大見父皇一直在聽、在問,覺得有門兒,便壯著膽子說:「回皇阿瑪,孟子說,社稷為重,兒臣冒死進言,胤礽在一天,他的黨羽就會猖撅一天。為了國家社稷和父皇晚年的安定,請父皇忍痛割愛,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賜胤礽自盡,以絕後患!」   康熙越聽越生氣,心說老大呀,你好歹毒啊!竟然要拿自己兄弟開刀了。他想發作,可是又忍住了,只追問了一句:「你這辦法倒是乾脆。可是千年之後,朕將要落個什麼名聲呢?」   老大正在興頭上,沒聽出康熙話裡有話,還以為皇上已經被他說動了呢,大著膽子說:「父皇,為國家安寧,兒臣願替父皇擔此殘殺骨肉的惡名,為君父分憂。」   康熙終於忍無可忍了。他拍案而起就要斥責胤禔,卻不料一陣頭暈又跌坐在御榻上。老大趕快上前要去攙扶,康熙一把推開了他,怒聲喝道,「滾一邊去!外邊還有誰在,都進來回話!」   候在外邊兒的老三、老九、老十四見大哥進去之後再不出來了,心中本就有點兒懷疑,此刻,聽見召喚,急忙進來,見皇上臉色不對更是驚慌。老三今兒個是專門來找大哥的事兒的,馬上就抓住話頭兒了:「我說大哥,剛才皇上接見大臣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你進來說了什麼,把父皇氣成這樣了?……」   不料,這馬屁沒拍到正地方,康熙這兒還生著老三的氣呢。他怒不可遏地指著老大、老三厲聲喝道:「你,你,你們兩個逆子,跪下!」   自從太子廢掉後,康熙身體精神都不好,在眾人的勸說下,他時時提醒自己不要發火兒,可是今天,他確實是無法控制自己了,幾位阿哥見皇上如此盛怒,全嚇壞了。不但老大、老三遵旨跪下,沒挨訓的老九、老十四也不敢站著了。四位皇子一跪,那殿里殿外的宮女、太監、侍衛誰還站得住啊,撲撲通通跪了一地。康熙指著老大、老三怒聲斥罵道:   「你們這兩個混賬東西,成心要把朕氣死嗎?古時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那是秦始皇死了以後的事。如今,朕還活著,天下太平,不過是廢了個太子,你們就急紅了眼了。老三胤祉,書讀得不少,可學問全裝到狗肚子里了,竟然私派門人出京,結交外官。老大更是無恥之極,居然想加害胤礽。君臣大義,父子之情,兄弟情分,三綱五常什麼都不要了。你今天要害死太子,說不定明天還要加害於朕呢!原來,你已經打定主意要當萬歲了。你,你,你你你是白日做夢!朕自登基以來,歷盡滄桑,社稷勛業將要載入史冊,什麼事也瞞不過朕的眼睛。老大、老三,你們想過沒有,朕為什麼要調武丹進京,免掉你們領侍衛內大臣的職務?朕又為什麼讓老四監護胤礽和胤祥?現在朕明白地告訴你們,朕不信任你們這兩個逆子!不敢把國家安危、朕的生死寄托在你們身上。朕早看出來了,你們從來是愚頑浮躁,輕狂自大,你們的心早有了非分之想。哼!也不照照鏡子看看,憑你們這一身賤骨頭,朕能把江山交給你們嗎?」   康熙越說越生氣,最後竟然手足發抖,兩眼發直,話也越來越不連貫了。這些天一直侍候在皇上身邊的太醫連忙進來,卻被康熙怒罵一聲:「滾出去!朕什麼病都沒有,要不是這幾個逆子來氣朕,朕的壽限長著呢!」   康熙這一番雷霆萬鈞的發作,可把大阿哥嚇壞了。他抓住這個機會,磕頭出血,哭著奏道:「皇阿瑪請息雷霆之怒。適才兒臣所言實在是為國家社稷著想,並非與胤礽有什麼私仇。兒臣說錯了,請皇阿瑪寬恕。」   寬恕?康熙皇上就是真想寬恕他也寬恕不了呀!怎麼?現放著一位三阿哥在這兒呢!老大讓馬軍告了他老三的御狀,剛才又把他從府里攆出來,事情辦得那麼絕情,那麼不仗義,三阿哥能饒了這位大哥嗎?沒等康熙開口,這位三王爺就說話了:   「皇阿瑪在上,兒臣這話本不該說,說出來大哥也不會饒我。可是今日,兒臣卻不能不說,大哥做事確實太絕了。你把二哥的太子咒掉了,又想害死他,這用心也太狠毒了吧?」   在一旁的老九胤礻唐,老十四胤礻題,本來也對大阿哥不滿,想乘機給他上點爛葯。如今,聽老三這麼一說,他倆倒不急著說了。可是康熙皇上卻聽出了老三話裡有話,尤其是那句「把太子咒掉了」的話正觸動了皇上的心事。封建社會人都迷信,康熙也不例外。他對太子乾的那些壞事怎麼也想不通。一直覺得太子胤礽是中了什麼邪氣,被什麼妖魔鬼怪迷住了。老三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他掙扎著坐了起來說:「老三,你不要吞吞吐吐的,把話說清楚。」   老三正巴不得皇上問話呢,連忙說:「是。兒臣一向謹遵皇命,閉門著書,外邊的事從不過問。可手下的人卻打著兒臣的旗號,在下邊招搖撞騙。兒臣有失察之罪,求父皇懲處。」這老三真夠精明,他湊這個機會,先把自己的罪洗清了,偷眼一看皇上,嗯,還好,沒有生氣,便接著往下說:「兒臣掌管書庫,那裡面有不少珍版的古書。大哥早有謀奪東宮的野心了,他常去兒臣那裡查閱古代星相、妖法等書。開始時,兒臣還以為大哥不過是好奇,後來聽說大哥又查了二哥的生辰八字,還寫了個什麼東西放到太子的毓慶宮裡……」   老大聽到這兒,再也不敢讓老三往下說了。他高喊一聲:「老三,你,你血口噴人……」   康熙「啪」的一拍几案,斷喝一聲:「放肆!老三,你接著說,說清楚。」   這一下老三倒犯了躊躇了。老大使用妖法確有其事,可幫他辦這事兒的,卻是白雲觀的老道士張德明。扯出這條線來,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他們誰也別想安寧。嗯……這可得掂掂分量,樹敵太多對自己也不是好事啊!想到這兒,他沉吟了一聲說:「回皇阿瑪,這件事兒臣其實也就知道這些,要不是父皇近來常說胤礽有鬼魂附體,兒臣也想不到這上頭。不過,這件事毓慶宮太監何柱兒是知道的,請皇阿瑪傳他來問問。」   何柱兒是毓慶宮的管事太監,一聽說讓他去和大阿哥對質這件事,早嚇得魂不附體了。他連滾帶爬地進了養心殿,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主子爺,這事兒奴才也知道得不多。三爺說的是實情。那一段,大阿哥常去毓慶宮走動,奴才起了疑,便多加了點兒小心,後來……後來,果然在太子的褥子下面找出了一張《乾坤十八地獄圖》。上面寫著太子……哦,不,是二王爺的生辰八字。當時,差點兒沒把奴才嚇死……」   康熙早已氣得臉色煞白了。聽到這裡他怒喝一聲:「大膽狗奴才,簡直要反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來向朕奏報!」   何柱兒嚇得渾身顫抖,不知如何回答。可是,他畢竟是個太監油子,摸透了皇上的心思。他靈機一動,便煞有介事地編起了謊言:「回主子爺,奴才該死,奴才不該瞞著皇上,可是主子爺聖鑒,奴才是害怕大王爺啊。當時奴才要是告了,萬歲就會處置大爺,奴才的小命就難保了;不告呢,奴才有欺君之罪,還是活不成。奴才想來想去沒法子,只好去見大爺,勸他別再往毓慶宮跑了,內外有別嘛。奴才這麼一說,大爺心中自然明白,以後他見了奴才也不那麼橫眉冷眼的了。可打那以後,大爺不論賞奴才什麼,奴才是水不敢喝,飯不敢吃,生怕大爺殺了奴才滅口……」   何柱兒這一通胡說八道,可把老大給砸實了。老大一邊聽一邊生氣。好哇,你個狗奴才,你這不是落井下石,要置我於死地嗎?不錯,那張《乾坤十八地獄圖》是我放的。可為這事兒我賞了你二百兩黃金你怎麼不說呢?再說,我要不是買通了你這東宮太監頭子,能辦成這件事嗎?現在,老子挨了皇上的訓,你這奴才竟敢反咬一口,把罪責都推到我的頭上,你,你比我還狠毒啊!大阿哥一邊想著,一邊就想為自己申辯,可是抬眼一瞧皇上的臉色,他又不敢說了。剛才老三揭發他時,他剛說了一句就挨了呵斥,現在又多了個證人,而且證得這麼嚴實,我要再說話,不是找釘子碰嗎?他狠狠瞪了一眼何柱兒沒有言聲。其實,這會兒不但老大心驚膽戰,有口難言,殿里的皇子阿哥甚至皇上,都被何柱兒的話驚呆了。康熙更是覺得千頭萬緒,一齊湧上心頭。天哪,在朕的眼皮底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兒。我說呢,胤礽這孩子平日不錯嘛。朕觀察了他三十多年,雖然柔弱一些,可不至於辦出欺君欺父的事兒啊!哦,果然是被妖魔附體了,而且向他施用妖法的,竟是他的親哥哥。老大為圖謀東宮,篡權奪位,手段之卑鄙,用心之狠毒,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了。老大呀老大,你平日輕狂浮躁,尚可教誨。剛才你向朕進言要加害太子也不過只是說說,還沒有付諸行動,這也可以寬恕。可是,出了這件事,朕卻不能饒你了。想到這兒,他陰沉著臉問:「何柱兒,那張圖還在嗎?」   何柱兒來了精神兒:「萬歲爺,這圖關係著奴才身家性命,奴才豈肯丟了。」他一邊說,一邊解開袍子,從襯裡上撕開一個口子,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黃裱紙來,雙手呈上。老三上前接過來,又捧給康熙。康熙打開一看,這個《乾坤十八地獄圖》約有手帕大小,用水墨畫成,分上中下三層。上層畫的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中間站著一個面目不清的人,下邊是十八層地獄。一群面目猙獰的鬼怪歪七扭八地擠在一起,伸著手要拉上面站著的那個人。厲鬼們的兇狠、殘暴,令人看了毛骨悚然。那個人的肚子上有一片空白,寫著一些小字。康熙看不太清,取過花鏡來一看,正是太子胤礽的生辰八字,字體又是大阿哥胤禔那一手漂亮的瘦金小楷。   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康熙突然站起身來,發了瘋似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妙妙妙!君臣、父子、兄弟,好啊,哈哈哈……」這一陣撕裂人心的怪笑,把全殿內的人全都嚇呆了!   突然,康熙把那張《乾坤十八地獄圖》往地上一扔,拔腳就走,向著乾清門外的上書房踉踉蹌蹌地狂奔而去。張五哥、劉鐵成等一班侍衛不敢攔阻,急忙替皇上拿了件披風,隨後追了上去。   乾清門已經掌燈了。三位上書大臣,還有武丹,正在商議直隸軍需糧餉的事,還沒有回家。皇上突然搖搖晃晃地闖進來,把他們全都嚇了一跳。佟國維見皇上神色不對,又不敢勸說,便對張五哥呵斥道:「五哥,你這侍衛是怎麼當的?主子有事,你不會來傳我們過去嗎?這大冷的天,主子穿的又這麼單薄,著了涼可怎麼好!…   康熙一揮手打斷了佟國維:「你不要說了,是朕自己要來的,與侍衛無關。你們都沒走,正好辦幾件急辦的差事。張廷玉,你來擬旨。」   眾人見康熙臉色不善,口氣嚴峻,知道是又出事了,連忙跪下,伏地聽旨。康熙思忖了一下說:「第一件,這紫禁城朕待不下去了。傳旨,明晨移駕暢春園,朕要在那裡過冬。武丹,把你的部下調三營兵來,由你親自帶領,到暢春園護駕。那裡現在的駐軍和太監、宮女等,今天夜裡要一個不留的全部撤換,一個不留!你聽明白了嗎?」   武丹答應一聲:「扎,奴才明白。」   「第二,即刻囚禁大阿哥胤禔。馬齊,你帶著善撲營的兵丁,立刻抄檢大阿哥的府邪,有違禁物品,一概進呈御覽,不許藏匿,也不要驚動眷屬。」   馬齊連忙應聲:「臣領旨。」   「第三,明日早朝,張廷玉代朕召集文武百官,宣朕旨意。由百官推薦皇太子。眾人選誰,誰就是太子。哼,這些逆子,全是自作多情。太子一廢,都覺得自己要繼承大統了。如今看來,全是豬狗不如的小人!」隨著這聲怒罵,康熙一巴掌拍在几案上,震得案上的茶具、燈燭,叮噹亂響,有幾件跌落在地下,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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